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婆娘指的就是芙蓉馆的掌事。
来这里的客人谁不知道,梨春院和芙蓉馆可是死对头,两家相互抢生意这种事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不过,多年以来,梨春院从未有一次抢得过芙蓉馆也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就为此事梨春院的徐妈妈对芙蓉馆的掌事夏荷姑姑很是不对付。
倒是近日,不知道为什么,去芙蓉馆的客人皆被告知近日不开馆。
有人说,那是因为馆内最近新来了一个花魁,掌事的为了准备一年仅有两次的“花魁日”才决定闭馆起日,可也有人说,其实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掌事的这才闭馆准备接待。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猜测,具体如何,倒是无人知道。
徐妈妈说起芙蓉馆,越发笑的开心了,涂得花红柳绿的脸都皱到了一块儿。
客人叹了口气,径自走了开去。心中不免遗憾,这要说好,那还是芙蓉馆的姑子们好呀!
去过芙蓉馆的人谁不知道,馆里的姑子们哪个不是能歌善舞?更甚的是,姑子们各色各样,都有自己的性格。
这么说吧,其他院里馆里的姑娘们接待客人,都是一样的面色娇羞,神情矜持。
可在芙蓉馆,矜持娇俏的美人有,同时情趣高雅,吟诗作对也来得;形色妖娆,大胆奔放者有,但凡来人,一身浅纱薄衣,客人来了就能直接拉着进房,关键是技巧真不是假的。
这导致了多年来,进馆的公子老爷们都有了一个不成文默契,那就是遇上热情大胆的,那就享受姑子们服务,若是遇上矜持娇柔的,客人们也并不吝啬去迁就。
更值得一说的是,芙蓉馆的掌事夏荷姑姑,传言其年岁已三十有五,却活得像个二十五岁少妇。
此女/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在这一片,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
据说宁都还曾有位大官不顾身份向其提亲,不过被拒绝了。当时事情闹得还挺大,幸得丞相萧何晁出面,才将事情强压了下去。
夏荷姑姑闭馆,众客人也无可奈何,但许多人也觉得夏姑姑是在准备花魁日。
芙蓉馆每年会有两次花魁日,最少也有一次。
花魁日一般是馆里来了能担花魁之位的美人,便要做一次,花魁日整晚便是花魁的时间,也是客人们的福利。
若没有,那便是前一年的花魁来做主角儿了。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准备这么长时间就是了。
众人皆祈祷着今年的新花魁真如传闻描述一般有倾城国色。不过。芙蓉馆的姑娘们都不会叫人失望就是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在皇城落下时,一辆外观很普通的马车在芙蓉馆前停了下来。
不过片刻,芙蓉馆大门从里面打开,掌事夏姑姑从里面走了出来。
若有熟人看见便会发现姑姑今日很是不同,不仅换下了常年的偏轻浮的红衣,换成清新绿衣,就连脸上仿佛天生的轻佻也不见了。
马车上,赶车的黑衫青年跳下马车,,将马凳放在马尾处,这才起身拉开了浅色的马车帘子,露出华丽舒适的马车内里。
马车内,一身简薄白衫加身,神色慵懒的男子闭着眼倚座而卧,从后颈松松束着的黑色长发散落在软椅上,还有一缕不小心从肩上滑落,直至胸膛。
听到声音,谷清睁开眼从软椅上起身,打哈欠的空隙掀开一边的车帘看向车外,正好和夏姑姑对上眼,谷清浅浅一笑,“夏姑姑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
虽然谷清每年都会来一次宁都,而且会在这边住几天,可夏荷作为凤天阁堂主之一,事情必不会少,尤其宁都商铺不少,有时也需要四处走动,所以前两次谷清回来时也没见到夏荷,算起来也有两年没见了。
夏荷原本一脸恭谨,因为这一寒暄,脸色倒是轻松不少。
谷清下了马车,由夏荷带路进了芙蓉馆。
太阳已经升到护城边沿,晨风混杂着微湿的空气拂过,带来一阵清凉。
微风轻拂长发,颀长的身影背后,黑发飘起,薄衫轻舞,有人看了,只觉是不是不小心看见跌落了凡尘的仙。
青年身后,黑衫男子不禁晃了神。
第3章 第三章
谷清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二十三个年头。
他此世本生于宁都凤家,倒是为什么被被世人唤作谷清,却是有一番前由。
凤家,原本是一大世家,于当世鼎立。但这个大家族却在十一年前,一夜之间,轰然四散。
那年,谷清十二岁。
凤家的败落,并非偶然,也并非是因为天道气运终于到了尽头,不过是子孙们无止境的挥霍导致的结果。
从一个富庶之家一夜之间变得负债累累。原本宁都首富,也只剩了几间店铺在宁都新兴的人群之中摇摇欲坠。
树倒猢狲散,凤氏本家的所有人,一夜之间便散了个干净,而谷清他爹便是被拉来做了替死鬼。
这是要说起来,倒是颇有几分谈资。
谷清的爹原本是一酸秀才,自小与诗书为伴,是凤家少有对商门不感兴趣的人。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是本家的三少爷。
凤家三爷半辈子吟诗作赋,受各种古今文赋影响,养得一个干净性子。至少比起凤家一干表兄堂弟中,确实清莲于淤泥一般的存在无疑。
可这人也太好了,凤三爷直到最后一刻,还以为凤家其实兄弟和睦,兄友弟恭,世人所谓勾心斗角,那是说书先生剧本里才有的。
以至于凤家终于支撑不住,还欠了一大笔债务时,众哥哥弟弟忙着跑路,可苦于债务庞大,债主不放人,众兄弟便难得一次兄弟齐心,将这性子最简单不过的兄弟哄了来,一举把族长之位甩给他,同时连带那笔于普通人不知要几代子孙才能还得完的庞大债务,和宁都里几间想回都跑没了的小商铺。
待得债主逼上门,三爷终于反应过来时,其他人早跑得没了影。
可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后悔早已来不及,三爷于是只得带了妻子儿子苦苦支撑。
最后,苦于债主紧逼,三爷还是不得不将凤家最后的几间商铺卖了抵债。
这有了钱,才稍微将债主们安抚下来,不过债务依旧没还完。
而值得一说的是,当初出卖商铺时,一边债主逼得紧,三爷又不谙商道,只想着赶紧把地方盘出去,最后铺子是卖出去了。却是以一个超低的价格卖出去的,真的是极低。
哪怕三爷一生性格良好,为世人所赞,可每当一群债主几乎撞破了他家门时,三爷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那买了他铺子的人实在太混蛋。
他当时不知道的是,这混蛋就是他儿子凤清。
凤清自打一出生,就知道凤家迟早要完。这从他大伯曾花一千两银元来买一只草尾巴斗鸡,他小叔后院养了三十几个专好赌博赌牌的姨太太等事件就能看得出来。
传闻他爹因为生了他就赏了产婆一百两赏金,这个不提。
从很小的时候,凤清就开始把压岁钱零花钱存起来,其间除去日常所需,在存了十二年以后
,也有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这笔钱比起凤家的债务,和他叔叔伯伯们的挥霍度,那真只是小钱一笔。而他也确实不是有过盛良心的人,世间所谓凄苦,于他,不过是动动脑就能有办法解决掉的问题,实在没有能让他为动容的价值。
所以,哪怕到了凤家倒下,他爹被债主逼得不得安生,他也能继续安安静静在屋里看书,下棋,旁人看来只觉乖巧可人,当他不知时事。
直到三爷最后走投无路要卖了手下商铺还债时,他才又暗中将所有商铺低价回收。
自此,他化名谷清,真正踏上了自己人生的商路。
他多年了解熟悉各方商业情况,对各种情况作过分析,极清楚当今形势,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需利用尽一切可用资源,轻易便将手中商铺做大。
十八岁那年,又着手建立手下第一个阁门,取名凤天。
对于凤清的作为,只怕听到的都要骂一声混蛋,而他也确实混蛋。
后来三爷听说这件事,三爷便问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你要是说了,我会不把铺子给你么?
越说越气愤,最后嚼菜的动作都停了,你犯得着坑你亲爹!
凤清就说了,十二岁的孩子说的话,您信么?而且那时候的凤家名声多麻烦?嗯,我还不如坑您呢!
尽管凤清说得很温和,哦,还说得理由充分。可最后还是被三爷拎了贴扫帚追了好几个钟头。
自从凤清十二岁开始沾手经商,就只是站于幕后,一切只交待掌柜去处理。毕竟孩子做事总归难免许多麻烦。
掌柜的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值得信任。
到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不得不露脸时,他也已经可以出面了,又因为化名谷清,倒是避免了许多凤姓的麻烦。
时至今日,世人皆知谷清而不知凤清。而如今世上知道他真名的人,除了他,就只有他云游在外的爹娘。
不。细想下来其实还有一个人,倒不是他说的。是那人自己算出来的。
凤清经商十一年,却对于钱这种东西说不上有多喜欢,只不过是万般选一,然后选中罢了。毕竟在前世,他干得也是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