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上施加压力,冰块才会断得更快。
宇文泱挑眉想了半分,好像理解了百里捻的意思,他点点头,“好,本将军有点明白了,先生让我这样做,是为了给丞相一党内部施加压力,增添紧迫感,他们越紧张,便越出乱子?“
百里捻看了宇文泱一眼,微微颔首,“是了。”
听到百里捻的肯定,宇文泱挑着眉头,对覆灭丞相一党之事更是信心百倍,又想到今日朝堂之上的场景,简直过瘾,他突然握住百里捻手腕。
“此事若成,本将军定会尽一切答谢先生!”
百里捻眼波没起一丝波澜,心中并不在意,他语气淡漠,“那便谢过将军了。”
宇文泱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没有觉察百里捻神情的转变,自打宇文泱记事起,宇文武将一家便被丞相一党打压,如今能将丞相一党连根拔起,他又怎会不情绪激动呢?
只是百里捻抬眸看着天上的骄阳,眸色幽深,即便万里无云,冬日里的日头总不是刺眼的,百里捻直视着艳阳,北晏过了新岁,事情也应有了新样貌。
不过几日,这北晏王城还确实有了新貌。
应当是大动荡吧。
丞相府一事到了最为紧张时刻,党内分成几波,互相猜疑与弹劾,在北晏朝堂之上闹得不已乐乎,饶是仲演如此软性子的人,也在朝堂之上频频发火,许长史被弹劾最为激烈,陈年旧事全都翻了出来,甚至涉及当年太子之死。
还真被百里捻猜中,党内疑乱,总会是有遮不住的口子。
这太子之死可是仲演的心头痛,他本是庶子,因着太子突然病故才被推上王位,登基之后也饱受非议,不管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太子之死最受益之人乃是他,且太子突然暴毙,谁心中不存电疑虑呢?仲演问心无愧,可流言蚀人,许长史被弹劾与当年太子之死有关,仲演怎还能坐得住。
朝堂之上,仲演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盯着许长史。
“许长史或涉及太子之死?”仲演重复着奏折上的一句话。
许长史一听这话,眼睛瞪圆,立刻跪了下来,他知道此事的分量,这事可与寻常之事不同,神情甚是慌张。
“谬言谬言啊王上!当年太子乃是病逝,昭告过天下的,如此重大之事又怎么会和微臣扯上关系,这完全是谬言啊!”
“谬言?”仲演盯着许长史,眼神从未有过的冷厉。
“确乃谬言!不知哪个小人居然敢胡言乱语此事,当真是大逆不道!王上切莫相信谬言,且莫听取谗言啊!”
许长史的额头都冒了无数冷汗,他明白当今王上已然不是初登基那般软弱,北晏兵权实则尽在王上手中,若王上真因此事治罪与他,他当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仲演扫了许长史一眼,又抬眸看向朝堂百臣,右边是以宇文泱为首的武将,左边则是许长史为首的文臣,北晏尚武,以右为尊,文臣难为,结成一党。仲演本不想针对这些文臣,自老丞相被拔掉后,仲演就软了几分,可是现在看左边这些个文臣,当真是每一个顺眼。
天天给他添堵!
“当年太子之死对么?”仲演看着堂下的百官,“给孤王查!还有你们一个个的,所弹劾之事,一项一项均调查出来,若属实,孤王立即定罪!尤其是你许长史!”
仲演看着跪在地上的许长史,谈及太子之死一事,他对许长史已无半点忍耐,“将许长史圈禁府宅,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不许出府!”
太子之死乃是仲演心结,这一次他定要抿灭所有谣言,他不想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但是却总有什么推着他,走到这步,逼迫出了他的魄力。
许长史在连连喊冤,可是旁边的宇文泱却扬起唇角,他看着堂上那位王上,他的王上终于明白,他不是受制于人的软弱之人,他是北晏的君王啊。
“宇文将军,此事便交于你来调查。”仲演看向宇文泱,现在他便只有宇文泱一个人可信。
“微臣遵旨!”
宇文泱跪在地上,唇角依旧含笑。
……
封查所有被弹劾文臣,丞相一党一人未曾落下,全被弹劾过。
而宇文泱雷厉风行,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文臣为官也多年,又怎么会有彻底廉洁无一把柄之人,根本经不起调差,且又是内部弹劾,章章扎最痛之处,宇文泱也是抱着覆灭全党的决心,搜查扫荡那叫一个狠厉与决绝。根本不用百里捻给他出主意,便已经把丞相一党文臣百官查了个底朝天。
文臣人人自危,宇文泱的兵将穿梭在北晏王城的角角落落,闹得人心惶惶。
而这一消息自然也传进了朝明院,早早便进了百里捻的耳朵。
将军府,朝明院中。
百里捻煮了一壶叶寒茶,悠悠饮茶,宇文泱已经多日没来过朝明院,他忙着调查百位文臣,倒让百里捻也悠闲几分,他抬眸看了一眼天空,睫毛微颤。
“冬日要过去了。”百里捻喃喃道。
旁边的莫湮也顺着百里捻的眸子看向天空,艳阳高光,温暖照人。
莫湮点点头,“今日乃是正月里最后一天,明日便进二月了,寒冬已过,春日将临。”
“从年后到现在,也吵吵闹闹了一个月,丞相府那边如何了?”百里捻斟了一杯茶,轻抿一口,茶香四溢,春日的水透着甘醇。
莫湮:“回主上,宇文泱大半个月前便已经带着宇文军,在调查百位文臣,在王城闹得是鸡飞狗跳,人人自危,许长史为首的文臣基本殒没,不会再有回环余地,北晏朝纲怕要失衡。”
百里捻捏着茶杯,手指拂过杯身的花纹,表情淡然,只是眸子之中还透着一股子冷漠,他轻点了一下头,“自正月十五送过礼品之后,宇文泱便再未踏进过朝明院,可见对调查文臣百官之事甚是上心,也甚是顺畅,不日,这北晏朝堂便是武将的天下了。”
说到此时,百里捻手中的茶杯微微倾斜,滴落几滴茶水,百里捻看着桌子之上的水滴,眸色渐深。
“武将当朝,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更可况是宇文泱暴戾的性子呢。”百里捻喃喃道,
“是了,主上。”莫湮虽不是很懂百里捻的意思,但他知道一切尽在主上肱掌之间。
百里捻抬起眸子,看向窗外,眼神微凉,“庙堂之道重在衡,文武失衡,朝堂单一,势必乱。这还是王叔教与我的为君之道呢。”
第五十四章 北晏朝纲终生乱
南明国,南明王书房。
公孙执看着北方来的密信,眉头紧紧皱起,密信上言,公孙执曾经安插在北晏王城的眼线全部被拔,与北晏有几个联系的朝臣也全部被调查出来,一一抄家入狱,他在北晏所剩不多的眼前尽数被拔。
公孙执眉头紧锁,将密信交给了旁边张佑,“难不成,北晏又要针对我南明?”
张佑见公孙执满目忧愁,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刻接过密信粗看两眼,他本来微皱的眸子反而舒展开,轻笑摇头。“王上且看,这北晏的拔掉的可不止是与我南明有交涉的朝臣,近百位炒成贬谪的贬谪,入狱的入狱,是北晏朝纲内部动荡,想必这几位与我南明有交涉的朝臣,是被人拿着此事做文章,才以暗通款曲卖国的名义抄家入狱。”
公孙执听了张佑的话,又将那密信看了几遍,好像是这么一个情况,公孙执苦笑,“本王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过于敏感了。”
“还好有你在身旁。”公孙执看向张佑,眼眸带柔。
张佑抿唇淡笑,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那密信之上,仿若想到了什么,“这近百位朝臣好像……均是文臣?”
“嗯,此次北晏朝纲动荡,受波及的尽是丞相一党的文臣。”公孙执看了一眼密信,肯定道。
“为何尽是文臣呢?”张佑蹙着眉头,又将密信看了一遍,瞧着这些个官名人名,他突然眉头一挑,“北晏文臣武将向来不和,丞相一党为首的文臣与宇文泱为首的武将更是互看不顺眼,这番朝纲文臣大批殒没,其中应当与宇文泱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宇文泱是一位猛将,”公孙执点点头,张佑的说法,他赞同,公孙执与仲演不同,他不尚武,且武将莽撞不如文臣易把控,他对北晏朝纲的作为,不敢苟同。
“不过,”公孙执又开口,语气随意,“宇文泱虽在沙场勇猛无敌,但在朝堂之上却不见得有能力将大批的文臣绊倒,权术这种东西,宇文泱应当玩弄不了。”
善用权术者,心思极细,公孙执会,但大将军宇文泱却不能够。
张佑听到此话,眉头瞬间皱起,“百里先生现在身在宇文泱的府中……”
他不想怀疑百里捻,可是又不得不怀疑,宇文泱的性情公孙执不说,他也心中有数,沙场一猛将却不善权术纠缠,若说宇文泱绊倒近百位文臣,其中没有百里捻的筹谋,张佑自己都不相信,他的表情极其复杂。
“百里捻?”
听及此人名字,公孙执冷笑一声,“此人绝非善类,三国围攻我南明之时,百里捻便在羌晥,羌晥未出苍玉山之前,不过一边陲小国罢了,如今却也在陶阳城稳站脚跟,这其中怎可能没有他的手笔。南明解围之后,他便去了北晏,北晏如今朝纲动荡,说不定也是此人一手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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