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戎得知这件事后,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展鹤给他送汤时,轲戎也没什么胃口,他一直在看江湖上的那些信函,但十封有八封是求轲戎严惩星河的。
展鹤劝他吃点东西,轲戎摇头,还是自顾自的坐着。
展鹤知道星河闯了大祸,这下子捅了大篓子,恐怕是轲戎也很难保住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星河可以躲一辈子,那就另当别论,可是凭星河的本事,他是没能耐躲一辈子的。
展鹤从轲戎的书房中出来时,还有些恍惚,那日他要是早些去恐怕是可以拉住星河的,可惜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展鹤突然又想去爬一次天梯,展鹤刚出一星阁,就撞见温秀酒急急忙忙的往里边冲,察觉到他是从山下来的,展鹤关心道:“你去哪了?”
温秀酒唯唯诺诺的看他,“我我……我在山下采药。”
展鹤看他手上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摇头,“你怎么还是这么迷糊。”
还不等展鹤把话说完,温秀酒就急急忙忙的跑走了,展鹤叹息一声,自己去爬天梯。
许久不来此处,再走总有些难忘的记忆,比如他在此处和轲戎擦肩而过,如果没有那一夜,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轲戎身边吧。
缘分还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爬完了天梯,时辰也不早了,展鹤怕轲戎寻他,加快脚程准备回九峰阁,就在他入一星阁时,又遇到了温秀酒,只见温秀酒背着药篮子,低着头使劲往前走。
展鹤察觉到他不对劲,立刻紧跟其后下山。
温秀酒在树林里躲躲藏藏,最后才摸到一处猎户留下的木屋,展鹤趁他进去,偷偷隐藏起来。
屋子里,温秀酒把从天极峰上带下来的饭菜放到桌上,星河见着温秀酒,连忙问道:“秀秀,他们有没有想办法救我。”
“峰主那边没什么消息,其他人好像也没有法子,星河师兄,你这么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我怕到时候被人发现,你会很危险。”
“我不能回去见他们,他们会杀了我。”星河胆怯的说道:“你要相信我,那个道姑根本不是我杀的,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我真的不敢杀人。”
温秀酒颌首,“一定不会是你,星河师兄,我相信你。”
星河感激的看着温秀酒,“秀秀,多亏有你,要不然我可惨了。”
“没事,同门师兄弟一场,我应该的。”温秀酒轻笑道。
“不早了,你注意休息,不要出去走动,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罢温秀酒要出门,展鹤立刻离开。
回到九峰阁时,轲戎已经在吃饭,展鹤连忙赔礼,说自己爬天梯忘了时辰。
轲戎没有责备展鹤,也说着自己没吃两口,让展鹤吃饱点。
眼看轲戎无精打采,展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想为他做点什么让他开心,突然想到一个好消息,展鹤向轲戎报喜,“峰主,我悟出来流云剑法的第八重,一会我练给你看。”
轲戎闻言很是意外,流云剑法是轲雁红生前的剑法,连轲戎也不过是练到了第九重,没想到展鹤这么快就练到第八重。
他果然是有天赋的,轲戎如此认为,原本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若没有星河的事,轲戎当真要为展鹤举办庆宴,可是现在,无论是他还是天极峰都笼罩在江湖人的质疑中,他们都没心情庆贺了。
虽说不能大摇大摆的庆贺,小小的鼓励还是可以有,轲戎朝展鹤道:“你慢点吃,吃饱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展鹤听了轲戎的话,连连点头,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醉卧红尘
来到轲戎的房间时,展鹤好奇的看着他墙壁上挂着的那些剑和兵器,轲戎坐下来指着墙壁上的兵器对展鹤道:“这里的兵器,随你挑选。”
展鹤径直走向云破,从第一次见到它开始,展鹤就是喜欢的。
轲戎看展鹤明显是喜欢云破,轻笑道:“既然你喜欢,拿去好了。”
“这把剑,还未开封。”展鹤并没有取它下来,而是感叹道:“名剑配英雄,我想我暂时还配不上云破。”
轲戎对展鹤的反应很是惊奇,“既然喜欢,拿去就好了,为何还要犹豫。”
展鹤回眸轻笑着看轲戎,“一把剑不能糟践,现在我的武功才有起色,并不足以驾驭云破,等将来有机会我再来向峰主讨要。”
轲戎开怀的笑着,多少年了,他还没见过一个这么爱剑的人,原来赤炼云的话他似乎是越来越相信了,展鹤的身上有剑魂。
轲戎拿着一坛酒与展鹤一起坐在九峰阁的顶端看星辰,展鹤闻着酒香,笑道:“峰主酒量不错,一个人能喝大半坛。”
轲戎举起酒坛笑了笑,“啊,以前练功很苦,身体总是疲倦不堪,为了预热,我爹会给我喝点酒壮胆。”
“练功还要壮胆吗?”展鹤好奇,“是要上山打虎不成。”
轲戎似是想起来小时候,低声道:“也不是,不必打虎,但是会和麒麟打闹,我爹说,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要有担当,如果连野兽都无法打败,就更谈不上打败人。”
“轲老峰主果然很严厉。”展鹤说道。
轲戎大口喝酒,展鹤看着他仰天醉饮的豪情,目光越发温柔,轲戎放下酒坛,大笑起来,他擦着酒渍边说道:“我爹啊,他总觉得天极峰交给我就要毁了,他从来都是看不起任何人。”
展鹤连忙安慰轲戎,轲戎罢手,笑道:“你不用劝我,我想的比谁都开,我要是和他较真,我就犯不着留在天极峰了。”
轲戎把酒递给展鹤,“喝一点,你应该也爱喝。”
展鹤摸摸鼻子,他们第一次见面,轲戎就是逮着他身上有酒气。
接过来轲戎的酒坛,展鹤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酒坛喝了一大口。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轲戎兴致极高的念着诗,他看着星辰,温柔的说道:“去年在漠北的时候,昆仑雪峰上的星辰日月是最接近天宫的地方。”
展鹤听着轲戎的奇思妙想,忽然胆大包天的问道:“峰主,你此刻有没有想什么人?”
轲戎想了想,低头笑道:“有啊。”
展鹤又喝了一口酒,“我也是,一直喜欢一个人。”
轲戎好奇的看他,忽而浅浅一笑,他笑的温柔,让展鹤几乎移不开眼。
“能被展鹤喜欢的人,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轲戎如此说着。
展鹤粗鲁的用袖子擦着嘴角的酒,完全是酒醉壮人胆,他固执的说道:“我喜欢的是一个男子。”
轲戎听了竟也不意外,只是颌首,“男子就男子吧,这世间若是能掌控自己的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展鹤看着轲戎,忧愁道:“可是他根本不懂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轲戎躺在屋檐上,一派悠闲,“人生在世,烦恼总是不请自来,你猜他,他却未必如你这般在乎,还不如随缘,也许老天爷自有安排。”
展鹤侧过身,笑道:“峰主,还有酒……”
轲戎看他,轻笑道:“还以为你酒量不错,这就不行了?”
说罢轲戎张开嘴,展鹤自然的将酒倒入他口中,星河璀璨,轲戎的笑却比漫天的星光还要耀眼,喂着喂着,轲戎忽而扣住展鹤的手,反手将酒一口气灌入展鹤口中,可把展鹤辣的够呛,得逞后的轲戎不但没有丝毫愧意,还大笑不止。
展鹤咳的眼泪直流,轲戎笑看他,笑话道:“喂,你就这点酒量了,这可不行,下次昆仑行,得让你喝下几坛漠北狂刀!”
展鹤一边咳一边陪着轲戎笑,今夜虽说是呛了口酒,可他是真的高兴,高兴到轲戎想着别人都不会吃醋,展鹤道:“漠北狂刀?传闻中洛家堡的烈酒?峰主,这么贵的酒,给我可是会糟蹋东西。”
轲戎豪爽的许诺,“江湖儿郎,废去几坛酒算什么,展鹤,我可等着你陪我痛饮三百杯。”
展鹤哭笑不得,他倒是想,可他这酒量也就是能唬弄住一星阁的人,和轲戎比差远了。
他们就这样开怀畅饮到天明,轲戎的朗朗笑声,仿佛是世外桃源之境,展鹤趴在酒坛上听着轲戎聊起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有关于星河的,也有关于玄冥教的,像说书人总喜欢夸大英雄豪侠的作风在轲戎这里通通都没有,他对每件事的分析都是站在北剑盟的立场上考虑,说到极致,忘乎所以,展鹤听了钱庄的买卖收益,盐道的上下打点,玄冥教的猖狂奸恶,星河的愚昧无知,可是就是没有听到轲戎自己的打算。
眼看峨眉道姑的拂尘就要逼到天极峰,他还能与他这般醉卧红尘,展鹤越看越觉得轲戎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心怀天下,侠义肝胆的英雄。
真正是俱万般风景于一身,令人间花木皆变色。
展鹤忽然觉得,喜欢这么一个人,是何等幸运,他的好,放眼天下,无人可比。
若是能拥有这璀璨星辰,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辞。
就这么谈笑风声,他和轲戎竟也愉快的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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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鹤打着哈秋从房里出来,兰徽正慌张的往外跑,展鹤连忙拦住他,问道:“兰徽,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哪?”
“唉,大事不好了,峨眉掌门人亲自来天极峰要人,峰主正赶去天极九殿。”兰徽急道。
展鹤闻言心中顿时一紧,峨眉剑派好生泼辣,不行,他要去看轲戎怎么样了。
展鹤到天极九殿时,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天极峰弟子,屋子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展鹤废了好大的劲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