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谕的笑僵在那里,他在羞辱他,要不哪个人会在做(笨鸟你看看你)爱中途被推开还情愿盯着池边的碎石纹看?他下身那贱东西还好好地站着,不是不能,只是对他没有。
「你滚出去,让李伊尔过来。」
「李的休息时间到……」
「让他来!或者随你叫个没事的来□□!」
梁谕倒想看看愚鸠这副样子怎么走出去。又或,就留下来吧?难得这里的温泉不坏。青城是个好地方啊,空气中是自然而野蛮的气味,有遍山的原木林芬芳、与旧砖房粉碎成的灰烬,有口音温婉的居民、也有破烂却魅人心神的信仰,既然都到了这里了,干着与应当做的相差甚远的事,那何必还战战兢兢如同他们一直在那令人窒息的汉平?
「我去帮您叫李。」
然而愚鸠真的走了出去,梁谕看他在腿上狠掐了一把,硬生生地把自己掐软。
3.
更衣间出口的两株盆栽都早已枯萎,要是在本家,梁谕看见一定大发脾气……愚鸠出神地想着。倏地听见温泉那头踩水而来的脚步,和一道春风得意的声音同时靠近。
「你还在这儿啊?」
抱在怀里的梁谕发梢还正滴水,李伊尔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看得愚鸠心里生厌──那就像条饥不择食的鬣狗。随后他为这突然冒出的念头感到诧异,鬣狗?他这样形容同事?
「少爷怎么了?」
「哦,没注意到,让他泡昏头了。」
李伊尔左顾右盼,找了块长凳子把梁谕放下来,自己拿毛巾擦头发去。他故意光着膀子在愚鸠眼前晃,日前将身材练得比陆战队退伍的第三位同事还精实,他得意得很。
「你猜猜,我把少爷干晕前他说什么?他说喔,这才是正常男人的反应嘛……老兄你是多不济啊?要不要顺便找找看这鬼地方有没有治那个的药材?」
「你要把少爷放在那里吗?」
愚鸠淡淡地打断他,李伊尔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不然呢?我们是保镖、又不是保母……」
对他这番言论也没说什么,愚鸠起身,脱下西装外套。他不愿在更衣间待太久造成饭店的困扰,又考虑到少爷醒来后可能会想穿原本的衣服,他用西装裹住梁谕、打横抱起。
李伊尔抓着自己刚染过的红头发到处找吹风机,从镜子中瞥见他的动作,相当夸张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哎呀我说你认真在这种地方没有用啦。试试丢着,让他满肚子精(问题发言)液在更衣间睡到明天早上,下次,就知道巴着你撒娇了。」
愚鸠对他的建议不予采纳,抱好梁谕要走。李伊尔终于在镜子下方的收纳柜中找到吹风机,正想来吹他宝贝的头发。只听见愚鸠竟然开了口,声音响起的瞬间他以为他死气沉沉的同事终于懂得响应玩笑……
「你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喂喂!」
镜里的愚鸠微微弯起嘴角,虽然只有一眨眼的时间,李伊尔仍清楚地瞧见。真是,这家伙多久不笑了?反正共事以来他看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同事明明和自己一样不到二五岁,妈的成天像个看尽世间百态什么都见怪不怪的老人,尤其对少爷,某些时候李伊尔甚至怀疑愚鸠是故意激怒他。
不过也亏他这副德性,让李伊尔工作时还有意外的福利。他敢肯定那个人会替他们做好今晚的工作,于是心安理得地打开了吹风机。一边欣赏自己的发色、一边在脑中回味起刚贴在他身上的华美胴体……
李伊尔乐呵呵地笑起来。
第2章 章之二 艳鬼
章之二艳鬼
1.
优儿的身分尴尬,要那群习惯逞凶斗狠的黑道们尊她一声「小姐」,绝大多数的弟兄都是不服气的。所幸木讷归木讷,她是个懂得看人眼色的小姑娘,成天与一群大男人待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
她不至于真的按照梁谕所说,找他们陪他她做些扮家家酒一样的事。她甚至不出门,就待在房里等少爷随时想起她。
除了梁谕,也就那么一个人能同她说上两句话了。那人偶尔会来请教她杂务──当妳扎在男人堆里,连缝扣子都会被凸显为稀罕的技能。
愚鸠这次找她,是为了梁谕的盒子。
那旧鞋盒惨不忍睹,本身老化不说,昨日的血迹想当然耳地渗入纤维、把大半的表面都染成黑褐色。梁谕一句「把它恢复原状」,着实强人所难,愚鸠实在想不到办法,便来到优儿的房间讨教。
优儿很难得地、露出了一副「见鬼了」的表情。随即自己觉得失礼般地说了声「抱歉」,接过盒子。
她和他们一样住的是普通房间,虽然比梁谕那间差了点,但也有它别致的地方。从这排住房可以看见夜色里的整个青城,灯火幽幽、如魅如魔。
优儿受夜景吸引,坐在窗边想心事想得出神,才这么晚还醒着。她让愚鸠进房,自己坐到单人沙发上仔细端详鞋盒。愚鸠出于尊重并未坐下,待在房门口,不经意地对优儿的房间多看了两眼,床边的梳妆台上干干净净,不过搁着一个纯黑的发圈。
「这个……不可能弄干净吧。」
「这样吗?」
「你回去跟少爷说,我们把人找回来了,对方还可以送他,这种盒子要几个有几个。」
「少爷交代李,要把它恢复原状。」
优儿愣了愣,被愚鸠的偏执逗笑了。她捂住嘴,努力地控制表情,可一想到李伊尔那家伙,仍忍不住多嘴。
「那更好呀。就别管了,让他被骂吧。反正他老是不负责任。」
「……李工作时还是很尽责的。」
他居然还帮着他说话。优儿边笑边摇头,石膏一样的脸居然有了柔软的神情。她能背地里碎嘴也因为对象是愚鸠,愚鸠作为组织里唯一一个能让她完全放松精神的人,死板的个性反而在一群游走偏锋的黑道中显得温柔。
「你真要帮李伊尔的话,还是去说服少爷吧。」
愚鸠垂下眼──他在生我的气。当然他没说,少爷一醒连打带踢地把他轰出门,可以想见对泡汤时的事还没消火。
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又哪堪乞怜?愚鸠让他丢了面子,他赶走人又不知道出饭店上哪去放荡。有最资深的保镖跟着他,愚鸠倒也不担心,只不过想到梁谕恶毒的嘴脸、泼妇般地朝他骂「贱东西」,不起波动的心仍产生一丝厌烦。
他想起他还没回优儿的话。
「知道了。谢谢妳。」
「不会。」
优儿把盒子还给他,客气地送愚鸠到房门口。离开前他瞥见小姑娘衬衫胸前的口袋中、放着一张印刷模糊的相片。
他没说什么。
2.
少爷亲自拖着一个四尾家的混混回饭店。这件事让几个偷跑出去花天酒地的弟兄,以「失职」为由被罚跪在走廊外。梁谕特地开了一间房,把捉来的倒霉鬼关进去亲自问话,那个满脸胡渣的男人像颗粽子般五花大绑,躺在梁谕脚边,骂骂咧咧地呻吟着。
「名字?」
「……梁狗种,我操(不要没事问候别人妈妈)你妈的!」
「嗯,狗种,看过这个人吗?你们最近在找他?」
梁谕用无名指和小指夹着照片,其它指头忙着给自己补妆。昨晚没睡觉,黑眼圈都出来了,他正拿着小镜子用遮瑕膏把它盖过去。
两个当班的保镖守在一边,愚鸠看得出来李伊尔想笑,但工作中他完美地维持住严肃的扑克牌脸。
狗种不吭声,被李伊尔的拳头擦出一道口子的耳朵正兀自淌血。愚鸠想,这人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他看起来一把年纪、在四尾家也混得不怎么样。才会半夜在街上落单,给他们轻易拿住。
狗种不说话反而让房间沉默得诡异。梁谕一双眼睛都化好了,满意地收起化妆包。
「不回答?你吶,是不是嗑药把脑子都嗑坏了,难怪入组几十年都只能当个替上头干脏事的工具呀……不委屈吗?」
「狗东西!死人妖!」
狗种扭动身体,脑袋撞上了梁谕的脚。少爷的眼瞇起了一瞬,很快又随着笑容绽开。他离开床垫,弯下身打趣地拍了拍男人的脸。
男人口齿含糊地骂着,他身上有股味道,长期泡在酒精与毒品中的气味。明眼都看得出,他的神智已经不清楚了,搞不好连他人的问题都无法分辨。
绑他在这没有任何意义。
若让愚鸠来处理,他会把男人给放了。这样的人在道上能活十年已属奇迹,大多最后被派去执行弃子的任务、或当谁的替死鬼。连灭口都不需要,趁早让他走、四尾家才难抓把柄。
扣一个混混半天不至于当成找麻烦的借口──愚鸠正这么想。梁谕却顺手抓起狗种的脸,凑到眼前晃呀晃。
「还能骂什么?赶快把你会的全说一说。」
那人还当真又爆了几句粗口。
「人妖、贱货、万人跨、梁家的狗儿子。你知道我嘛。但你还是没想起来我是谁吗?完全不记得了?」
气氛开始不对劲。梁谕的声音猛地拔高,手里的摇晃也剧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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