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佳人摇头:“那些东西是我随意取的名字,地板也不过是普通的木头板。地板下面是藏了东西的,你踩在上面,可觉着异常?”
苏雨炼疑惑的挪开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梁佳人认真道:“那可是一整块地板,你用些力气踩试试,再不成你就蹦上一蹦。”
苏雨炼照着他说的用力踩了几下,最终用了全身力气一蹦,伴着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连同地板,掉进了一片黑暗之中。到没有惊惧害怕,稍有些哭笑不得,他心里料定梁佳人不想杀他,却忘了这位佳人总不按常理行事,戏耍人就像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梁佳人自地面上扔了包茶给他,笑道:“这香茶是我自己炒出来的,加了几味特别的药材,能让喝了它的人像喝了酒一般醉的不省人事,没准你能用到。”
苏雨炼伸头看不见梁佳人的身影,只能听见梁佳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苏雨炼:“你又想干吗?”
梁佳人似乎走到了他的头顶上:“今日是我救了你,总要从你那讨点便宜回来。像你这种掂量不出自己身价的人,能有我帮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在下面偷偷乐吧。”
“……”
梁佳人:“我已派人出去散播消息,晚上就等着瞧热闹了。”
另一边流影按着苏雨炼的意思报了官,那管事的方大人正愁找不到借口留住吉傲,便很欢快的派人“请”吉傲前去审问了,说是审问,实际上只是走个过场,将人软禁在客房招待着。那京师李家的老头子正大张旗过的找吉傲认祖归宗,方大人留下他,实际上是想买个人情给李家,不管是谁承了情,都能为他妹妹的病求个好方子。
流影将事情通报给雒闲之后才去找苏雨炼,来回找不着人,便听说一家没什么名气的青楼今晚要拍卖美人,本来没什么新奇的小事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说这美人千年难得一见,看一眼就不枉活过此生。
流影觉得很有可能是苏雨炼,便送了大致的消息给雒闲,自己先去查探了。
还未到日落,那家不是很起眼的青楼里客人不多,里面的桌子却被订完了,明明巴掌大点的地方,守卫却极其严谨,流影只能靠在围栏的扶手上等候。
到了晚上,整个青楼竟被围的水泄不通,各个包厢和雅座都坐满了人,男女皆有,好不热闹!老鸨乐呵呵的奉上酒菜茶水,样帽讨喜的姑娘在台上载歌载舞,满堂都是喧闹之声,却久不见的传说中的美人现身。
流影寻了个沉不住气的汉子,撺掇了几句,便由那汉子叫嚷着让“美人”出来见见人!这一呼百应的事儿一被提出来,整个大堂的人都为此达成了一致,吆喝声都齐刷刷的。老鸨也沉得住气,差人在台上摆了个桌子就要开始竞拍,说话声音也没什么起伏:“无底价,由着各位客观叫,每次加价不低于十两即可。”
“这没见着人便出价,恐怕是叫不起来罢!”
一个穿着朴素的仆人从包厢里出来,递了一张宣纸,纸上的墨迹还没有干。老鸨乐呵呵的道:“这位老板出一百两。”
“这——这真有人出价!”
一个穿者灰蓝衣衫的中年男子扬手:“我出一百一十两。”
“一百二十两。”
“这都没见着人呢!”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一十两!”
朴素的仆人再一次从房间出来,老鸨念价:“五百两!”
雒闲带人入了室内,便听见这么一声高呼,许是出的银子不少,很快有人腾出一张桌子给他,桌面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侍卫端着一盘金子放在桌面上,引来不少人侧目。老鸨更是掂起了脚尖,伸着脖子往金子上瞧。
看客里面又有人喊价:“七百两!”
雒闲还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包厢,似乎等着里面那个朴素的仆人出来喊价。
老鸨等了又等,有些局促,慢腾腾的喊道:“七百两一次——”
“七百两——两——次——”
“七百两——”
朴素的仆人不急不慢的递上宣纸,老鸨笑开了花:“一千两,这位老板真是大方!一千两一次!”老鸨伸着头去看雒闲,似乎在等他出价。雒闲还是不动,流影不知从哪绕了一圈,又从雒闲身后出现,低声在雒闲耳边耳语了几句。
老鸨试探着叫道:“一千两两次!”
“一千两——三次!”老鸨有些不甘心,这和她想象的不同,若是让那美人露上一面,恐怕起步价就不止这个数!看客不知缘由,纷纷感叹这老鸨真是赚翻了,没见着人影就能卖得一千两!
雒闲身后的侍卫端这金子,随雒闲进了包厢。坐在包厢里面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脑门大的发亮,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是个聪明不讨人喜欢的人。他手里还有没吃完的点心,见雒闲进来,恭恭敬敬的道:“雒侯爷好。”
“我见过你,孟家的小世子,叫天童对吧?”雒闲在他对面坐下,侍卫将金子摆在桌面上。
孟天童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嫌弃桌子上摆着的那盘金子,呐呐道:“没错,雒侯爷想买东西,刚刚怎么不出价?”
“我出价,你和我竟价,岂不便宜了外人。我觉得比起那老鸨,小世子更适合赚这笔金子。”
“我有的是钱!”
雒闲不紧不慢:“花完等着坐吃山空?”
孟天童眉头皱得死紧:“这可不劳您费心!”
雒闲:“小朋友,跟叔叔作对没有好结果,你爹爹就是例子,你若真想自讨苦吃,叔叔一定成全你。这竞拍所得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接了,这里的金子,你今天想要就拿着,不想要也得拿着。叔叔走前提醒你一句,出门小心一点,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这金灿灿的金子谁不喜欢呢。”
“雒叔叔您别误会。”孟天童被雒闲的侍卫压制着,倒也没有害怕,“今日我只是顺道来看望您,跟您开个玩笑而已。”
“我知道,你这两年开得玩笑也不少,下次多动动脑子,叔叔等着你。”
孟天童干笑着想要脱离限制,雒闲道:“等叔叔的事情解决了,叔叔再放了你。你可不要着急离开这里,外面坏人太多了,危险的很!”
流影无声无息的回到了雒闲身后:“楼顶没有人,属下只从上面搜到了一封信。”
信的封面上写着“金主亲启”,信的内容简单粗暴:“赤水山庄,一个人回。”
第64章 红颜祸水,水祸红颜(4)
黄昏,日落。熟悉的让人窒息的血色云霞铺在天边,仿佛还能闻到那天被雨水扩张的血腥味,穿过赤水山庄长长的山道,那里有高高的大门,有雒闲生活过很久很久,像家一样的地方。那里埋葬着他的所有欢乐和苦闷,他所有的情感归属。
山庄空荡荡的,在那次血洗之后,这里就成了不祥之地,少有人靠近。这里铸造兵器的匠师带着他们独特的技艺入土,这里病怏怏的少庄主却意外地活了这么久。
好像就和预想的一样,雒闲走到他们经常下棋的地方,看到了苏雨炼,他坐在那里煮茶,眼睛里不再有最初的愤恨,反而是如水般的平静。两人相视,眼神里似乎都有笑意。
苏雨炼邀请他入座,茶水递在他手边:“没想到你会来。”
雒闲:“不来,我去哪?”
苏雨炼想说京师皇帝的妃子生出儿子了,想说那假扶善公主被问罪了,想说那乱糟糟的侯府好像被清空了,想说方予一家都从京师逃走了,想说外面发生很多事,想说——
“你来救我啊?”
雒闲喝下他给的茶,反应有些缓慢:“你遇到危险了吗?”
“那你回来干什么?”
雒闲:“可能是这‘回’字比较好听,你说回,我便回了。”
苏雨炼:“你可曾后悔?我是说,这些年,从这里出去,到之后发生的那些事中,你可有后悔的事?”
“没有什么让我后悔的事,我甚至想不起来,这些年我做过什么,见过哪些人——我好像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里有你,一切如常,梦里没有你,我便像缺了一块。你想听什么话,我现在都可以说给你听,你想做的事,我还有力气,便也能配合着你一起来。”
苏雨炼有递上一杯茶:“你喝这水,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有——可能是胸口有闷气突然通畅了。”
苏雨炼:“晕吗?”
“你一说,我就觉得有些困了。你在这水加了什么?”
苏雨炼:“你不怕是□□吗?”
雒闲没有回答他,便趴在了桌子上。这一幕与从前何其相似,苏雨炼怅然的看着他,为何自己没有发现,眼前这个自以为很强大的人,明明很容易任他摆弄的啊。
梁佳人出现,看着眼前的一切,很是满意,笑道:“你想听的话,他可都说了?”
“什么话?”
“你希望他能醉一次,不就是想听他酒后吐真言嘛。”
苏雨炼:“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梁佳人的大红色衣裳好像是周边唯一的色彩,他扶着雒闲的肩膀看着苏雨炼,笑容有些可怖:“你不怕——我给你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