阮淳儿嘻嘻一笑,起身上前,恭恭敬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慕千尘把玩着琰帝赏赐的黑玉髓,悠悠道:“明日未时,听闻画师与众皇子要在揽月楼观景作画,不知哪个草苞有幸让本太子指点一二,舒活舒活筋骨。”
阮淳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微声道:“可是哪位爷又惹殿下不痛快了。”
“不,不不。”
慕千尘惬意摇头,别有深意的一笑,“是本太子想去那冷寕宫坐坐。”
“啊?”阮淳儿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冷寕宫乃是皇子及妃嫔犯错,琰帝罚其静思已过的地方,阮淳儿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慕千尘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翌日。
揽月楼。
画师凭阑远眺,见东方天际霞光万缕,云状片羽层层堆砌如瑶池仙宫、琼楼玉宇,旋即风起云涌,流光溢动,祥云顷刻间变幻似仙女浣纱,于是便已‘见仙’为题,命众皇子书画一幅。”
众人皆知,诸位皇子之中,太子慕千尘天赋异禀,独得圣上宠爱,阑王慕璟轩玉树临风,琴艺超群,便是那道貌岸然的安王慕璟炎,画功亦是神乎其技,入木三分。
此番观景作画,慕璟炎自然是胸有成竹,手到擒来;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仙女浣纱图》描绘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画师见了,连声称绝,众人亦是拍手叫好,自叹不如。
慕璟炎斟茶自饮,心情大好。
这时,一阵狂妄的笑声突兀而入,打断了此情此景的其乐融融。众人循声而望,只觉耳旁掠过一道疾风,转眼便见慕千尘稳稳的落在揽月楼的画阑上,倒身斜倚,慵懒的姿态,却掩不住那天生尊贵的气派。
须臾。
他的左腕轻轻一抬,手里握的,正是慕璟炎方才所绘的《仙女浣纱图》。
慕璟炎趋前几步,双目怒视着他,喝道:“把画还给我。”
慕千尘不屑的睨了一眼,啧啧几声,笑道:“线条粗鄙生硬,色泽俗艳不均,真真俗不可耐,不如让本太子撕了碎了,也好过你在此丢人现眼。”说罢,便将那《仙女浣纱图》撕得粉碎,抛在众人面前,撒了一地,而其嘴角,则是挂着爽朗的笑容,挑衅的看着慕璟炎。
慕璟炎怒不可遏,握紧拳头,喘着粗气提步上前,拔拳便打;慕千尘侧身一闪,单手擒住他手臂,一记拳头重重的甩过去,直打得他头昏眼花,嘴角溢血,踉跄几步,撞翻几案,墨汁溅到脸上,染个大花脸,众人瞧着滑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慕璟炎不甘受辱,忿忿地抄起翻倒在地的几案便向慕千尘砸去,慕千尘眼疾手快的接住,举在头顶挥舞几圈,转手扣在他身上,抬脚一压,将其牢牢地锢在地上,俯身揪住他头发,啧啧笑道:“你看你,文太俗,画太拙,打又打不过我,除了丢人现眼,还有什么可以跟我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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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哭晕的作者菌
第12章 抱抱
慕璟炎头皮被扯得生疼,将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无还击之力,一张脸涨得通红,瞪着他喝道:“慕千尘,这笔账我会记着,总有一天,我要你如数奉还。”
“哦,是么?”慕千尘呵呵一笑,“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如数奉还。”说罢,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
众人见了,纷纷七嘴八舌,掩嘴低笑。那慕千尘虽然蛮横,却是是非分明,从不无故出手伤人,反之,慕璟炎仗着皇后作威作福,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慕千尘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自然是痛快得很。
画师急得额头冒汗,畏畏缩缩地走过去,勾着头道:“二位殿下快停手罢,莫要伤了和气。”
慕千尘挑眉一笑,柔和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不紧不慢地道:“本太子只是在告诉他,做人呢,就要懂得安守本分,不要痴心妄想压根儿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目光陡然凌厉摄人,画师吓得通身一颤,连连道是。
阴戾的目光一闪而过,慕璟炎陡然摸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朝慕千尘刺去,速度快而狠毒,全无半分留情的余地。
殷红的血珠子顺着森白的刀刃蜿蜒滚落,慕千尘避之不及,左肩被划出一道赫目的血痕,鲜血急涌而出,伤口不算太深,却有一股噬骨钻心的疼。
众人笑意全无,怔怔地望着,不料慕璟炎会下此毒手。
慕千尘忍着疼,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面色可怖,步步逼近;慕璟炎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地往后缩着,接连撞翻两排几案,佝偻着身子,嘴唇哆嗦:“你、你想做什么,你、你别乱来啊,你若是敢动我,母、母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慕千尘冷哼一声,不屑地笑着,抄起一方砚台,掂了两下,沉沉道:“方才你是用哪只手刺伤我的,嗯?”
慕璟炎退无可退,冷汗涔涔,脸色愈发惨白,战战兢兢道:“母、母后马上就到了,你、你若是敢动我,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么?”
慕千尘浅浅一笑,“本太子就怕她不来呢,她若是不来,不就看不到你右手残废的惨状喽。”说罢,擒住他右手,牢牢的摁在几案上,高举砚台,重重地砸下。
“住手。”
皇后带着护卫及时赶到,慕千尘骤然收手,稍稍一斜,将那砚台不偏不倚的砸在慕璟炎掌边半寸之余的地方,裂了一个大大的窟窿;心下暗笑,阮淳儿办事真是越来越得力了,旋即推开慕璟炎,转身,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倨傲的看着皇后,笑而不语,而他在身后的画师及众皇子,早已悉数跪下行礼了。
那个头戴凤冠,身披金线云锦刺花袍的女人,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自持一股高不可攀的气韵和那从不被人挑衅的威严,微微一瞥那不成器的慕璟炎,硬生生的将满腔羞愤一点点压下,迎上慕千尘那倨傲不恭的目光,露出高贵端庄的笑容,柔声道:“炎儿若是冒犯了殿下,本宫自当责罚,殿下何须出手伤人。”
慕千尘斜睨她一眼,翻身坐到堂上,翘腿昂首,哂笑道:“皇后言下之意可是说,本太子下次打狗的时候,得先请示一下主人。”
闻言,皇后面色微愠,出言不及,却见慕璟炎趋近前来,拉着她叫嚷道:“母后,那个混账竟然骂我是狗,根本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母后赶紧命人将他拿下啊。”
“你闭嘴。”
皇后转首轻瞪他一眼,“滚到一边去,还嫌不够丢人么。”
慕璟炎刚在慕千尘那里受辱,转眼又遭自己母后的冷眼,死活咽不下那口窝囊气,趁护卫不备,拔剑出鞘,追着慕千尘一顿乱砍,案上的粉彩瓷瓶悉数打翻,碎成无数片,墙上的字画也被砍得破破烂烂。众皇子见他发癫,吓得东躲西窜,纷乱中,你推我攘,磕磕绊绊的撞翻在地,摔成一团。脸上、襟袍上,斑斑点点的溅满了墨汁,甚是窘迫滑稽。
慕千尘捧腹大笑,顺势扇他一个耳光,再一脚踢开,火上浇油的道:“皇后,你家疯狗乱咬人了,你管是不管。”
皇后何时见过这等阵势,登时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慕千尘喝道:“反了,反了……来人,把太子给本宫拿下。”
护卫得令,纷纷拔剑出鞘,迅势围扑上去;慕千尘飞身跃上阑干,伸头一瞧,愈发狂妄的冲皇后喊道:“凭你也想拿我,你这些虾兵蟹将还不够爷爷我塞牙缝呢,下次啊,记得多带些来。”说罢,绞起地上的巾子,腾身而起,蜻蜓点水般的掠过重重护卫,稳稳的落在皇后跟前,而其身后的护卫已然鼻青脸肿的倒成一片。
“到你喽。”
慕千尘略一笑,旋即表情凶狠的瞪着她步步逼近,皇后左右一瞧,惊慌失措的看着他,身子一晃,跌了几步,抚住阑干,微微颤着,喝道:“反了你,竟敢以下犯上,待本宫奏明圣上……”
“圣上?”
慕千尘哂笑:“少拿父皇来压我,你那些卑鄙的手段,本太子可是心知肚明,而且一学就会。”嘴角噙着一丝诡秘的笑意,“不信你瞧。”说罢,甩出巾子缠住她的手腕大力推下楼去,皇后不料那巾子的另一端攥在慕千尘手里,回过神来,见悬在半空,登时面如土灰,失声叫喊。
慕千尘暗暗叫好,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切切喊道:“抓紧啊皇后娘娘,我这就拉你上来。”
皇后心神俱乱,嘴里除了唤“救命”,哪里说得出别的话来,慕千尘暗暗发笑,佯作使力,却不拉她上来。
此时。
童公公朗声高喧:“陛下驾到。”
一屋子的人悉数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琰帝急趋而入,见翻桌倒椅,画毁瓶碎,遍地狼藉,众皇子篷头乱发,护卫个个鼻青脸肿,整个乌烟瘴气,龙颜大怒,就要发作,听见慕千尘哼哼使力,艰难地将皇后从阑干外拉了上来。提步上前,冷哼道:“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千尘默不作声,皇后斟酌其辞,偏偏慕璟炎先发制人的跪到琰帝跟前诉苦:“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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