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知道了,俺替俺家将军谢过先生。”
隋义一脸真诚,他对百里捻那是打心底里敬重,只不过这真诚的眼神落到百里捻眼底,他却眼波未动,飘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真诚当真是与他不相配的。
脚步声在朝明院消失,宇文泱与隋义应当是已走远,百里捻瞧着眼底惨败掉的画作,眸子渐渐寒凉。
“莫湮,”
“主上有何吩咐。”莫湮落在百里捻身旁。
“夜深酒罢,最是与人坦诚相对的时候,宇文泱情愁深苦,定是要见他相见之人,你去引走隋义,就让宇文泱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吧。”
宇文泱向来都不是心能藏事的人,耿直中带着戾气,现在有他左右为难的事情,借着酒气,便更不会藏在心中。
百里捻抬起眸子,望着窗外的月色,眸色渐深。
莫湮有些不解,“主上,只把隋义引走就可以吗?不需要属下引宇文泱去王宫?”
“不用,他要是去了,便是去了,要是不去,那也是他的选择。”
去与不去,全凭宇文泱。
“属下知道了。”
莫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握住手中的长剑,转头往外掠去。
夜如泼墨,北晏王城的街道早就褪去了繁华热闹,只剩几缕寒月光撒在屋檐,夜色中,两道黑色的身影在屋顶之间飞跃跳过,隋义追着莫湮而去,街道风口,只剩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还要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宇文泱一路摇晃,走去了北晏王宫。
夜已经深了,本是陷入沉眠的时候,北晏王宫的藏书阁却灯火通明,暴怒的声音从中传出,惊散了屋外枝头休憩的鸟儿。
“宇文泱!你说什么!?”仲演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宇文泱。
从未有过的怒气,充斥在大殿中。
宇文泱醉醺醺地跪在地上,自知理亏的他,头也不抬。他知道仲演会生气,早就预料到了,只是这一日来临,他依旧心如刀割,他不后悔杀了丞相,只是暗恨自己怎么让事情走到这步。
熟不知,这世间之事,既有抉择,便无两全。
仲演一把拉过宇文泱的衣领,“丞相是你杀的?”
“是……”
“你亲自动手杀的?”
“是……”
“那日的丞相府的火也是你放的!?”
“是……”
“那这一切尽是你宇文泱捣弄出来的!?”
仲演的声音之中带着颤抖,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为信任的人,自小就信任的人,居然是罪魁祸首?仲演一生谨慎做人,做君王也战战兢兢,虽有时软弱,但却从未有过大过,他未想过这出朝纲动荡,竟是宇文泱之手。
“孤王知你不喜这些文臣,但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朝堂动荡,文臣衰落,尽是出自你之手!”
“王上!”宇文泱抬头抓住了仲演的手腕。
“王上,丞相虽是微臣所杀,但许长史等人确实罪恶滔天,罪证皆是明明白白,就算没有微臣去查证,这些个废物无用的佞臣,也均该有如此下场,就算是丞相他……他也是有罪,若不是他妄言,去年围堵南明之时,怎会班师回朝,那南明明明就是囊中之物,是这老匹夫害得我失去围攻南明的大好时机!”
“宇文泱!”
仲演怒吼一声,他瞧着眼底在争辩的宇文泱,眼神之中尽是失望与怒火,“让你班师回朝的乃是孤王!丞相不过是替孤王前去,你可是要连孤王也一并杀了!?”
这一言下去,宇文泱的酒也醒了半头,
“王上,微臣没有那个意思,微臣……微臣酒后胡言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仲演瞪着跪在地下的宇文泱,暴怒的眼神之中,也带着一抹失望的心痛之色。宇文泱与他而言,不只是朝堂的镇国大将军,更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儿时密友,儿时的仲演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君王,没有争位之心的他,与宇文泱之间乃是赤诚之交。
而这唯一赤诚之交,极度信任之人,却转头告诉了仲演,他欺骗了他?
“王上,王上!”
宇文泱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此时的他早就没了醉意,只瞧着仲演紧紧皱起的眉头,就心如刀割。
“演儿,你相信我,我承认在丞相这件事情上太过冲动,但是于许长史之流,我一点儿心思也没动,这罪证真真切切,我绝对没有要动摇演儿的朝纲啊!”
宇文泱说着,眼眶也有了几丝红,或许他是真的不喜丞相许长史之流,但动摇朝纲如此的话,于他而言,当真是严重了,他的眼神甚至透着委屈。
“演儿,从我成为北晏大将军那日开始,我心中所念所想,皆是为北晏为你打下这天下江山,难道你不懂我这样的心么?”宇文泱眼神流光,情真意切。
演儿这称呼一从他嘴中吐出来,仲演的眼皮便一挑,儿时他不受父王宠,与宇文泱一同玩耍之时,也没有高低之分,那时宇文泱就喊了他演儿,如今多少年过去,这称呼一出口便软了他的心,可是再看眼下这个人。
他还是那个儿时信任与好的宇文吗?
“孤王是君王,这北晏何去何从,与南明战否,天下争否,乃是孤王要抉择的,不是你宇文泱,”仲演眼角微凉,扫了宇文泱一眼。
“不要为你的好战找借口,孤王现在还不想要这天下。”
仲演甩下这一句话,转头便往外走,脸色是从来未有过的差劲,仲演很少发火,更是从未与宇文泱发过火,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这么生气。
宇文泱转头看向仲演,他却仍不死心,追着去拉住仲演的衣袖,“王上,微臣不是……”
“别说了!”仲演打断了宇文泱,他回头冷漠一眼,“今天孤王不想再与你说话。”
“王上!”
仲演甩开了宇文泱的手,带着决绝的眼神离开了藏书阁,他是第一回 觉得这藏书阁,是如此堵心。
而宇文泱看着那决绝的身影,眉头紧紧皱起,竟也生出一股子怨气。
第五十七章 大雨瓢泼何事至?
第二日,将军府,朝明院。
百里捻坐在屋中软垫之上,他转眸看向了门外,已过了午时,但屋外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看似要下雨可是就是下不下来,憋着一股子闷热感。
莫湮把窗子给关了,关门之前他看了百里捻一眼,百里捻挥了挥手,没让他把门关上。
眼睛瞧着门外的天儿,百里捻眼神有些复杂,而这天终究还是要变得。
刚刚过了一刻钟,倾盆大雨而来,这春日里,很少有这么大的雨水。
“百里先生!百里先生!”
大雨刚刚席卷而来,朝明院的大门就传来了隋义的声音,他一个劲儿的敲门,虽然着急但也未像宇文泱那样,把大门给踹了。百里捻扫了院门一眼,莫湮前去开门。
隋义进屋带了不少水汽进来,他是在雨中跑来,衣服均已湿透,见到百里捻气息都没稳下来,不过倒还记得自己身上水汽大,怕给百里捻沾上水汽,还后退了几步。
“百……百里先生,”隋义喘着粗气。
百里捻抬起眸子,眼神不算冷,“隋将军来此,可是有要事?”
“有有有,”隋义喘了口粗气,“百里先生,您……您快去救救俺们将军吧,俺们将军他……他现在被困在王宫中了,这可怎么办啊百里先生,俺们将军一向和王上亲近,怎么突然惹得君怒呢。”
隋义话不成句,慌慌张张地叙述着宇文泱的处境,不知道该怎么叙述的他,更显慌乱。
百里捻眸子微沉,宇文泱他终究还是去了王宫。
“隋将军不要紧,慢慢说。”百里捻看向隋义,虽然表情不温和,但也没有那般冷,尽是一片平静。
隋义咽了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看向桌子上的茶杯,没好意思开口,还是百里捻给了莫湮一个眼神,莫湮端了杯茶给隋义,隋义在朝明院,十分尊礼,不敢唐突了百里先生。
将茶一口饮尽,隋义抬起头,“还是昨夜,俺陪将军出门,遇见一偷钱小贼,俺刚去追了一会儿,将军就不见了踪影,俺和兄弟们找了一夜都没找到,刚刚才知道将军去了王宫,还惹得王上不悦,现在就在藏书阁门口跪着,王上平日里很宠信俺们将军的,也不知这是怎了,竟让将军跪在大雨里,王上莫不是像处置许长史一样,也想处置了将军吧?”
隋义不懂朝堂之争,只懂行军作战,这朝堂的形势他浑然不知,只当王上是不在宠信宇文泱,要处置了他,所以才分外着急。
百里捻淡淡摇头,“隋将军不必着急,宇文将军与许长史等人不同。”
“那王上为啥要让将军跪在藏书阁前?王上可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才是隋义最担心的,仲演与宇文泱向来亲好,这突然之间的怒火,让他怎能不担忧,尤其还是朝纲动荡的时候。
百里捻深知为何,但却不能说与隋义,他握着手中茶杯,“隋将军若是担心,也可去王宫求见王上,你乃是北晏的玄武将军,为大将军之事求见王上再适当不过,王上仁厚,不会为难与你,保不准便让你将宇文将军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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