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功勤习惯了楚风雅敏锐判断力,此时毫不意外对方何出此言,径直继续话题道:“所以你已知道柯策可能去向?”
楚风雅神气笑着卖了个关子,只不动声色道:“我们去陈州弦歌湖游玩罢!”
宋功勤明知对方故弄玄虚,依旧配合地作出好奇模样,问道:“为何是陈州?”
楚风雅细说从头:“柯策耽于享乐,自认为是风雅人物。他的书房有一套山水志,他闲来品读,还作笔注。其中,关于陈州弦歌湖那一章不知文章写得如何神奇,他似批注了心向往之此类的评语,他那个……那个情人,有一天读到这段,我恰好假扮小厮在打扫书房外的走廊,偶然听得两人谈话,那情人也说对弦歌湖颇有兴趣,于是柯策便应承有机会两人便去弦歌湖同游。”
“所以你认为他们去了弦歌湖?”
“自然不是。”楚风雅果断否定,却不说下去,等着宋功勤追问。
宋功勤轻笑道:“你就好心告诉我罢。”
楚风雅满足地点头,接着道来:“柯策特别小心,他生怕官兵搜院子的时候,翻到山水志上的批注,将陈州当成调查重点,故而自不愿留下这本书册当线索。可是,若只单独取走陈州那一卷,反而欲盖弥彰,于是他便索性把整套山水志都搬空。他不知我听见他们曾经的谈话,以为这么做万无一失,却不知,他的书架空出一大片,反倒更引起我的注意,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宋功勤顺着楚风雅的思路发表自己看法道,“他的书架无论是空出一大片还是空出一小块,你都定能注意到。”他无意奉承恭维,仅真心认为楚风雅心思细密和机敏,事情道理显然如此。
楚风雅却是被夸得分外开心,他忍笑故作严肃正经地点头回答:“这倒也是。”
宋功勤察觉到,从方才起楚风雅的心情便特别愉悦,正疑惑着对方心里是发生了甚么样的好事,便听楚风雅道,“主意既定,眼下闲来无事,我们先回镇上好好吃上一顿庆祝。”宋功勤一头雾水,他不解地问道:“我们庆祝甚么?”
楚风雅很快回答,答得理所当然:“我们庆祝郭学明其实长得比你威武高大。”
宋功勤听得直发愣,这个答案着实教他意想不到。
楚风雅用说着喜事般的语气续道:“虽然郭学明偷施暗器的行径不好,但他看起来人中龙凤,果然是佳偶良婿。”
闻言,宋功勤不知心中该作何滋味。说不出那百转千折的焦虑心思,他愣愣问道:“你是要找他作佳偶还是当良婿?”
这一提问惹来楚风雅着恼一瞥,他撇嘴反问道:“我找他作佳偶像话吗?我又哪儿来的女儿招他做女婿?”
宋功勤终于稍稍回味过来,不自觉地停顿,接着,他小心试探着开口道:“你是觉得他能做那大官的女婿?”
楚风雅复而安慰高兴地笑开,回答道:“万一那大官实在是找不到其他适合的人来当自己女婿,回头重选你们,他一定会选郭学明。”
一时间,宋功勤心如鹿撞。
他曾想,即便两人两情相悦,此道艰难,只怕委屈了楚风雅,或许他也该尽早驻足回头。可这一刻,情之所动却是身不由己,他低头凝视向楚风雅的眼睛,一字字问道:“你不希望我当那大官的女婿?”
楚风雅飞快答道,“我不希望你当别人家女婿,只希望你一辈子别娶亲。”他这句话说得似是语气随意,神情坦荡,可宋功勤能清楚瞧见对方通红的耳根。
这番霸道告白的缱绻情意让宋功勤不禁心荡神摇、柔肠百转。
这会儿面皮极薄的楚风雅被宋功勤的深邃目光瞧得害羞起来,不肯怯了场,他故作镇定地率先迈步往前而行。“还愣着作甚么,快走,你请我吃好吃的去。”
宋功勤稍稍平复如潮涌的心绪,快步跟上,他走到楚风雅身边,低声说道:“你不希望我娶亲,那我便一辈子不娶亲。”
楚风雅没有回答或者应声,但宋功勤知他听得分明,因为宋功勤能瞧见他眼角不停往外溢的甜甜笑意。
两人默默又前行一段。过了片刻,楚风雅边望着前路,边貌似随意地问道:“若那大官反悔想找你作女婿,你也不娶亲?”
这压根算不上考验,宋功勤不假思索道:“我会对他说,郭学明才是人中龙凤,必然为佳偶良婿——只要他不嫌弃自己有个被打歪鼻子的女婿。”
饶是楚风雅素来心思转得飞快,这会儿也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接着,他捧腹笑出声。
宋功勤爱极楚风雅得开怀处尽开怀的笑,此刻不觉跟着微笑,心中尽是甜蜜。
山路崎岖,两人并肩行走着,道路狭隘处身体自然轻轻碰到一起,原本此类肢体接触再平常不过,然而,眼下两人正情绵意密,这轻擦浅触,恁地生出几分暧昧之意。宋功勤心中对楚风雅甚是珍惜,不愿胡乱生起绮念折辱对方,可终究是抵不过心头所动。莺鸟远林,春风拂面,他不自觉伸出手,悄悄牵住身旁之人。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楚风雅不肯转头看宋功勤一眼,只一味往前走,可他不仅任宋功勤如此牵手与他,手指还轻轻反扣,同宋功勤交握在一起。
有一刻,宋功勤心尖发烫,暖潮涌胸,他不觉想起之前楚风雅拉着他的手让他摸自己掌心薄茧的情景,彼时少年天真无邪,心无杂念,却平白惹出宋功勤朦胧情愫。不成想,转眼之间,两人竟能进得如此光景。
金缕衣自不足为惜,少年时却端是要好好珍重。他有幸看到花开正好,有人比肩行,同心结连理,便在这崎岖世俗之道坦荡走下去,那又如何?
第4章 脉脉河汉不得语
正是一年的好时光,烟花三月,处处江南。更遑论弦歌湖原本便风光无限,桥下春波绿,楼头杨柳风。
宋功勤坐在滨湖酒楼二楼雅座,凭栏眺望湖光山色,一时心驰神往。过去半年始终四处游历的宋功勤并不是未见过更美的景致,只是,彼时当真是良辰美景虚设,此刻与人同说,才使得这景色分外秀丽,教人神怡。念及此,宋功勤不自觉收回远眺目光往自己对面与说之人望去。只能说许是□□珍贵,之前郭学明割破楚风雅的面具后,楚风雅也不弃用,不知怎地修补了一番,又完完整整用这张不知名小厮的脸孔招摇于世。宋功勤生怕楚风雅为难,绝口不提对方为何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之事,也暗自收敛好奇之心,终日只望着自己心中楚风雅当有的动人模样。
此刻,宋功勤转头望向对方,恰好迎上对方正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楚风雅少不经事,自是情窦初开,宋功勤也方从懵懂中长进,两人俱青涩于□□,这一番眼神撞上,竟都不自觉赧赧别开脸。
楚风雅好面子,很快觉得自己举动不妥,便赶紧若无其事岔开话题道:“秦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
早前郭学明称宋功勤“宋公子”之后,楚风雅自然已经知道“秦宋”不姓秦,反而姓宋,可他仍旧继续用“秦宋”这个名字,因着两人关系亲近,楚风雅不再一口一个“秦宋”,想是他费过一番心思暗自琢磨,最终确实喊不出其他“亲近”称呼,只得用了“秦大哥”。宋功勤本不在意楚风雅如何称自己,但听得少年用清软声音唤自己“秦大哥”,终究还是柔情心生,心悦不已。
当然,此时楚风雅这一句说辞宋功勤暂顾不上自己都羞于承认的小儿女心思,事关轻重,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认真回答道,“不管是否有鬼祟之人图谋不轨,行得正自邪不怕,我们只管静观其变。”江湖经验更为丰富的宋功勤其实也一早察觉有异,他生怕楚风雅多虑,便没未说与对方,如今楚风雅提及,他才承认。
楚风雅行事谨慎,为人却很大胆,确认心下怀疑,反而来了兴致,目光转动,跃跃欲试道:“待会儿我们出门遛一遛那鬼祟小人?”
楚风雅好顽,宋功勤却是担忧对方安危,后者希望少生事端,然而眼见楚风雅雀跃模样,他又不忍扫了对方兴,最终无奈说道:“我们先把午餐用了再顽耍。”
两人说话间,酒楼二楼上来一位新客人。那是一名穿着普通的老者,二楼明明尚有空桌,他却径直朝宋楚二人的桌子走来。
“两位小兄弟,酒楼拥挤,不介意老夫同桌罢?”
宋功勤不得不怀疑对方来意,他还来不及思索如何作答,楚风雅倒是笑吟吟同意道:“老丈,请坐。”
闻言老者便不客气地直接坐下。他也不点菜,落座后只管问小二要来一副碗筷,正待开口,楚风雅抢先截住他,说道:“这一桌酒菜,我二人也吃不完,老丈若不介意的话,毋需客气,请一同食用。”
分明原本便想如此询问的人因着出其不意的主动邀请而微微讶异地顿了下,之后,他不动声色吃将起来。教他别客气,他还真不客气,立时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宋功勤担忧楚风雅吃不饱,见有个鸡腿还未被动,便赶紧夹了起来放至楚风雅碗中,放完之后,心念闪过,不由蓦地一惊——谁知老者是何来意?若他借着吃食,往食物里投毒,楚风雅岂可再碰那鸡腿?思及这一关节,他慌忙望向楚风雅,示意对方别动,随即反应过来,素来机敏的楚风雅自是比他更早考虑到,果然,只见楚风雅端着小碗并未碰那鸡腿,因宋功勤神情微紧,了然地悄悄同他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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