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昭这次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再早也没有你早啊,大半夜就出去浪了?”
朱晴不待白衣男子开口,便呛了一声,显然她也闻到了楚玄昭衣服上熏染上的胭脂味儿。
“知府可用?”男子开口。
楚玄昭微微一惊,自己出去一趟,回来又是这个情况,白衣男子竟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出去查探知府的消息了?该说男子实在是敏锐吗?不过,男子本来就料到自己有途径,这么想也合理,大概只是这么一问罢了。
“嗯。可以由知府来处理不少后面的事。”楚玄昭说到这里,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男子颔了颔首。
如此杂乱的脂粉味儿……,青楼么?
想到之前寻找尸堆时的效率,对知州往来鹿山寺的消息收集和对知府快速地审查,男子凝眸看了看楚玄昭,又转而想到了他在京城时常常流连青楼妓馆的风流传言,心中渐渐地产生了一个猜想。
千机楼八年前出现,当时楚玄昭差不多十五六岁,他的风流传言也是从那时候渐渐开始传出来的。想到楚玄昭的身份地位和势力优势,白衣男子确定他一定和千机楼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甚至,很有可能,楚玄昭就是千机楼背后真正的主子。
虽然早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是个只会流连花丛的风流王爷,但一想到他极有可能就是千机楼的楼主,白衣男子不得不意识到,看来自己终究还是轻看了眼前这个人。
楚玄昭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差不多被白衣男子扒的一干二净了,兀自问道:“阁主身体无碍了吧?可有什么打算?是否要与在下同去鹿山寺?”
“鹿山寺不急,先等东方策。”白衣男子挥了挥手,示意朱晴碧鸳离开,漫步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嗯。”楚玄昭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如果东方策真的守约,说不定会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到时候去往鹿山寺也多一层把握。
…………
金盏丰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手脚都被绳索牢牢捆住。
马车一晃一晃,正在前行。
他的记忆一瞬间回笼,自己昨夜和金一打斗,后来一招不慎,被他用刀柄击昏了过去。
“金一!金一!”
无人应答。
“东方策!我知道你在外面!”
马车的帘子被人猛然掀开,一瞬间窜入的阳光让金盏丰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你醒了。”
东方策将车帘挂在车廊上,头也未回。
“东方策,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了我,我准你离开血鸢,从此,你我各不相干。”
“啪”地一声,东方策将马鞭甩向前方,嘹亮地声响震彻金盏丰的双耳,马嘶鸣一声,骤然加快了速度。
“你错了。我从未想过离开血鸢。”东方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我生于血鸢长于血鸢,血鸢几乎是我的所有。我对血鸢的看重,比你想的更深。”
“那你为何不放了我?”
“你不代表整个血鸢。正因为我看重血鸢,所以我更加不能让血鸢就这么毁在你的手里。”
“毁在我手里?怎么会毁在我手里?这不过是你给自己的一个杀了我取而代之的理由而已。”
“杀你的理由?”东方策冷笑一声,“杀你还需要这种理由吗?你杀死我的父母,难道还不足以成为我杀你的理由吗?!”
金盏丰下意识地一退,“你果然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男子仍旧未回头看他一眼。
“二十多年前,古剑峰门徒金盏丰因爱生恨,杀死一个无辜的姑娘,被古剑峰以破坏隐世门归和妄杀为由逐出古剑峰,收回佩剑。从此弃剑用刀。”
“十九年前,被那位枉死的姑娘的闺中好友发现踪迹,为怕其寻仇,先下手为强,将其闺中好友及其丈夫杀死,抱走他们的婴儿,从此又相继网罗众多婴儿,培养其成为杀手。”
“十年前,又被那位枉死姑娘的兄长铁面郎君寻到踪迹,铁面郎宗赤华欲为其妹报仇雪恨,却不料中了你的阴毒诡计,筋脉俱断,生死不知。你则带领血鸢的孩子隐匿江湖,伺机重归。”
“一年前,你开始带领已经长成的血鸢成员渐渐出现在江湖上,却被江湖人以为是辰隐阁所为。”
“数月前,你和那群恶僧合作,杀死无数平民百姓。却仍旧无人知血鸢的存在。”
..........
“你说,我说的都对吗?”东方策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金盏丰,却见金盏丰早已经面无血色。
“你,你究竟是如何知道了这么多?”金盏丰的声音有些颤抖,见东方策看过来时不由得再次向后退去,却发现已经抵在了车厢后壁。
退无可退。
“当年被你无辜杀死的闺友夫妇,他们还有一个家仆,你杀人时,他就藏在墙后面。”
“差不多半年前,血鸢重新出现,我在执行任务时,被寻找已久的家仆找到。我起初并未轻信他所言,但却留了心,后来暗自查访,最终终于确定他所言属实。”
东方策瞥了金盏丰一眼,“你杀了我的父母,却又将我养大,我不会亲手杀你。你的生死会由辰隐阁主来决定。”
“辰隐阁?不!你不能将我交给辰隐阁!我辛辛苦苦建立血鸢,怎么能败在辰隐阁手里?都是杀人的,凭什么他辰隐阁就能成为江湖第一杀手阁?我不服!”金盏丰剧烈地挣扎起来,脸也渐渐涨红。
他这一生,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辰隐阁!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血鸢,可你都做了什么?为了钱财残杀无辜百姓?还是明明厌恶辰隐阁想要取代它的地位,却又在杀人时顶着辰隐阁的作风?!”东方策语气不由加重,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你若真为了血鸢的发展,为何这一年来杀了那么多人,却仍旧无人知道血鸢其名?”
“我不过是打算等血鸢慢慢站稳,再将血鸢的称号打出去。我为的还不是血鸢的安危!”金盏丰不服。
“用顶着辰隐阁的办法吗!?这分明是懦弱,敢做不敢当,谈何发展血鸢!你的那些行为,只会毁掉血鸢!”
东方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缓了缓,才看向金盏丰,“你放心,无论你会被辰隐阁主如何处置,我都答应你,一定会保住血鸢。我不管除了我,血鸢还有多少人是你杀其父母取来的,都不会告诉他们今天我们谈的事。”
“血鸢,以后仍旧是血鸢。”
东方策目光有些放空,金盏丰也沉默下来,未再言语。
第14章 答复
扣扣扣。
“阁主,在吗?”朱晴敲了敲阁主的房门。
“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朱晴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酒瓶。
“取来了?”
“嗯。”朱晴拿来的是当初刚来州城时存在州城客栈的酒,当时留的存放压条,一直在男子手中,不久前才给了朱晴,让她将剩余的酒取了回来。
“阁主,”
“嗯?怎么了?”男子看向朱晴。
“您是不是打算离开这里了?”
阁主以往出远门,也时常带酒,有时也会存在常落脚的客栈中,但每次有离开的打算时,都会将剩下的全部取回。
“血鸢想必很快就会给出答复了。”白衣男子不置可否。
男子将朱晴手中的酒瓶接过,轻轻晃了晃,似乎还有小半瓶,“去取酒具,请信王过来一坐。”
“阁主?”朱晴有些不情愿。
那个花萝卜,怎能来糟蹋阁主亲手酿的酒?
“去吧。”
“是,阁主。”朱晴撇了撇嘴,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
“喂!花萝卜,阁主请你过去!”楚玄昭的房门被砰砰敲了两下,一听称呼就知道是朱晴。
“阁主请我有何要事?”楚玄昭问话间便打开了房门。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朱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楚玄昭顺着往下看,一眼便看到了她一只手中托了个托盘,上面摆了一只精致的银制酒壶和两只盘纹白玉酒杯。
楚玄昭立刻了然,伸手便将托盘接过,托在手里,“不用麻烦姑娘再跑一趟,我带过去就可以了。”
“好吧,那你可拿好了,这套酒具可是我们从阁里带出来的,阁主最是喜欢了,若是不小心摔了,就算你是王爷,也赔不起。”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小心。”
…………
“阁主,”楚玄昭用空着的手敲了敲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手中托盘。
“请进。”
“阁主,您的酒具小王给您送来了。”楚玄昭嬉皮笑脸。
“好好说话。”白衣男子瞥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勾起。
“不知阁主请在下来,所为何事?”楚玄昭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虽然心里明白他是叫自己来喝酒的,但总不好自己直接坐下讨酒喝吧?
“坐。”
楚玄昭在男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白衣男子从身后拎出一个黑色酒瓶,掀开盖子,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沿着封口边缘细细擦拭了一遍。
“好香啊。”
楚玄昭不由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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