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萧定办成侍卫,站在一旁,打量起墨自启的容貌来。
(能诅咒自己儿子的狗皇帝,果然够丑的,呕——)
(不对,小爷怎么反而帮那个混账皇子说话了。)
想到这,他重重地甩了甩头。
献舞完毕,雾桐稍稍抬眼,瞥向侍卫队伍。只见侍卫们都已四散开来,各干各的,可萧定还站在原地,假装欣赏献酒班侍女们的容姿,并不时地用手指捏捏下巴,摆出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诸爱卿,喝个尽兴。”言罢,墨自启一摆手,示意献酒班侍女们去招待大臣们。
雾桐方才献舞时,没能相中某个大臣,此时便略感迷茫。他索性跟紧那排在前头的侍女,走到哪就是哪。
忽然,他瞧见前方有位大臣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似乎是让他过去?
他眯了眯眼,快速踱步,一刻都不敢怠慢,生怕迟了那么一点儿,这大臣便又看上其他侍女去了。
止步后,雾桐彬彬有礼地向大臣鞠了个躬,后者端起酒杯,道:“美人儿献酒,妙哉!”
雾桐一边献酒,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这大臣,只见后者生得一对慈眉善目,看着倒像是位年长的文化人。可眼神……却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雾桐在盼香阁待了许多年,这种眼神,他见得多了——多见于名门望族的子弟,且客人一旦露出这种眼神,那下一步,大概就是点自己去伺候他们了。
想到这,雾桐眼睛微微一亮,心想,有戏!
可巧,献酒班的侍女们都戴着半透明的朱红面纱,只露一双眼。雾桐的眼睛本就生得极为媚人,方才他下意识地小睁双眸,瞬间便撩起了大臣的兴致。
“美人儿,这酒,烈不烈?”大臣语气暧昧地小声问道。
雾桐柔声回答:“大人,这酒原是贵国圣上与妃嫔们作乐戏耍时所饮。今日恰好是寿宴,便拿出来与您等大臣们一同分享。若说不烈,却也是烈酒;若说烈,却也温和适中。”他眼珠子一转,深情地与大臣对视,“美酒烈度本非要事,若无佳人作陪,那便是再烈,又何用之有?嘻,大人,您可愿赏脸,与妾身共品美酒?”
这话,明面上是在邀酒,可暗地里却是在邀请对方与自己独处。
大臣悄悄摸上了雾桐的后腰,弯起嘴角道:“烈姬无烈酒,该罚。”
(靠,平时在皇帝面前倒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结果还不是一被我勾引就萎了。)
雾桐在心里一边这么想,一边暗自白了个眼。
“喝完美酒再罚妾身,也不显迟啊?”他笑嘻嘻地回答,在乱音丸的效用下,声音越发柔媚。
大臣闻言,又用手指轻捏他的后腰。
雾桐的眉骨虽抽动了几下,可脸上却也只是无奈地干笑几声,就当是默言赞许。
(谁来替我踢死这老家伙?!)
X.
卿府,外墙。
卿如仕和尚琐离贴着四合院的外墙,观察前方不远处一名巡逻士兵的动向。
“这家伙我认得,”卿如仕悄声对身后的尚琐离说道,“之前还在新兵暂住营里遇见过,他那批人训练的时候都懒得要死,踢一脚才能清醒过来那种。”
(墨象司的心也太大了,居然留了一群不靠谱又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来把守卿府,恐怕是打定主意,觉得我为了逃命,不会回到卿府自投罗网。)
卿如仕盯准了那巡逻士兵附近的一棵树,并抬首瞧了眼树旁的围墙。
“玉笙,”他退了一步,朝后问道,“你弹跳力怎么样?”
“我曾是皇子,虽不会轻功武道,可最基本的皇家体术皆不在话下。”尚琐离顺着卿如仕的目光,朝那棵树和围墙望去,“你可是想跃上树,跨过围墙?”一看卿如仕那志在必得的样子,他便知自己猜中了,“如此大的动作,势必会有声响,你可有对策?”
卿如仕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得意地笑了笑,“我当初在兵营那会儿,扔石子可是百发百中的。”
不必多说,卿如仕的想法是,他用投出的石子暂时封住那巡逻士兵的辨音穴,且同一时间内,朝反方向再扔一块石子,引开那士兵的注意力,而自己和尚琐离两个人,就得在士兵的辨音穴被封住的短短几秒内,跃上远处那棵树,翻进四合院内。
尚琐离会心地微笑道:“那便有请卿少将军,大展身手。”
卿如仕满意地点了点头,待前方那士兵再次背对他俩,便悄悄地从他们所在的拐角处,溜到倒座外。
“准备好了吗?”他用眼神问尚琐离道,只见后者也已蓄势待发,只等他掷出石子,为二人开路。
☆、第二十章
卿如仕和尚琐离越过围墙,轻声落步在卿府院内。
“你可知祥凤军士的阵列规格与轮班交替时长?”尚琐离问道。
卿如仕摇摇头,“卿府这是头一回被扯进冤案里,我也是头一回闯进由皇家直属队列看守的宅院,不清楚具体的行阵安排。何况,现在的士兵人数因为皇帝大寿的关系,已经大幅减员,他们的队列阵型肯定也被重新安排过。”
他又抬首望了望四合院深处的位置,稍稍抬起食指,指向远处道:“卿府的公文资料都在正房,也就是我老爹那间房。我们得想办法绕过这段路的士兵们,闯进老爹的卧房。”
尚琐离轻阖双眸,静心听了听院内的脚步声,忽地,他又睁开眼,“人数自然是比不上皇宫护卫。尽管如此,我们若想靠近正房,也非易事。”
“可不是嘛,”卿如仕正言厉色道,情况似乎有点棘手,“我们现在连垂花门内墙站了多少个士兵都不清楚。”毕竟,走动的士兵可以靠脚步声来判断人数,可站着的士兵,大多只能用眼睛看了。
卿如仕和尚琐离紧贴墙壁,躲在宅门与垂花门之间的屏门内,期间还跑动过好几次,以避开隔一段时间便会巡逻到附近的士兵,顺便用余光瞥见垂花门内墙位置,观察站兵数量。所幸,内墙位置,并无士兵把守。
待这一批士兵走远后,尚琐离将耳朵贴上影壁旁的垂花门壁,想尽量准确地判断出院内的士兵数量。
“怎样?”卿如仕问道。
“还好,”尚琐离回答,“大部分士兵应该都被调回皇宫了,现在内院,大概没有在原地恪守的士兵,只有一方队列,巡逻动向是……”他紧阖双眸,停了一停,待确认过后,便道:“由东北角巡逻至西南角,再至东南角,以此往复。”
卿如仕思索片刻,“卿府内院的东南角,靠近东厢房位置。还有,两房跨院内都种有香樟,”他抬头,并将脑袋稍稍探前,好似这样便能看清香樟树的形态,“没准可以利用香樟和东厢房的位置,制造视觉死角。”
尚琐离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可是制造视觉死角只为防止士兵们太过谨慎,由东南角行至西北角时也不忘朝后看?”他见卿如仕一副被猜中了的兴奋样,便知自己的想法与对方不谋而合,“我猜你的下一步计划,是趁机翻入东厢房,好接近跨院。”
“不错,”卿如仕爽朗点头,“只要进了跨院,正房也就近在咫尺了,我们当下要做的,就是利用香樟的有利位置,溜过去!”
然而,两人皆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那便是,发出的声响当如何是好?
跃进围墙内时,卿如仕封锁了那个士兵的穴道,这才没暴露行踪,可当下,他们要面对的是整整一行列的士兵,这便没法用封锁穴道的法子了。无法掩盖声响,这便意味着,他二人无法以翻墙的方式进入内院。
“若无法翻墙而入,那便只能由垂花门直接进入内院,”尚琐离沉声道,“这表示,我们需在士兵队列从东南角行至西北角时,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冲到东厢房内。”
“这就太冒险了,我要是被他们给逮到,那卿府可算是完了。”卿如仕言罢,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影壁,突然间,他灵光一闪,“我说,你有没有见过砌影壁就只为了显威风,丝毫不考虑遮挡视线这个正经用途的奇怪人家?”
尚琐离立马会意,悠然一笑道:“想必就是少将军大人的卿府了。”
卿府影壁较其他氏府而言,空隙较大,只在中间修起些许花纹,恰好能让卿尚二人分别从左右两方空隙钻入。尚琐离身形较为清瘦,穿过卿府影壁自是不在话下;卿如仕虽较前者而言,略显高壮,可他常年与武道打交道,更在跋山涉水间钻过无数次石缝,此时动作虽无法如尚琐离一般利落,可也未怠慢到须得耗个好几秒的地步。
穿过影壁,那便离东厢房不远了。但,脚步声,却仍是两人的难题——跑步时的声响,虽不似翻墙落地一般招引人,可也逃不过士兵们的耳朵。
卿如仕武功境界较深,虽不似萧定那般会用轻功,但也能快步行走而不透声。
然而,尚琐离的功夫只是半吊子,跑步可以,跑得不动声色,那便有些为难他了。由影壁至东厢房这段路,他若想不发出半点儿声响,恐怕只得两脚离地。
为此,卿如仕一早便想到个主意——穿过影壁后,由自己背着尚琐离,一同溜过去,这样,便是真正的“两脚离地”了。那时,尚琐离听了这主意后,只稍作一愣,便轻声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