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酀扬声道:“本王在此,来传王令,立即撤兵,大王子与晋国商事议和!”
大王子隔着不远不近的军阵,阴冷道:“谁敢退,身后六十万王军就给我斩了谁!”
有些人开始转投元酀身边,更多的人却畏惧于大王子手中所掌数量庞大的军队,不敢叛逃。
陆应秋带大军压至!
大凉王军开始分裂,期思和元酀身后渐渐聚集了更多臣服的王军。
期思等人拼力守住阵型,但王军数目庞大,陆应秋和元酀的后援杀进来还需时间,阵内的王军感受不到阵外局势已天翻地覆,一时仍旧顽固不肯降。
期思意识到局势险恶,拼尽全力维护身后将士,但战场上,谁也护不住谁,他撑起一道防线,前方却还有万千敌军。
岱钦突然扬起重剑,回头一声大喝,音如洪钟,直贯战阵——
“昭武玄甲何在!”
阵中许多人震惊无比,他们是曾经追随在瑞楚身边的精锐,今日被陆应秋派给了期思。
“瑞楚将军!”
“大将军回来了!”
就连大凉王军也一阵惊愕,岱钦不再刻意遮掩面容,马儿长嘶抬蹄,他高大威武的身躯立于大凉王军和晋军之间,划开了一道分水岭。
“昭武左军出阵,随我为大军开路!昭武右军,听令于淮王!”
岱钦重剑横挥,策马动身,阵中左军闻令,毫不犹豫冲入敌阵,随他出列。
晨光照耀大地,岱钦身上战甲如同镀了一层金色,天降一般,无人可挡,所向披靡!
晋军热血沸腾。
期思闻言,目眦欲裂,手中破离剑仍旧本能地斩杀敌人,目光却紧紧盯着岱钦,如在梦中。
岱钦回头,英俊眉目朝他灿然一笑,昔日江湖气息留了三分,余下却是顶天立地的巍峨。
“昭武玄甲是你的了。”他声音不大不小。
期思想要追他,却被他手势阻止,岱钦挥剑拦下一支箭羽,反手投出,破风而过穿透扑向期思的敌军——
“专心,等我回来!”
期思咬咬牙,心中山崩海啸,最终只对岱钦道:“我不会害怕,也不会后悔。”
这是他知晓身世后所立诺言,他脑海几乎一片空白,只余下这句话,脱口而出。
岱钦笑笑,那笑容中有最宽厚的关爱,有最豪迈的鼓舞,亦有沧海桑田后不变的守护。
日出,阳光泼洒,战场一侧是关隘峭壁,此刻才得见,山壁顽强地盛开着簇簇桃花,纷繁盛放,花瓣散落杀阵,温柔落在期思的铠甲肩头。
元酀不无惊诧,他看着岱钦。萧执目光一沉,却仍旧不分神,补上防线,时刻注意期思的情况。
岱钦看向元酀,声音被铺天盖地战场乱声所掩,但众人读得出口型:“答应我,永不叛他。”
元酀身着亲王战袍,坐在马背上,隔着漫天血腥,神情郑重回以手势,那手势的意思是:“以生命起誓”。
随后岱钦一笑,潇洒一如往昔,落鞭策马,手中重剑仿佛带着狮吼龙啸的气势,破开一道口,身后追随上百昭武玄甲左军,杀向阵外,去为陆应秋的援军开辟一条血路。
期思下一刻要策马去拦,萧执和元酀几乎同时将他拦回身后,此时阵内危急,追出去唯有两头落空。
何况那是昭武大将军的决定。
元酀却也不能离开,有他在,大凉王军有所忌惮,才能争取时间。
阵中晋军仿佛被注入了无尽力量,瑞楚从天而降,所有人都认为是神迹。期思竭力收回心神,告诉自己岱钦会平安等他,全力迎战。
岱钦带着百余昭武玄甲,他一人可敌千百,奈何六十万敌军,杀也杀不完,铠甲染透了血,重剑千钧,扫出便是一片尸横。
过敌阵十万,二十万,三十万……
岱钦拼力长啸,一马当先,破开一层又一层敌阵。
身后昭武玄甲左军随他冲锋,敌人如海潮涌来。
岱钦身上中了数箭,皆被他立刻折断,仿佛毫无知觉。
大凉王军校尉追至,手中千钧□□挥下,被岱钦一剑横拦,催促昭武玄甲:“继续往前!”
不能停,要给陆应秋带出最近的路。
敌军仿佛无穷无尽地蚂蟥扑上来,将被阻下的岱钦围住。
远处,昭武玄甲左军终于冲出敌阵,与陆应秋援军接应。
岱钦浑身浴血,已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大凉王军的。
陆应秋和狄宥良沿来人所示方位,全军发动冲锋,以最快的速度冲破了大凉王军。
断雁关,千古难攻易守,往昔多少沙场埋骨,今日却被以奇迹般的速度攻下。
“杀!”
“接应殿下——”
大王子麾下步步溃败,燕伋思和江烜带领的亲王精锐将他们挤压。
陆应秋所率大军渐渐与元酀的兵马合围,最终接应到期思,孤胆诱敌的五万兵马愈战愈勇,折损极少。
可期思在大军援至的一瞬间,什么也不顾,再不理别的事,冲向陆应秋:“他在哪!”
陆应秋立刻夹马腹迎向期思,但已来不及,元酀立即踏蹬跃起,飞身踏上期思坐骑,将他接住。
期思已战至心力耗竭,又焦急于岱钦的事情,稍一放松便再也支持不住,险些坠下马去,破离剑却一直没有脱手,紧紧握在手中。
元酀扶住他,圈在怀里,看了陆应秋一眼:“我送他去你们大营。”
陆应秋点点头,他身上和手中剑亦是沾满了血。
元酀回头跟阿思古简单交代,便带着期思径自离去。
再次醒来,已是回营,期思昏迷并不久,他双眼尽是血丝,一言不发,坐在帐内。
元酀守着他,战场上一时不能了结,分秒皆是折磨,他感受到期思渐渐不对劲,军中下属端来安神药,期思冷冷拒绝,不吃不喝不歇息。
元酀遣散众人,蹲在他面前,看着期思眼睛:“期思,看着我。”
期思却仿佛看着陌生人,血丝爬上眼睛,只是问:“他在哪!”
这副模样,再耗下去恐怕心神俱损。
元酀静静注视他,终于下了决定,抬手温柔地抱住期思,手指捏住他后颈穴位一用力,强迫期思昏睡过去,安静地倒在了他怀中。
第127章 藏诺
喧哗声不断,混沌之中吵得人头痛,如同隔着一座钟被震得发懵。
期思从漫漫混乱的黑暗梦境中醒来,眼睫微颤,睁开了眼。
帐内是安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营中仿佛很热闹,米白色帐布透下明亮光线,令人眩晕。
一直守在旁边的元酀握住他的手,眼中有血丝,淡淡胡茬,从来也未见过他这样,元酀从来没显得疲惫过。
期思静静与他对视,随后试着坐起来,只觉得身上各处都疼,也很虚弱,一场大战令他耗竭了体力和心力。
元酀扶他起来,陪他走出帐子。
这是北境大营,营中将士来来往往,所忙之事是战场和军营善后,但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意气,显然是大战得胜了。
“这场仗,损耗极小”,元酀站在期思身边,侧过头看着他,“你的计划让这场仗至少提前半月结束,数万人因此免于殒命战场。”
期思没有回望他,只是抬步往主帅帐中去。
元酀陪他到了主帐,陆应秋和狄宥良在其中,一众将帅也都在。
“此战行险十分值得,而瑞楚显灵一事,那可是天助我们!”有人啧啧直叹。
期思在帐外闻听此言,脚步滞了一下。
随后大步进去,陆应秋见他,立即抬手制止所有人的话,又让诸人皆出去。
有人经过他们身边,向期思行礼,赞他果敢勇猛,又朝元酀行礼,感谢这位大凉亲王及时来援。
元酀只是点点头,眉头始终微蹙着,目光不离期思。
人都走了,帐内只余陆应秋、狄宥良、期思和元酀,兰阳听说期思醒了,也急忙跑了来,进了帐子,很难得地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在一旁。
“他在哪?”
期思声音平静。
陆应秋注视着他,迈步绕过桌案,出了主帐,期思跟着他。
到了不远处另一间帐子,守备森严,这里与大营别处轻松喜悦的氛围不同,守着的人皆是昭武玄甲旧部,面色冰冷,身姿直挺,持枪而立,仿佛一尊尊坚毅的雕塑。
这间帐子被无形中隔成了营中禁地。
期思随陆应秋一路进了这间军帐。
帐内一具乌漆棺椁,守灵的是昭武玄甲旧部几名士兵,人人脸上都是恸色,眼睛泛红,却不流下一滴泪。
萧执一直守着这里,看见期思来,眸色沉了沉。
期思走到棺前,扶着棺木边沿,棺盖未合。
岱钦静静躺在里面,一身血污已被拭净,身上所穿,乃旧时,他任昭武大将军时的铠甲,锋冽坚硬,龙虎啸刻。
纵贯左眸的旧疤痕仍在,硬朗眉目和威武身躯厉色仍存。
“岱钦,瑞楚……”期思喃喃道。
他伸手轻轻抚过瑞楚左眸那道旧伤疤。
从前叫他大哥,岱钦仿佛孤身行走江湖,是天地间最自在的鹰。
那时,徒丹城内,期思坐在屋中纠结不愿看秘信,岱钦一剑一人坐在门口廊下,一壶烈酒,背影高大,夕阳将他的影子投到自己身边,岱钦就那么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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