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开始不知道留什么记号才好,后来想到了怀里的仙缘派掌门令牌,那令牌中间有个半圆的符号,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这符号苏泽杨总该认识,于是离开之前在地上画了这么一个符号,等陶邑飞叫他出发,便匆匆上马,跟着他们继续西去。
接下来便是日月兼程地赶路,一连走了近二十天,这天赶到了一个小镇。这个镇已经靠近东麟边境,战事过后显得格外冷清,家家都关门闭户,整个镇上只有一间客栈,门前也没见到一个客人。
霍风华下马时,抬头望天,见到空中乌云密布,似乎即将有一场暴雨袭来。
陶邑飞这时也在看着天空,说:“今天不赶路了,前面荒郊野外,若是下了暴雨无处躲避,今晚就在这里投宿吧。”
姜渊和贾铎去将马拴上,陶邑飞先带着霍风华进去店里,要了两间上房。
这些日子他们大多露宿,要不也是在农家借助,难得有机会在客栈里安稳睡一晚,霍风华忍不住说道:“不如要四间?多的钱我来给。”
陶邑飞看他一眼,对掌柜道:“就要两间。”
随后他们两人在大堂里坐下来,要了些饭菜,等姜渊和贾铎拴上马添了马草进来,外面便已经下起了暴雨。
这大堂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客人了,霍风华起身走到窗边朝外面张望,看到大雨遮天蔽地,好像一下子就入了夜,冷风夹着雨水的腥气不断拍打进窗户,让人禁不住打个冷颤。
姜渊为几人添饭,对霍风华冷声道:“快过来吧公子,你身子骨弱,当心受了凉。”
霍风华如今换上了粗布麻衣,可是肤白细嫩,容貌清隽,怎么看也还是公子哥模样,再加上之前又伤又病现在又星夜赶路,整个人看起来纤瘦单薄,仿佛一阵狂风就能刮倒。
他回到桌边,看那米饭粗糙,故意说道:“看着就没胃口,我不吃。”
这些日子以来,霍风华都故作娇纵,就想让陶邑飞他们感到不耐烦,将他赶走最好,结果一路走到现在,陶邑飞他们竟然都忍了下来。
姜渊愤慨道:“你爱吃边吃,不吃就算了!”
陶邑飞却是摇了摇头,对姜渊道:“你给公子要一碗面,切上二两牛肉。”
姜渊顿时急道:“这——”
陶邑飞一挥手,“去吧。”
姜渊无可奈何,恨恨看霍风华一眼,抬手去招小二。
霍风华等他的面和牛肉送上来,端起碗盘换了张桌子,距离窗户近些,一边吃面一边看窗外。这客栈也在镇郊,往前当真是苍茫一片荒野,一眼望去无所遮掩,那大雨细细密密连绵不断拍打在地上,景象颇有些壮观。霍风华前辈子也生活在城市里,这种景象从来没见过,不禁好奇,不断地张望。
吃完晚饭各自回房,陶邑飞和姜渊住在一间,霍风华和贾铎住在一间。
霍风华闲来无事,坐在床边与贾铎闲谈,道:“我们这一趟回去,究竟要怎么打算?凤天纵还领着兵在西绸境内吧?”
贾铎在床边打地铺,闻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霍风华叹口气,觉得实在无聊。
这时,忽然一股狂风将房间的窗户给吹开了,冷风夹杂着雨点瞬间灌了近来,贾铎连忙起身去关窗户,却听到楼下有人喊道:“谁的马跑了?”
贾铎朝外探身望去,见到院里一匹马似乎受惊了,拍打着四蹄朝外面冲去,顿时心里一惊,大声喊道:“只是我们的马!”
隔壁房间的窗户被人推开,陶邑飞出现在窗口,看向楼下,对贾铎道:“你别管,姜渊去追。”
霍风华听到隔壁有人自风雨中翻窗出去,应该正是姜渊。
他依然坐在床上,说:“马没拴好?怎么会跑掉?”
贾铎双眼眨也不眨盯着窗外,脸色渐渐泛起白来,他说:“不知道。”
霍风华觉得他语气不太对,仔细朝他看去,见他额头出现密密一层细汗,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贾铎回过头来,一只手按住小腹,神色尴尬,“属下突然腹痛得厉害。”
霍风华说:“拉肚子?”
贾铎眼神闪躲,“又胀又痛,快要忍受不住了。”
霍风华挥手道:“那快去啊,还忍着做什么。”
贾铎看着他,有些迟疑不定。
霍风华说道:“我不会跑的,你们统领大人不是还在隔壁?再说这么大的雨我往哪里跑?”
贾铎点一点头,似乎再忍受不住,捂住肚子匆忙从房间里出去。
霍风华觉得有些好笑,他舒展手臂在床上仰躺下来,后背的床板却陡然间一空,他身体一时无处可靠,空荡荡朝下面落去。
他自床板下一条秘道下落,最终掉在一张草席上,晕头转向还没搞清楚方向,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脚腕朝前拖去。
霍风华双手撑起身体,看到抓着他脚的是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便用另外一只脚去踹他,同时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人?”
这周围漆黑阴暗,像是一间地下室,却看不清周围环境。
那人被他踹了也不为所动,改握住他两条腿,一直将他拖到一间稍微明亮的房间,这房间墙上点了蜡烛,除此之外还挂满了许多刑囚器具,墙上许多斑驳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血迹。
房里原本站了一个人正在磨刀,看霍风华被拉了过来,便与那高大男人一起,拖着他站起身,将他双手铐在墙上。
霍风华这才看清那磨刀人竟然正是客栈掌柜。
掌柜从腰带里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那高大男人,道:“老大,蒙汗药,免得他大喊大叫。”
那男人没有伸手接,只是一只手捏着霍风华下颌逼他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阴鸷狭长的双眼忽然闪烁起兴奋的光线,说道:“不需要,我想听他叫。”
掌柜将纸包收回去,退到一旁继续磨刀。
而那男人一手抓住霍风华衣襟拉扯开来,一边笑得淫邪,一边用粗糙手指沿着他脖子朝下抚摸。
霍风华明白了他的意图,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道:“喂!你要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便见到磨刀的掌柜突然间身体一僵,抬高了头圆睁双眼,忽然一缕鲜血沿着他前额往前滑落,霍风华细看时,才发现一柄银剑剑尖竟然从他前额朝外刺了出来。
银剑缓缓抽出,掌柜身体也朝下软倒,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袭素净白衣。
霍风华露出惊喜神情,而抚摸着他的高大男人察觉到异状回头去看,而苏泽杨长剑剑芒一闪而过,男人只觉得喉头一凉,低头去看时已经鲜血狂喷,随即无力倒在地上。
苏泽杨上前两步,挥剑斩断霍风华手铐,道:“跟我走。”
第10章
霍风华手忙脚乱拢紧自己衣衫,追着苏泽杨朝外面走,脚下两具尸体东倒西歪,他险些在客栈掌柜身上绊倒,突然间便起了个心思,伸手将掌柜腰带里那包蒙汗药掏出来,塞进自己衣服内袋里,然后才急急忙忙道:“师兄等我,”追着他上去阶梯。
这里是两间地下的密室,一路盘旋着上来,从密道里爬出来时,霍风华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宽敞的厨房里,应该正是客栈的厨房。
苏泽杨对他说:“这里是一家黑店。”
霍风华奇怪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苏泽杨看他一眼,“你不是给我留了暗号?我猜那些人应该是要去西绸,按照你留下的记号判断线路,比你们早一天到了这里。”
霍风华想了想,说:“原来贾铎肚子痛,是被他们下了药了?”
苏泽杨推开厨房门,走向后院,“饭菜都下了药,偏偏只有你两样都没碰。”
霍风华跟上来,一踏出房门便感觉到狂风卷着大雨猛烈拍打在脸上,他不得不低下头抬手挡住脸。
苏泽杨从马棚牵来一匹马,对霍风华说:“上马!”
霍风华连忙道:“我不会骑马啊。”
苏泽杨一手抓住他手臂,一手托住他的腰,将他送到了马背上,随后轻巧一跃,自己跳上了同一匹马,正坐在霍风华身后,伸手抓住缰绳时也将霍风华揽在了自己怀里。
“师兄,”霍风华想要说话,可刚一开口便被灌了一口的雨水,他只好偏过头去,将脸埋在苏泽杨怀里。
苏泽杨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那匹马顿时朝着敞开的院门跑去,刚好这时一声惊雷,暴雨猛烈拍打地面,几乎掩盖了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他们两人一骑,悄无声息溜出客栈。
雨水已经完全将衣服淋湿了,内衫外袍一起贴在身上,霍风华根本就难以睁开眼睛,偶尔朝前看去,也只见到前面一片漆黑,偶尔一道闪电劈下,他便禁不住心惊胆战,看到不远处山脊轮廓,仿佛蛰伏巨兽。
他恨不得自己干脆换个方向,面对着苏泽杨抱住他,这时只能嘴唇贴近苏泽杨耳畔,道:“师兄,这么黑,你认识路吗?”
苏泽杨没有说话。
霍风华又道:“我们全身湿透,这样跑下去我怕会被雷劈死,要不你在附近找个地方,让我们避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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