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戈心里还有气,他故意把周婶说成了不相干的人,仔细想来,这或许也是陆青戈第一次对一个普通人有这么大的成见。
周婶冷哼一声“我是不想干的人?我的女儿被华银针害的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你说我是不相干的人?我看你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不要以为你的主子是个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世道上还是有王法的!华银针他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告到京城去,告到皇上面前,我也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陆青戈正忙着向华银针献宝,他把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塞到华银针的手里,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要去就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真到了京城会有谁理你,告到皇帝面前,呵,只怕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一面。”
锦生走的慢些,他路过门口的时候,把一个油纸袋塞到华银针的手里,华银针抬头一看,是他最喜欢的炒栗子,都已经剥好了,华银针笑着和锦生说了声谢谢,锦生又拿了块帕子让华银针擦手用,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看都没看周婶一眼。
华仁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华银针的背后,华银针一回头就看到了她的脸,被吓了一跳,华仁心温柔的朝华银针笑了笑,却不与他说话,而是笑眯眯的向周婶说道“周婶,我刚刚听到你们好像吵起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呀?是在说小芸的病吗?你放心吧,有我和银针在,我们会把小芸治好的。”
华银针出声想要阻止她,烫伤看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要完全根治讲一个人的脸恢复到从前的样貌又是谈何容易,明明昨夜华仁心才说,小芸脸上的伤很难办,为何现在突然就换了种说辞,且一夜之前华仁心仿佛整个人都变了,华银针怀疑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华仁心而是华妙手,他拉住华仁心的手“仁心!”
华仁心看着华银针拉住她的手,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阴郁,但她仍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华银针的手“有我…姐姐在,你还不放心吗?我昨天是说过小芸脸上的伤很难办,但是有妙手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最喜欢研究一些新的药物了,说不定其中就有能治好小芸的草药。”
华银针心中的疑虑仍未散去,可华仁心的确能说出昨天夜里与他说过的话,华银针只能先将心中的疑虑压下,反倒是周婶,他拎起那篮鸡蛋,又要塞到华仁心的手里,华仁心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么多的蛋,我一个人可吃不了,周婶你还是拿回去吧。银针,我送周婶回去吧,昨天闹了一晚上,我想周婶应该也没怎么睡好。”
华银针点点头,他忽然想起来,华仁心估计是一醒过来就发现他和周婶在门口了,于是问道“你吃过早饭了没有?要不要我从厨房拿一些糕点让你垫垫肚子?”
华仁心摇摇头“不了,今天锦生做的那些我不是特别喜欢,我过一会儿直接去福伯的酒楼里随便吃些就好。”
一听到酒楼两个字,华银针就不放心,他反复叮嘱道“你可千万不要一早就去喝酒,你的胃不好。”
华仁心歪着头,笑眯眯的说道“我是个大夫,怎么可能会去喝酒呢。”
说完,她便扶着周婶出去了,她微微弯着腰,一边走一边和周婶说话,他的背影,就像所有阁楼中的大家闺秀那样,温婉又秀美。
华仁心扶着周婶慢慢的在街道上走着,周婶还是不太放心,抓着华仁心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问“仁心姑娘,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姐姐真的有办法,可以治好我们小芸脸上的伤?”
华仁心不着急回答他,反问道“如果小芸脸上的伤好不了,周婶,你就不要小芸这个女儿了吗?”
周婶不说话了,看起来很是为难,可脚下的脚步却不停“如果真的没办法治好,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实在是…我只好…仁心姑娘,你刚刚不是还答应的好好的,说一定可以治好我女儿脸上的伤的吗?”
华仁心安抚的抚了抚周婶的脊背,安慰她道“我怎么会骗你呢,小芸的伤,治是一定可以治的,只是…”
华仁心停下了步子。
丰收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昨天晚上大家都累的不行,满街的落叶无人清扫,华仁心走在落叶上会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他喜欢这样响声,虽然细微,可拿声音却像踩断人的骨头那般,令人着迷又令人上瘾。
秋风吹到了华银针的院子里,吹下了大把大把的火红的枫叶,华银针看着那些飘落而下的枫叶,握着手上的肉包子和炒栗子,就这样看着,他并没有听到秋风呜咽着传来的警告声,他就那样看着满地落叶满院秋风。
华仁心也在这萧瑟的秋风里,看着周婶,轻声问道“周婶,你知道,银针的血吗?”
第27章
华仁心当天夜里很晚才回来,她扶着自己的头,今天这一天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完全记不得了,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只能从自己满身的酒气推断出,她大概是喝了许多的酒,最后醉倒在福伯的酒楼里,可到底为什么要去喝酒她却一点都记不清了,华仁心摇摇晃晃的走进医庐,扶着医庐的门,想喘几口气,一弯腰却忍住干呕起来。
屋子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推开房门,华银针一看到哪个蹲在门口的人是华仁心,急急忙忙的就要跑出去扶她,还没有走进就闻到了华仁心满身的酒气,他皱着眉,虽然不高兴却也不嫌弃华仁心,他把华仁心扶起来,忍住就开始数落她“早上答应的好好的,说只是送周婶回去,没想到这一整天都找不到你的人,我们都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你是去喝酒了,你没事做大白天的就喝这么多就干什么。”
华仁心一脸迷茫的摸了摸头“我早上说要送周婶回去的吗?我不记得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醉倒在福伯的酒楼里了,整张桌子上全是空酒瓶,奇怪,我为什么要去福伯的酒楼,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华仁心叹了口气,把她扶进房里,锦生他早就猜到华仁心定然是又醉倒在哪个地方了,早有预备,只等着华仁心一回来就把醒酒汤给她灌下去,华仁心一边按着脑袋一边撇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手里的醒酒汤,时不时的晃一晃就是不肯一口气喝下去,华银针忍无可忍“你就一口气喝下去算了,拖的再久也没用,一定要喝。”
华仁心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幽怨的看着华银针“银针,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凶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明明你以前还会和我一起喝酒一起去胡闹,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可爱。”
华银针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根本就是得寸进尺,自己也知道是胡闹,再怎么喜欢喝酒也不能像你这样,你小心像福伯那样,等老了之后一个月只能喝三杯,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华仁心捂住耳朵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哎呀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我饿死啦!锦生有没有好吃的呀!我饿啦!”
陆青戈拿了一盘白糖糕放到华仁心面前,自从他知道华仁心是华银针的救命恩人后,他对华仁心的成见少了许多,纵然不喜华仁心总是带着华银针喝酒胡闹,纵然看不惯华银针对华仁心总是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可也的确是华仁心与锦生弥补了他当年没有教给十一的,是他们教会十一感情,去教十一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每每只要想到这里,陆青戈便无法对华仁心又任何的成见,他好脾气的朝华仁心说道“吃吧,银针说你喜欢吃这个。”
华仁心的确是饿极了,也不管是谁给他拿的,抓起盘子里的糕点就朝嘴里塞,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谁把糕点拿到她的面前,华仁心一个猛地抬头,嘴巴包的鼓鼓囊囊,一脸警惕的看着陆青戈,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嘴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
她像一只嘴巴里藏了松子的小松鼠一样飞快的咀嚼着,华银针见她这样早已经习以为常,抬手倒了杯茶放到华仁心的面前“你慢一点,小心噎到。”
华仁心也不客气,一下就把那杯水喝的精光,她满足的打了个隔,瘫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然后突然又想起来陆青戈,原本瘫在椅子上的身子一下子就又坐直了,她指着陆青戈“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白糖糕,那些白糖糕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还有!你刚才怎么那么好心,你干嘛这么讨好我?”
陆青戈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明晃晃的说讨好,可陆青戈不是没有心肝的人,他看得出来华仁心与华妙手虽然长相一模一样,可并不是坏人,又她是华银针的师父,陆青戈对华仁心的成见也不过是因为他与华妙手一模一样的长相而已,他有意去逗华仁心“这些白糖糕是早上六下来的,我听银针说,这盘白糖糕早上锦生坐好了放在你的桌上你都没吃,再说了,我怎么就是讨好你了?锦生去帮你重新热饭菜了,这里只有我和银针两个人,由我来把这盘糕点端给你,总比银针端给你要好,我才不是讨好你,我这是减少你们接触的机会。”
华仁心想了想,觉得陆青戈说的好像有道理,一脸沉痛的朝着陆青戈摇头“实在是太心机了,皇城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