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水路船摇晃的厉害,船上有不少人晕船晕的厉害,饭一口都吃不进只抚额在那儿坐着。吴明玉三人看着心有戚戚,幸亏他们都没什么不适症状,否则让他们在船上还不吃不喝的,那可受不了。
吴明玉拿了一大块酱牛肉在那儿啃着,摇头说到,“幸亏我大舅子寻着了冯员外家的那等好差事,不用跟着我上船下地的这番劳累,听我那浑家说,大舅子也晕船晕的厉害呢,啧啧……”
程缙附和了两句,林六却顿了顿手里的筷子,问到,“李家兄弟现在在做何差使呢?我同他跑了一回营生,觉着他挺适合做我们这行的。”
林六原以为吴明玉让李耀宗替他跑阳南那趟,除了是实在有事没法子,更多的是想将李耀宗也带上这行,要不让个信得过的伙计替他跑那一趟也是可以的。
他在家还心心念念了好几天,忍着心中的情意等待着李耀宗加入他们,这样一来他便能多跟李耀宗接触,也能趁机让李耀宗明白他的情意……
可如此听来,这些计划竟是还未执行就泡汤了,林六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大舅子说他现在在冯员外家做看果园的管事呢,那也是个好差。”吴明玉笑着说,林六听了后也附和着笑了,闷头吃着饭不再说话。
吃完了午饭,吴明玉觉着有些闷,提议去甲板上去走走,透透气。
程缙婉拒了一番,他觉着有些累了,想歇会儿。林六也觉着有些不爽快,但大多也是心里带出来的,他有些闷闷的回了自己那船舱。
吴明玉摆了摆手独自去了甲板上透气,晚冬的天气,船只在朱江上前行着,阵阵冷而湿润的风刮在了人的脸上,让人清醒了不少。
吴明玉迎着风,畅快的吸了两口冷冽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
甲板上有妇人带着稚童看那前行奔涌着的江水,朱江很是清澈,船弦划过能看见它所激起的白花花的水花。
稚童指着两岸的墨色青山,不住的发出稚嫩的“哦,哦”声,吴明玉听了不禁笑弯了嘴角。
此行出门前,他最舍不得的便是屋里的李淑娘儿三。
吴宝榕已经能说能跑能跳了,一两岁的孩子跟那拔节的春笋似的见风就长,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
李淑肚子里的那个也有快四个月了,除了刚怀上的时候着实让李淑受了不少苦,接下来的日子都很乖巧,出门前一日刚刚能动了,看踢李淑肚子的那劲道,怕还是个小子。
出门前他答应了李淑,此行定能在她生产前回来,吴明玉仔细想了想,应也不会食言。
这趟路虽在路程上花费时间颇多,来回至少月余,在庭洲花费的时间却不用很多,前后加起来想不会超过两个月。
庭洲产大燕最好的胭脂水粉,只要是弄上庭洲弄的货,不管有多少都能卖个干净。
可这胭脂水粉娇贵的很,在运的过程中需得小心看守着,这一不小心,损失便颇为严重,到最后挣得还抵不上路上的花费。
这回吴明玉是图了个买方子的心思,他也在外奔波了这些年,渐渐的生了倦意,能寻得个独一无二的营生,在东洲县里能扎稳脚跟,伴得妻儿过着安稳的生活又何尝不惬意呢?
第51章 乘船
回到自己船舱内后,程缙便往那床上随意一躺,放松的眯上了眼。这次行程有幸遇上熟人,旅途中也轻松了许多。
这吴明玉果然如刘宝林所言的,是个畅快的利落人,程缙也生了些与他结交的心思。
倒是那同行的林六,程缙摸了摸下巴,眉毛微蹙,那林六看着城府极深,倒不像个好相与的。看人的目光也让人觉着有些腻味,他不是很喜欢和他多接触。
程缙从包袱里摸出了一本书来,靠在背后的被团上细细看着。
船行至山谷处,窗边透过的光陡然暗了些,书上的字都有些看不清了。
屋外有船娘挨屋敲门问需不需续灯油,程缙看了一眼油灯里的灯油,有些少了,还是续些妥当些。
船娘敲门时程缙很快就开了门将她迎了进来,船娘善意的笑着说了声公子安好,慢步进来给他屋内的几盏油灯都续上了灯油。
“公子好生和善,刚给那对面船舱的公子续灯油,这白日青天的在屋里喝了个酩酊大醉,老婆子我叫了半天才开门不说,嘴里还朝着我嘟嘟囔囔……”
船娘见他面色和善,待人又温和可亲,那嘴里就说个不停了。
程缙眼睛眯了眯,对面不就是林六么,没想到还有这臭毛病,真跟个市斤流氓没两样了。
吴明玉从船上清醒完了下来,见程缙的舱门来着,走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程缙也回了个笑,朝吴明玉点了点头。
程缙虽爱结交朋友,可也不是那黑白通吃、荤素不忌的人,他对于很多事都带着不想招惹的心思,希望这次同行不要出什么篓子才行。
“程掌柜的,这船舱最底下还有个喝酒的好地方,咱三待会儿晚点了去看看?”
吴明玉是这些商船的常客,他所说的喝酒的地方其实是个船老大私开的一个赌坊,赌钱的多喝酒的少。
吴明玉要去自是去喝酒的,但要是来了兴致,掷两把骰子过过瘾也不是不行,好在他不上瘾,说收手便能收手。
“这船上日子无趣的很,人多一起找点乐趣才好过,待会我和林六来邀你来?”吴明玉盛情邀请,程缙不好拒绝,想着这一人在那黑洞洞的船舱里呆着也确实乏味的很,他点头也就应了。
“你去的时候叫上我一同前往便是。”程缙应答了他,待吴明玉走后又关上了舱门。
舱内已经暗的看不清书了,他点起了床头的两盏油灯,把灯芯拨了两下,屋内立马亮堂了很多,他靠上床头又专心的看起书来。
看的正好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追赶的纷乱的脚步声踏的木板嘎嘎做响。
程缙直坐起身来,拿出了被褥底下藏着的匕首。他不敢贸然出舱,在这种纷乱的场景中,保得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
待得门外安静了些,他才把门打开向外看了看究竟。
一壮硕船丁拿着木棍从门前匆匆忙忙的欲奔过去,程缙赶紧叫住了他。
“小哥,出了什么事,刚才听的好大一阵吵闹声。”程缙笑着询问到。
船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没什么,船上混进了几个南漠蛮子,但客官莫担心,咱们一并都逮住了。”
船丁说完就走,程缙笑了笑转身欲进自己舱门。但想起船工手上的那柄长棍,心里又有些坠坠的。见那船丁转过了角去,程缙捏了捏手里拿着的匕首,转身关好了自己的舱门,静悄悄的跟了上去。
船丁转了过去后又矮身下了舱,程缙知道,那是在去商船的最底层。
他先待船丁走了下去后,见着没人了他这才也跟着下去,放轻了脚步跟着船丁走过九曲八拐的黑暗的舱道,前方豁然有了一个大厅,厅内声音甚是嘈杂吵闹,橘黄的光把人的影子投在了墙上,晃动着似鬼魅般。
程缙躲在了一排破箩筐后面,看着内里的景象。
刚才持棍的壮硕船丁将手里的木棒交给了领头的船头,船头往手里啐了一把唾沫,挥棒给了地上的黑影一下。
闷闷的叫声从地上传来,程缙定睛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是三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男子,手脚俱被紧紧缚上了。
恐是多日未进饮食,也恐是被抓后被船上的船丁打了一顿伤了筋骨,三人在地上似晒干的蚯蚓般扭动着,口里发出闷闷的哼叫声,看着甚是可怜。
“你们这些腌臜蛮子,悄悄潜入我大燕境内不说,竟还想法子偷偷上了咱的商船,你想作甚,啊?”船丁踢了那其中一人一脚,厉声逼问到。
也不怪此船的船丁对这些南漠的人粗鲁对待,实在是这南漠的人寡廉鲜耻。仗着自己身体强壮了些,便时常饲机攻打大燕边境,惹得边境群民不得安生。
从小了说,南漠蛮子大多懒散惯了,大燕子民却都勤劳向上,种田养猪养鸭样样做的来,到了年关里那自是粮仓丰裕,腊肉挂满了屋外的竹竿子,端的是一番丰收景象。
那些又懒又馋的蛮子看了大燕境内竟是那番富足景象,不由得眼热心痒,常常趁机溜进他们的柴房,偷粮又偷鸡的,让人防不胜防又无计可施。
而往大了讲,大燕边界的战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南漠挑起的,他们对外界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仇视感,对别人的东西又总是想以蛮力加以抢夺。
这让大燕人很是苦恼,精神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财产和人力都受到很大的损失。
程缙看了几眼地上倒着的三名男子,看那瘦弱的身板不像是能干那些烧杀抢掠的坏事的人,可能只是几个偷渡的商人也未可知。
正心里暗想着,船丁里有人提议当船行到下一个码头时,就把那几人一水儿提溜着送官去。船头摸着下巴点点头,手一挥让手下人把那三人紧紧的绑在了船杆上,又留下了一个兄弟看守着,一行这才一窝蜂的往上边走去了。
程缙见状赶紧伏在了地上,不发出一点声响,借着箩筐完美的掩盖住了本就瘦弱的身影,待得过去后他又看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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