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奕僵直着迈着两条腿走过去,一阵穿堂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直骂自己没出息,好歹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有什么可怕的!
稳了稳,一把掀开帘子走进去,忍着直冲鼻端的腐臭味,封玄奕面色青白道:“王妃,臣在这里。”
季白一脸云淡风轻,见他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招手让他过来。
封玄奕恍若游魂一般飘了过去,屋子里光线较暗,季白也没注意到他的脸色,见他过来,就径自说道:“经我检验,平王妃是死于两日前晚上,大约亥时时分。死者面部呈青紫色,是由于缺氧而导致的,眼球凸出,舌骨骨折,而全身没有其他致命伤,很显然是被人捂住嘴后,活活掐死的。看她脖子上的指印痕迹,深且宽,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应该是一个身材高大强壮,孔武有力的男子。”
“如此一来,当晚有嫌疑的人就可以排除一半了。”封玄奕精神大振。
“还有这个。”季白的手里捏着一根细丝,“这是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的,看着像是衣服上的纤维,我想很有可能是挣扎时从凶手身上弄下来的。”
封玄奕仔细看了看那“细丝”,光滑柔韧,不像是普通老百姓穿的麻布衣,凶手应该是出自王公贵族之家,再不济也是个皇商富贾。
只是知道这个也没用啊,普通人也进不了平王府呀,当晚来参加平王寿宴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谁不是锦衣华服,穿金戴银的,根本排除不了嫌疑人。
就在两人对着尸体发愁时,一个差役急匆匆地跑进来,来不及行礼,就慌忙道:“大人,不好了,平王府有个丫鬟说,政王府的管家和平王妃被杀一案有关,平王带着人去政王府要人了,此刻政王府里正剑拔弩张着呢。”
封玄奕和季白对视了一眼,似乎同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短小的一章。
第6章 名扬天下(六)
封玄奕和季白两人听闻消息后,便匆忙赶往政王府,茗烟早在大门口焦急地等着两人,此时正踮着脚东张西望。一见到两人,就立刻将两人请进府里,领到了勤政殿正厅,然后自己进去通报了声。
“让他们进来。”
里面传来萧政冷静低沉的声音,听他声音镇静,不见一丝慌乱,季白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但他打从心里不愿看见那人出事。
季白两人缓步走了进去,只见萧政大马金刀地坐于正中主位上,一身月白亲王服的英俊男子坐于下首,脸色阴沉,眼神阴鸷。
殿内正中央站着政王府的管家,萧左,十几个家丁模样的壮丁气势汹汹地站在大殿一侧,他们是平王带来的人,各个凶神恶煞,看着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
政王府的侍卫总管周朗领着王府数十个侍卫,跟平王府的人对峙着,两方人马挤在偌大的正厅内,按兵不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剑拔弩张,争端一触即发。
萧政看见季白,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眼里也露出了些笑意。摆手示意两人在一旁坐下。
平王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讽刺地笑了笑。
“三皇弟,二哥这次来只是想问你府中的管家几句话而已,用不着惊动大理寺吧。”平王凉飕飕道。
封玄奕立即起身道:“和政王殿下无关,是臣的下属通报给臣,平王妃一案既然交由大理寺负责,那臣自然要多关注一些。臣只是不想二位殿下之间有什么误会,让皇上担心。”
平王冷哼了一声,这小子看着老实正经,没想到心眼也挺多,尽然敢抬出父皇来压他。
平王静默了片刻,转而看向萧左,“萧管家,我府中丫鬟在前日晚上,曾看见你出现在本府后宅,行色匆匆,不知你作何解释?”
萧左,政王府管家,刚过而立之年,长相温润俊朗,风度翩翩,人称“宋玉再世”,且文武双全,是萧政的心腹之一。
如果他当真出现在平王的府内后宅,任谁都会认为和政王脱不开关系。
萧左眼神闪烁了下,面上却仍是一派镇静,上前一步,斯文行礼道:“回平王殿下,小人只是当晚多喝了些酒,去如厕的时候,因为不熟悉平王府的地形,有些迷路了,恍恍惚惚中可能不小心走错了路,小人也不记得自己走到哪里去了,请殿下恕罪,小人并不是有心的。”
萧政脸色却有些异样,眼神略带复杂地看了自家大管家几眼,这人跟在他身边十几年,是他的亲信,对他可谓是非常了解。
萧左酒量一向很好,号称“千杯不醉”,当天晚上他只是代自己喝了几杯,怎么可能会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王勾了勾唇角,一摆手,一个粉衣丫鬟缓步走了上来。小丫头紧张地头也不敢抬,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朝堂上的几人颤巍巍地行了礼。
平王慢悠悠道:“红儿,你把你当晚看到的再说一遍,要详详细细地说,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红了诺了一声,说当晚平王妃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大丫鬟让她去厨房给王妃煮些银耳莲子羹,煮好后,她便端去给王妃喝。
在去暖云阁的路上,她突然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行色匆匆地从花园的假山后面闪了出来,她当时一急就躲在了不远处一棵树后面。
当晚月色很亮,再加上离得也不远,红儿一眼就认出男子正是政王府的管家,萧左,她曾经跟着平王去过政王府,所以认识萧左也不奇怪。
萧左脸色白了白,尽管强装镇定,可他眼神闪烁,双手握拳,萧政见他表情,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绝不相信萧左和平王妃的死有关,但这人却的确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平王冷笑道:“红儿,你可有证据?”
红儿忙说:“有,当时萧管家走的很急,奴婢亲眼看见从他的袖中掉落了一个东西,待他走远,奴婢过去捡来一看,却是一块丝巾。”
红儿说着,从袖口掏出一方丝帕,平王看见那快丝帕,脸色瞬间变了,失态般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展开丝巾,看见那丝巾上绣着朵并蒂莲,并蒂莲下方紧挨着绣着两个字,一个“云”字,一个“左”字。
平王攥着那块丝巾,目眦尽裂,双手颤抖地十分厉害,他冲过去一把掐住萧左的脖子,将丝帕摔在他的脸上,怒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和云儿是什么关系?”
丝帕掉落在地上,绣字的一面正朝上,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并蒂莲代表什么含义自不用说,那红色丝线绣着的两个字更是铁证如山,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季白心里有些奇怪,他小声地凑到封玄奕耳边问道:“什么情况?”
封玄奕想到他刚嫁到京城来,不知道也不奇怪,就低头小声道:“平王妃的名字叫上官云。”
季白愣了愣,看着地上的丝帕,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萧左也仿佛恍然大悟,他跪倒在地,低声道:“平王殿下请明察,小人的确去过王府内宅,但绝对没有见过平王妃,而且,这个丝帕并不是平王妃的。”
平王此时也稍微冷静了些,他退后几步,坐回座位上,只是眼神狠厉,像是要吃人一般。
此时,萧政却突然开口了,“二皇兄,就凭一个丝帕,恐怕也不能说明萧左和平王妃被杀一事有关吧。”
“那本王倒想要知道,这方丝帕到底是谁送给萧管家的,又或者说,他是从谁那里偷来的?”平王咬牙切齿道。
萧左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请恕小人不能说。”
平王气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冷酷道:“既然萧管家说不出个正经理由来,那就恕本王不客气了。”说完,也不管坐在主位上的萧政,一抬手道:“来人,带走!”
萧政喝道:“二皇兄,没有确切的证据,你不能从本王府中随便将人带走!”
平王头也不回,背对着他冷道:“你大可阻拦本王,本人现在什么都不怕,一旦事情闹到父皇那里,不知是谁比较占理。”
萧政一愣,眼神冷了下来,刚想再说什么,却有一个人抢在了他前面,拦住了平王的去路。
季白缓步走上前来,淡淡开口道:“二位王爷,先别动怒,此事尚有疑点,能不能让臣问这位姑娘几句话?”
平王皱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耐烦道:“你又是谁?”
封玄奕上前回道:“回平王殿下,他是臣的下属,很有些断案的才能,也许他能看出什么来。”
平王狐疑地看向季白,只见此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隐隐有松竹之姿,霜雪之傲,气质清雅,不卑不亢,让人不由地心生好感。他语气放缓道:“你可以问,但如果到最后问不出什么来的话,本王便只能将他带走了。”
季白颔首,转向红儿语气温和道:“你叫红儿是吧。”
“奴婢正是红儿。”
“你是平王妃屋内的丫鬟?”
“是的,不过奴婢只是个在外间伺候的二等丫鬟。”
季白点了点头,“你还记不记得,当晚看见萧管家是什么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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