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遍布四周。
穆杳时不时抬头看他的小动作师尊并没有注意到,他正在考虑药效的事情。
也不知明天什么时候,毒效会突然消失。内力突然恢复时,他是无法控制那汹涌的内力的。燃尽衣物都是小事,就怕会伤着人。
从锦城到洛阳的路途上,辰前是在客栈里恢复的内力,彼时穆杳就躺在床的另一边。
辰前虽然顺利的快速控制住了磅礴奔腾的内力,但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一点没留住,统统在之前一瞬间内力的奔泻中化为灰烬。楠木床碳化了一小块,但还是顽强的存留了下来,没让辰前狼狈跌下床。
其实就算木床坏了也无妨,他身边的穆杳也一定会接住他。
四年前二人赤诚相待过,不过次数不多,因为辰前并不习惯随意和男子共浴。亦不喜裸睡。
但二十来天前的那个晚上,辰前还是坦荡荡的辰前。和现在的他略有不同。师尊自己也明白这些。
他不好意思也不习惯谈论这些情爱之事,不过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不上台面的想法。
作为师尊,欲与弟子关系错乱冒不韪行苟且,虽然他清楚两人都不是计较声明之人,也难免心中惴惴。
说这是情爱,却丝毫道不清自己本心情意,说到底不过是看得明白弟子对他感情不纯,而本身又懦弱没有担当,知道山雨欲来之势已成,不堪重重事,所以试图靠近然后依靠弟子。
若说是如盘草缠绕大树倒也不是,他不过是想有个心灵上的依托。
追根究底,是觉得一个人经历这些,有可能不堪重负。而王家本就也在漩涡里,不如靠近弟子以求安慰。
辰前清楚的知道这些,除了对本心的看法并不完全正确外,他还是能看得明白的。不上台面,但就是本心。
辰前不擅长违背本心。
这些心思,穆杳不一定不知道。
辰前对面的青年一袭青衣是有意挑选过的,眉眼精致神情柔和,水样的眸底光芒软的可以融化他眼中唯一存在的人。
青年像是化在了身边的亭台水榭中,与江南温雅清新的建筑一同汇成了副画。
不管极远处的少年对这画中人再迷恋,画中人只对他眸中的那抹白惦恋不止。
而那抹白正在思考明天之事。
第37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让师尊看看你胸腹的伤。”
二人回到了这几天常待的卧房,辰前思量着有的没的,也没注意到今天是穆杳推着木椅带他回来的。才安稳躺在床上,辰前就说道。
昨夜十川状态不济,不过也不可小觑。正常的打斗和平时的练武不同,即使知道弟子不是纸老虎不会一戳就破,辰前还是忍不住关心。
他操心向来十分全面,像母亲,不论什么都要担上一通心。
“真的要看吗?”穆杳走到床边,不是刻意的,但确实俯视辰前。他也察觉到了不妥,立时倾身靠近。
给辰前带去了无尽的压迫感。
师尊抬手,气力不大的推拒着。手就放在穆杳胸膛上。
“让师尊看看吧,昨夜动作太大了些,怕不太妥当。”压迫感什么的,辰前自然不会主动提出来,否则就显得他这个做师尊的太弱小。
“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分寸的。”笑着这么说的青年动手解开了腰封。他也不知是什么目的,动作缓慢,眼神定定看着辰前,直把师尊看得暗自握紧了手。
衣衫一件件落下,青色然后是两层米色。
“停。”辰前在最后一层米色将落下腰际时出声阻止。
穆杳佯装无奈的提醒:“师尊怕什么,弟子穿了裤子的。”然而嘴角揶揄的笑掩都掩不住。
他可太开心了,这四年从未有过的开怀在这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频繁得到,诸般滋味只有他知晓。
辰前探手抚上青年腰间绑着的白色绑带,不理会他。绑带有长久使用的磨痕,但没有血迹浸出,见状辰前还算满意。
“还好。”
他推开穆杳,沉吟,“如无意外,明天就出发去金陵。今天早点休息?”猫儿样的眼睛眯成笑模样,柔和了面目间长久冰冷“冻僵”的皮肉。
从嘴角不自然的弧度能看出这人并不常笑。不同于原先勾起些微的弧度,这次的笑开怀所以能露出皮肉间的破绽。
这也是穆杳再见辰前以来,师尊露出的,最明显的笑容。并不好看。多亏了穆杳向来精湛的演技,神情间不足一息的惊诧被很好掩藏。辰前只见阿杳笑着回应,“好啊,不过师尊,该抹药喽。”
“……好。”虽然不情愿,但辰前不会耍赖,硬着头皮露出了颈项间嫩白的肌肤。
屋外云遮蔽了蕊黄色的月,蝉鸣愈加猖狂。夜色深的极快,一线明亮也不甘示弱的到来。
新的一天姗姗而至。
似乎是不一样的一天。
首先不太一样的就是,凤菡在穆杳不在时找到了穆廊。
辰前自己推着轮椅,闲适随意的浇着廊下盆盆品种各不相同、名贵卑贱都有但同样长势极好的花。他心情很好,因为早上听卷容说,这花都是穆杳自己养的,平时也都是穆杳在打理。而且不论贵贱都善待了。
这不一定能证明什么,但至少说明他的弟子并不会将花分为三六九等。很小的细节,但真的很好。
凤菡找了过来,鉴于凤王的身份,卷容敛容都不好直接阻拦。“阿前,找个地方谈谈?”
辰前不太高兴,“你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凤菡姿态邪肆,毫不吝惜的媚眼潋滟。“你怎么知道没有呢?不听可别后悔。只这一次,以后本王可不一定会说。”
他看起来兴致极高,颇有些记吃不记打的意思,一旁的卷容敛容看他张扬的样子,都低垂眉眼试图无视。
“有些人,连怎么死的怕都不知道。”低低的喃喃声音从廊后传来,二人都是耳尖的,不由的循声看去,是卷容。
凤王皱着眉,却没有计较。辰前也皱眉,责怪卷容鲁莽唐突,却又立刻代她向凤菡道歉,以免凤菡怒气发泄到她身上。“凤王千万别放在心上,是我管教不严。卷容,道歉。”
他冷着脸看卷容,有别样的严厉蕴在神情中。卷容不情不愿,但没有违背命令,乖乖摆正身子向着凤菡。“凤王,对不起。”
凤菡无所谓的摆摆手,“无妨。”他丝毫不在意这人对他的不屑与诋毁,倒是坦荡的令辰前侧目。
凤王依旧注视着辰前,不过这次正经了些:“我觉得,这话不听,你会后悔的。”辰前怔愣,他沉吟片刻,“好。”
直觉的辰前觉得凤菡此次不会害他。至于男人这么做的目的,他暂时还想不清楚。
辰前从不知道王府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地方就在藕池底下,看起来面积巨大且潮湿阴暗。
凤菡摸索着藕池上唯一的亭子的基座并且成功打开机关,地面青石移动暗梯露出时,辰前危机感顿起。
“放轻松。”凤菡轻松随意的安慰。“本王当初还曾救过你的。没事的,说过不会害你,就是不会。”
妖艳精致的男人直视着他,笑意无奈,“你啊,可不一般呢。而且本王是忌惮穆杳的,凤简也需要他帮忙才救得出。本王没有道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凤菡靠近,“本王抬着椅子,你自己当心头?”“姑且信你。”
通过这暗道,辰前见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是哪里?”青石石室正是白家景垣不久前待的地方,不过此刻的石室四面都开了两扇门,通向未知的似乎面积不小的地方。
“地牢。”凤菡直视着辰前的眼睛:“穆杳建的地牢。”
“牢里无人时,任何人都能进入。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说话罢了。你身边麻雀太多。”他意有所指。
“也许穆杳还要感谢我今天说的话呢。”笑得狡黠。
辰前从穆杳口中知道了一些,王景垣不知道的事情。
一是,穆杳杀生平杀的第一个人,也就是那个王景垣口中被拔舌肢解的侍从江息,是为了替辰前报复。
“江息和你有不浅的渊源,具体渊源是什么,穆杳没跟别人说过。但他也是靠卷容才知道的那些。”
“卷容?”辰前震惊,这关卷容什么事情?
“你看我作甚,你都不记得的事情我怎么会清楚?但你可别不用卷容敛容,她们实力不俗的很。”
“不用你说。”
“好好好,我不说。”
二是,大红被子是穆杳特意准备的,有特殊的意思。
“红色,是喜庆的颜色。一般男女成婚才会着红衣。那床被子还是穆杳让我准备的。”
“……我知道了。”
临别时辰前在穆廊门口忍不住问凤菡:“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何?”
“不为什么,穆杳帮我找凤简,一报还一报罢了。”凤王将话撂下,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这人的性格一如既往让辰前捉摸不透。
好像凤凰族人都是这样,随性而洒脱,不羁又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让人捉摸不清。
师尊转动着轮椅木轮,一点点向穆廊走去,半路就被卷容截住,“先生辛苦了,还是我来推轮椅吧。”她一脸担忧,在靠近后悄悄小声说道:“主上生气了,他很担心先生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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