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人给越洆带这句话的人不是西昭王还能有谁,也就是说和牛羊鸡鸭同处,极为苦痛的人是自己的父王,是尊贵的西昭王!
“你说父王他现在人在横院之中,与牛羊鸡鸭同住?!”
越洆非诚激动,他上前一步抓住了百里捻的手腕,少主的稳重消散,全然一副少年模样。
百里捻轻轻推掉越洆的手,倒是一脸淡然,“是西昭王。”
西昭王竟然被关进了横院之中!与牛羊鸡鸭共处!越洆一想到那场景,怒气便溢出眼角,控制不住地猛拍旁边的枣树,都有未熟的青枣掉下几颗。
“本王子身体不适,要回寝宫休息一会儿,百里先生便先住在王宫中吧,我明日再与你下棋。”
越洆的脸色很是难看,可见其对西昭王的事情非常介意。越洆十二岁起便独自撑起这西昭国,多次前去南明国打探西昭王的消息,却次次被公孙执找了由头打发掉,现在得知西昭王的真实情况,情绪极其波动,隐藏都隐藏不住。
百里捻看着越洆急匆匆往寝宫走,他微微行礼,面色沉宁。
“西昭少主真是关心西昭王。”站在一旁的莫湮感叹一声。
百里捻却面不改色,他扔掉了手中的花瓣,“西昭王不只是越洆的父王,更是西昭国的王,西昭国最为尊贵之人,一国的王在另一国家受辱,你觉得越洆会不激动吗。”
“主上说得对,不过属下倒是觉得这位西昭少主也着实关心父王,父子之情颇深。”莫湮感叹道。
百里捻抬了一下眸子,瞧着越洆离开的方向,没否认莫湮的话。
“父子之情,再加一国荣辱,越洆到底年少,当然很是激动,没有分寸的激动。”
在一个外人面前,还是第一次来西昭的外人,越洆确实过于激动了,把心底的情绪全都暴露在了百里捻的面前。
“为王者,不可将喜怒哀乐透于任何一人。”
百里捻喃喃念着这句话,这是王叔曾经告诉他的一句话,他登基为王之时,王叔把这句话告知与他,那时他不过才九岁,已经十二年之久,他竟然都没曾忘怀。
百里捻垂下眸子,有些黯然,若王叔还在,若王叔受辱,他恐怕比越洆还要激动几分,百里捻突然有些无奈,王叔你若知此事,是会骂一句我不懂为王之道,还是会感叹一句呢。
他不知道,王叔早已葬于火海之中。
百里捻缓缓抬起头,摸上自己右眼眼角之下的月牙疤痕,那是火中所留,若不是王叔拼死相救,葬于火海之中的人便应该是他。
而不是王叔了……
百里捻的神情有些恍惚,万分怅然,他突然转头看向莫湮,“把我的朱雀玉笔拿来,再拿几张宣纸过来。”
“主上要在这里作画?”
莫湮有些不解,在这西昭王宫拿出朱雀玉笔恐怕不妥,越洆不是赛戬那蠢人,若是看出朱雀玉笔是大姜国之物,那就不好了,莫湮担心。
“拿过来。”百里捻却坚持道。
那朱雀玉笔是王叔所赠,他现在就要看到朱雀玉笔。
“是,属下这就去拿。”莫湮虽有不解,但也绝不会忤逆百里捻的话。
第二十一章 经纶之手点西昭
越洆连当夜都对付不过去,百里捻说过的话太过让他心焦,连夜去了棋茶苑。而百里捻正好收起画笔,和越洆交谈过后,他都一直作画到现在,画了十几张,又通通丢掉。
莫湮深知百里捻今天情绪不对,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越洆进门之时,百里捻便站在书桌之前,用过的宣纸扔在桌角,他的面色除了苍白几分,倒没有什么改变,越洆便也没看出百里捻的心情不好。
“百里先生,本王子可打扰与你?”
百里捻见越洆进门,点头示意,“草民见过少主,”
“百里先生不用多礼,这么晚了还来打搅先生,是我无礼了。”
越洆走近书桌,他满心心思,也没发现百里捻桌角的画作,脸上着急的神色都有些压制不住,“百里先生,我这么晚前来,其实是想问先生几句,我父王他……”
百里捻知道越洆心中所想,也了然他的焦急。
“西昭王乃是西昭国的一主,如今却在南明的横院之中,确实不妥,南明国这些年对你父王看守甚严,这一点你也心知肚明。”
“这六年间,本王子曾无数次向南明王请愿,希望带父王归国,可是这南明王生性多疑,连见都不让我见一面,更别提接我父王归国之事!若不过先生告知本王子,本王子还不知道父王是这样的境地!”
越洆握起拳头猛捶向木桌,桌子晃动几下,墨汁差点晃到百里捻的白纱衣袖之上,越洆对此事很是气愤,少年的盛气也全然释放。
百里捻轻抬着眸子,饶是心中也甚是感慨,但面容之上却一片淡然,宛如平静的湖面。
“西昭王托我带与少主的话,我已然送到,西昭王思念故国,也甚想归国,不过以南明王的脾性,恐怕绝不会送西昭王归国的吧。”
“连面都不许见上一回,当然不会放我父王归国!”
越洆攥着拳头,这事儿他心知肚明,南明王公孙执为了牵制保证西昭不生乱子,一定会扣着父王,他知道此事才会年年进贡,丝毫不敢有差池,就是想着身在南明王宫之中的父王能好过几分,没成想倒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突然转头看向了百里捻,百里捻面色丝毫未有改变,可越洆却想起今日百里捻说过的一个事情。
“百里先生今日提起南明国的状况,南明国的曹将军已过世?”越洆问向百里捻。
百里捻颔首,“确已过世,曹将军是南明的一位猛将,南明立国之后便不受公孙执的宠信,曹将军一家出了十几位将军,南明朝纲武将独曹家一家,公孙执又怎会不生嫌,如今曹将军过世,曹家一家败落,南明国的武将怕是撑不起来了。”
“武将撑不起来,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南明国富民安,也能小觑。”
越洆微抿薄唇,没有了曹将军,没了曹家的武将,对西昭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若是那天两国真动了干戈,最起码西昭不会吃太多亏。
百里捻微垂着眸子,“国内安定才能国富民安,富饶之国若没有强兵护国,依旧不堪一击,少主见过强兵作战,可你见过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作战的吗?没有强兵猛将,再富饶的国家也是给他国充了国库。”
只有金钱没有强兵,国家再富饶也无法御敌。
越洆想着百里捻这番话,有几分顿悟,他点了点头,“南明国乍看起来乃是天下国土最多,最为富饶之国,可是公孙执重用文臣摒弃武将,南明国已然不是之前那个兵强马壮的强国,只能算是一富国。”
“富国无法御敌,若少主勤操兵马,也不失一个时机。”百里捻喃喃道。
越洆转头看向了百里捻,他看着面前这位白衣冉冉的男子,他看起眼眸波澜不惊,可是却难窥其眼底,这人的见识见解,对天下形势的了解让他瞠目结舌。
“百里先生说得甚有道理,只是……”越洆抬起眸子,“只是不知道百里先生为何为本王子出谋划策呢?”
百里捻垂了一下眸子,越洆虽然少年盛气但也绝不莽撞,虽然不像公孙执那样生性多疑,但也保留一份警惕,越洆若为君主确实不失为一位好君主。
“小小谋计献与明主,今日我为少主一谋,他日少主若为强国之主,只望少主还能记得今日便好。”
“况且整顿军马,操练士兵,以待机会,总归不是坏事。”百里捻道。
他抬眸看向越洆,眼眸平静,眼底波澜不惊,越洆瞧不出他的情绪,不过却能猜测几分百里捻的意思,百里捻不过是觉得西昭有成为强国的潜力,先抛一橄榄枝而已。
越洆抿唇笑了一声,天下善谋计之人古怪得很,越洆并未多想,他笑着拍了拍百里捻的肩头。
“本王子定不会忘了百里先生今日之言!”
百里捻微微颔首,嘴角微扬一分。
越洆的嘴角也带着笑纹,其实在他心底深处,早就有了一颗与南明一句高下的种子,只不过他总觉得时机不到,现下百里捻的到来,他的提议反倒成了一个时机,若是越洆勤加练兵,早晚有一日会攻下南明,救出父王!
百里捻瞧着越洆的表情,他内心的雄心愤慨,他早已了然,不枉劲风送他来西昭。
越洆下了决心便理科回了寝宫,操练兵将之事仿佛迫在眉睫,一刻也不想发送,越洆回寝宫和心腹商讨操练兵将之事,离开了棋茶苑。
百里捻独自一人站在棋茶苑西房窗口之下,这里没有望舒阁高,看不到王宫以外,这还是他离了羌晥的第一夜,若那急猴子一般的羌晥王知道百里捻身在西昭王宫,还不知闹出什么乱子。
然而第二日,百里捻便见到了这个急猴子。
赛戬的赤腾烈马奔进了西昭王城,这两日他在羌晥与西昭的边境之处整整寻了两天,也没有见到百里捻的影子,羌晥国人少草原辽阔,想要藏住一人着实不容易,这苍茫草原藏不了人,除非百里捻出了羌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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