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楚玄昭为了磨砺他,设法将他调去了江南做司马,后来他果然不负所望,第二个月便因一件官案做了刺史,短短数月,便又一次擢升,做了扬州知府,此时倒是正好可用了。
天下知府,就属扬州最是难做,因为光一个扬州,四品以上大员就有三四个,个个都能把知府踩上一脚,所以朝廷里的人都知道,能在扬州知府的位子上呆过两个月的,那必然是不好对付的。
楚玄昭用尽办法,最终还是说动了丞相帮忙,总算是把吏部尚书的位子定了下来。
楚玄青倒没有当堂翻脸,只是挨到宫门外,才狠狠丢下一句“走着瞧”,便上了车轿。
楚玄昭一笑,没有在意。
楚玄青这个人他知道,当他撂狠话的时候,就反而不用担心了。
若是他依旧面带笑容,你来我往的打机锋,那才说明他肚子里不知在预谋什么,让人摸不准。肯于撂狠话,说明是真的气着了。
…………
又阴绵绵过了两日,总算雨过天晴。
虽无了冷雨,但是这天却愈发寒冷了。
这时已是十一月初了,冬至将近。
楚玄昭收到太监传来的旨意,说妙妃有孕,龙颜大悦,打算在本月十五于宫中设宴,命所有皇子宫妃赴宴。
楚玄昭当日夜里气的摔了一个杯盏,不是因为妙妃有孕,而是这个所谓“所有宫妃皇子”的旨意,楚玄昕府上却没有任何太监宫人前去传旨。
但楚玄昕却是必须要去的,这样一个旨意,楚玄昭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楚玄昕开口。
第81章 冲动一吻
楚玄昭想来想去,终究是没有去找楚玄昕说宫宴的事,他还要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说。
从中书省回来,他留了楚玄昕一人在书房,便捧上个那斗全是狐皮的斗篷,一路去了雅竹轩。
这件斗篷他等了许久,总算完工了,前几日一直寒雨不停,他亲眼见着沈轻君每日里精神不佳,都快心疼的不行了。
衣服一件件披,却半点用处也无。
真如沈轻君所说,是血脉里凉,得平日里注意保暖才行,受了冷气再去回暖,根本无用。
楚玄昭走进雅竹轩,沈轻君却不在院子里。
沈轻君的习惯他清楚,他向来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凡是晴日,要么树下,要么廊下,一盏清茶,手中握一杆玉箫,兴致来时奏上一曲,惬意非常。
就连见客,也大多在院中。
楚玄昭首先去了书房,除了茶和箫,就是纸笔了。
书房还是没人,楚玄昭想到之前有次碰上他去如厕,可这次,书房的样子显然不是在用。
楚玄昭突然心里一慌。
他拔腿便往他的卧房跑去,房门紧闭,里面上了栓。
来不及多想,楚玄昭一掌拍去,木门哗啦一声应声落地,带起飞扬的木屑。
“轻君!”开门的瞬间,楚玄昭几乎忘记了呼吸。
沈轻君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白色的中衣已经尽数被虚汗浸透,就连锦褥都洇湿了一片。沈轻君的脸上已是毫无血色,唇色青白,额上不停渗着冷汗。
楚玄昭将手里的狐裘往地上一掷,连忙将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揽进了怀里。
刚刚揽住,楚玄昭便感觉半边身子瞬间凉透,仿佛抱了一块冰块儿。
“痛……”,沈轻君还有意识。
楚玄昭一手搭住他的手腕,摁了阳池穴,另一手揽着他的背,将内力度入了他的经脉。
痛,他也痛,心针扎一般地痛。
破开门的瞬间,他感觉都要窒息了。
四肢寒凉,盗汗不停,血脉流遍各处,全身都痛入骨髓,赫连辛说他自打出生,便负寒症,这几年发作也更加频繁,那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楚玄昭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仅仅是想想,就心痛不已,他甚至不敢再去深想。可如今,沈轻君再次发作,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些。
沈轻君的额头上不断地有冷汗滴落下来,楚玄昭将额头与他的蹭了蹭,声音有些止不住地发颤,“…就好,很快就好。”
楚玄昭微微低头,发现他紧紧闭着眼,眉头蹙起,牙齿用力咬着下唇,已经渗出一滴血珠。
不知道究竟是不愿他咬伤自己,还是为了深处的私心,当楚玄昭感觉舌尖一痛,再一次恢复思考时,他已经用舌头撬开了沈轻君的牙关。
不管究竟是为什么,脑子一热的结果就是,被咬的疼,但他不舍得放开了。
舌头柔软湿滑,楚玄昭忍不住捉住吸了吸,一样的冰凉带着寒意,混着鲜血的腥味儿,他却仿佛在品尝这世间最醉人的美酒。
沈轻君不适地躲了躲,努力睁开眼睛,眼中有些迷惑,待本就有些游离的意识终于跟上视线时,瞳孔瞬间睁大,挣扎着朝后退去。
楚玄昭睁开眼,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错了事,自己这是,强吻?而且还是乘人之危?
他心里有些慌,有些不舍地放开了他的嘴,视线再也不敢跟他对上,只是手上的事却丝毫不敢停。
“楚…玄昭,放开……”沈轻君的手腕挣脱了他的手。
楚玄昭一惊,赶紧停下输送内力的手,一把把他的手腕扣住,又重新仄住阳池穴。
“…放开。”
“不行!”
楚玄昭唯恐他再次挣脱,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是我一时冲动,抱歉。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但要我现在停下来,绝无可能。”
“不…”,沈轻君说的有些费力,楚玄昭也不明白他的这个“不”字,到底是要说什么。
“你可以不在意你的生死,但我不能不在意,因为你的生死,便是我的生死。”
你若死了,我就算活着,也是死了。
楚玄昭说完,沈轻君半天没有再说话。
楚玄昭低头去看,却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
楚玄昭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除了心疼,失落总是有的,不过倒也放了些心,因为沈轻君虽然昏了过去,但楚玄昭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温热。
…………
后半夜里,沈轻君醒了过来,恍惚过后,又如同当时在玉园一样看到了一脸苍白的楚玄昭。
不过这次楚玄昭醒着。
“你醒了?还痛吗?”楚玄昭见他醒来,连忙伸手想要扶他。
沈轻君冷冷拨开他的手,自己靠坐起来,“不劳烦王爷大驾。”
楚玄昭悻悻地收手,“…我去帮你倒水。”
楚玄昭站起身,还未等沈轻君回绝,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楚玄昭!”
楚玄昭晃了晃,总算勉强稳住了身体,“我没事,我去倒水。”
“不用了。”沈轻君把头扭向了床榻里侧,似乎不愿去看他,又似乎是为自己刚才露出的焦急后悔,“…楚,…你的内力都耗光了?为什么不去休息?”
楚玄昭苦笑,“我怕,怕我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他深知昨日之事太冲动,虽然输完内力整个人没了一丝力气,但他不敢去睡,怕一闭眼,沈轻君就走了。
“我既然答应了助你成事,就不会半途而废。”
“哪怕我吻了你?”楚玄昭急急追问。
他知道沈轻君重诺,若是,若是如此,他都不会离开,那是不是自己可以更放肆一点儿?
提起吻字,沈轻君一下子回想起昨日恍惚间被楚玄昭吻了的事,胸膛有些起伏不定,好半天才稳下来,“王爷说笑,昨日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玄昭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不允许!”
沈轻君轻轻用力,便将楚玄昭的手甩了出去,但毕竟顾忌他的身体,没敢用太大的力,“请王爷自重。”
楚玄昭愣愣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眼角有些发红,“你这是要与我撇清关系?”
“你我从来没有关系。”
所以何来撇清一说?
“从来没有关系?沈轻君,你,你很好。”楚玄昭自鼻孔重重呼出一口气,拳头攥的咔啪响。
沈轻君微微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话。
楚玄昭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眼中有几分疯狂,“我现在就和你建立关系。”
沈轻君可以轻易地推开他,抬起手来,看着他眼中的执拗和苍白的脸色,却迟迟下不去手。
就当他以为楚玄昭会做什么偏执的事,手中也终于蓄了力的时候,抬起的手却被楚玄昭一把握住,被带着重重落在了楚玄昭的脸上。
沈轻君没反应过来,被他毫无体力的手带动了动作。
毕竟蓄了力,楚玄昭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镶金的玉冠被震得掉落,碎了一地,一头青丝瞬间飞散。他整个人晃了晃,想要稳住身体,然而脚下却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下子趴在了床沿上。
“我冲动,你打我,但是,别再说没有关系的话。我不怕身体痛,就怕心里痛,心痛到窒息,但请你,饶我一命。”
沈轻君闭上眼叹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步错,步步错,我如今又何尝不是愁绪满怀,无措到窒息。
楚玄昭嘴边的血再一次一口涌出,顺着下巴直流,滴滴答答掉落在沈轻君水青色的软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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