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摇摇头“不是我逼你,靖戎,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母亲,我累了,我想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那些事情你也不必替我遮掩,难平要来杀我,那就随他的意好了。”
夏靖戎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去。
太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握紧了拳,纤长的指甲嵌进了肉里,夏靖戎的越走越远,很快就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了,太后看着门外,久久不能出声,最终,她轻叹一声“靖戎,你真是长大了。”
夏靖戎才刚出太后的寝宫,还没等出皇宫,只走了一段路,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小太监挡在了夏靖戎的面前,恭声道“王爷,这会儿快到晌午了,皇后娘娘想请您一起用膳。”
皇后既然能猜得到他大概什么时候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太后会和他说些什么,皇后想必也猜的差不多了,夏靖戎揉了揉眉心,他实在是搞不懂,皇帝这个位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们想做为何不自己去做,太后是这样,皇后也是这样,那天在灵堂中,夏难平跪在皇帝的棺醇前哭的很是伤心,整个皇宫里竟只有夏难平一人为皇帝而哭,真是可怜,夏靖戎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我与皇后娘娘没有什么好说的,但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大体也明白,你只管回复说,我不会与难平抢皇帝的位子,等丧期一过,我便会离开京城,不会再回来。”
说完抬脚便走,哪知那小太监并不让路,依旧挡在夏靖戎的面前,夏靖戎有些烦躁“你还要如何?”
小太监还是那副模样“请王爷移步,皇后娘娘有些话想和王爷说,具体是些什么事情奴才并不清楚,不过听说是有关王府里那位十一少爷的。”
又来了,总有人用十一来威胁他。
夏靖戎叹了一口气,一脸疲倦“好,你带路吧。”
十一,我无法割舍,无法抛弃的十一。
你早已经是众人皆知的我的软肋。
我的心上人。
第75章
夏靖戎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到皇后的宫门前,皇后的宫殿和太后的很不一样,太后常年吃斋念佛,连院子里的梧桐都有着一股子香火味,皇后的宫中则是冷冰冰的,寻常的后妃大多喜欢在院子里种些花草之类的,皇后则不然,他的院子里光秃秃的,只有几座胡乱堆成的假山,也没有池塘之类的,侧边是太子夏难平的住所。
夏靖戎走进去,发现皇后正在抽查夏难平的功课,夏靖戎不出声,倒是皇后先朝随行的小太监使了个脸色,由小太监带着夏难平出去了,夏难平朝他的母亲和王叔简单的行了个礼,红着也一双眼睛出去了,夏靖戎看着他,他是和十一一样的年纪,可十一绝不会容许自己在人前哭成这样,明明是同样的年纪,十一却远比夏难平成熟的多,夏靖戎心中感慨,忍不住开口道“难平这时候正是伤心的时候,娘娘何必现在考他的功课?”
皇后朝夏靖戎指了个位子“坐吧。”
宫里的侍女立刻替夏靖戎到了一杯热茶,皇后娘娘似乎是一点儿都不嫌冷,穿着春衫看着外面的那几块光秃秃的石头,或许是院子里没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来装饰,皇后的院子似乎都比其他人的要冷上不少,皇后幽幽道“靖戎,太后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令人守在那里等你出来,你可知道我这次特地邀你过来,是为了来什么?”
夏靖戎捧起那杯茶,袅袅的热气蒸腾而上,夏靖戎的眼前浮现出一片白雾,整个世界都不清晰了,她们都以为自己想要哪个位子,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像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惹人摆弄,夏靖戎答道“娘娘,来之前我已经和你的人说过了,我从没有想要和难平去争那个位子。”
皇后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不过太后娘娘却是有那个意思的,皇帝在世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你耳根子软,别人说两句好话再逼一逼你,你便无计可施了,靖戎,你现在是这样想,可过一段日子,太后娘娘哄哄你,你的想法未必与今日一般了。”
夏靖戎不说话了,皇后说的没错,他无从辩驳,所有的人都看准了他这一点,皇帝是,皇后是,太后是,连十一也是。
不远处传来一阵女人疯疯癫癫的笑声,皇后娘娘的头扬了扬,侍女心领神会把窗户开的更大了些,那女人的笑声更加清晰了,皇后领着夏靖戎来到窗前,仔细一看那个狂笑不止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皇贵妃娘娘,只是她的的妆容早已经不再静止,脸上呈现出颓败之色,一边癫狂的到处跑着一边大声的叫喊着“长生!长生!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跑到了池塘边,一边说一边就扒着栏杆作势要跳下去,她的侍女春杏拉着她,满脸的不耐。
夏靖戎看着有些发愣“她……怎么了?”
皇后满脸的不在意,看到皇贵妃这幅样子她毫不在意,一张雪白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出现,正如她从未将皇贵妃放在心上一样,淡然道“如你所见,皇贵妃这是疯了。”
一阵风吹来,夏靖戎忍不住抖了抖,他又问道“为何会疯?”
皇贵妃掩唇笑了起来,等她笑够了,她才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动作优雅又婉约“皇宫里头,容不得她这样的傻瓜,她自己有事情想不明白,自然就疯了。”
不等夏靖戎回答,皇后又继续道“王爷,你看似是清醒着,实际上却比皇贵妃还要傻还要糊涂,我本来不想管你们的事情,不过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总要提点一下你才好。”
皇后拍了拍手,大门被推开,四个小太监抬着一头已经死去的鹿进来,身后跟着一堆的人,有拿炭火和火炉的,也有拿着烤架的,走在最后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监,夏靖戎不认得他,只是觉得 他有些眼熟,皇后好心提醒道“这位是御膳房的大总管,手艺好得很,我这次特地请他来替王爷烹调一道菜,这道菜说起来也简单,不过就是从鹿的身上割下一块肉然后烤熟就好,其实原本也不必真的将鹿肉拿到王爷的眼前来,不过王爷被骗的久了,我怕王爷不相信,只能如此了。”
夏靖戎不知道皇后究竟要干什么,他好心提醒道“娘娘,国丧期间禁歌舞禁荤腥,要是被人发现了,这可是重罪。”
皇后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若是只有我一人我自然是不敢,可你是王爷,太后就算是为了保住你也不会动我分毫,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夏靖戎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被皇后硬生生的挡住了,皇后问道“王爷,太后可曾告诉你皇上身上的致命伤是哪一处?”
夏靖戎摇摇头。
皇后冷笑一声,说了一声果然如此,皇后起身,从自己的梳妆台上翻找出一把匕首,一把镶满了宝石,却少了刀鞘的匕首,他把这把匕首丢到夏靖戎的面前“太医已经验过了,皇上身上的伤一共有两处,一出是靠近辛苦的箭伤,还有一处是扎进心口的刀伤,那致命的刀伤正是这把匕首造成的,王爷,你知不知道这把匕首是谁人所有?”
夏靖戎的脑子已然成了一团浆糊,他想不明白了,只能机械的摇头。
夏靖戎的这幅反应亦属皇后的意料之中,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这东西是原先是陛下所有,后来陛下将他赏给了秦公公,这件事我也已经猜到,与王爷应当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与王爷府中住着的那位客人,则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秦公公二十几年前不过是一名小太监,有一年端着火盆进殿的时候,不小心惊扰了陛下,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用这把匕首在秦公公的手臂上隔了一块肉下来,然后陛下就将这把匕首赏给了当年还是个小太监的秦公公。”
“十几年过去,谁都没想到皇上最信任的大总管竟是当年的小太监,秦公公亲缘寡淡,唯一记挂着的只有家中的幼弟,皇上知道了这事便把秦公公的幼弟抓进了宫里,净身做了太监,那孩子不是别人,真是后来被王爷要出宫去的锦生,我听说锦生后来,锦生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何而死,这个中缘由我并不特别清楚,但我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秦公公便已经与王府中的那位客人联系上了。”
“他们或许是认为皇上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无法说他们错,却也无法认同他们,王爷,我与皇上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朋友更恰当一些,皇上有着许多不曾对你说出的话,他或许对其他人算不上好也算不上是一个仁慈的好皇帝,他工于心计步步为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对你,是真的很好,往年狩猎从未有过大臣们进了林子,结束了不用再觐见皇帝这样的规矩,今年却有了,他无非是想着,让你狩猎的时候带着十一离开,这样他还能以为,是你在林子里走失了,不认得回家的路了,而不是存心离开,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想到要去杀十一,但至少在宴会前,他还和说着,要告诉你当年你吃的人肉的真相……”
夏靖戎猛地抬头,他隐约之间猜到了什么,可是这个可能性让他不敢去想,他既希望事实如他所想一般,又害怕接触到真相,他轻声念叨了两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