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贝函等邱广成走了,心中盘算,家中一共还有八万两白银,这还不算欠下的债务,若是两边一抵也剩不下多少钱。这些年来家里办镖局、做生意,声势虽然浩大,实际上并没获多少利。
谢彪在世时,花钱铺张,十分讲究面子排场。殊不知谢家看起来家大业大,暗地里亏空欠债,已经被掏空了。这次谢贝函花十万两白银买命也是无奈之举,他出不起钱,只好求贺汝膺帮忙。
贺汝膺冷冷道:“我救了你的命,你还敢得寸进尺?你那个不中用的爹已经死了,你的本事还不如他。跟我借钱,你拿什么还我?”
他的话像钉子一样,根根扎人出血。谢贝函有如芒刺在背,腆着脸道:“小侄没别的好处,只是忠心听话,事事都听从贺伯父的吩咐。我爹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苏逸跟巧儿赶到谢家,见里外空无一人,就壮着胆子往里钻。两人探头探脑地走到院子里,隔着一道墙,听见了贺汝膺的话。两人面面相觑,都十分惊讶,觉得像他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说出这样的话十分怪异。
苏逸把手指放在嘴上,巧儿比他还谨慎,两只手捂住嘴,两个人站在墙后头,谁也不敢出声。
贺汝膺道:“什么都肯做?你爹当初也信誓旦旦地这么说,到头来连个邱广成都扳不倒,少阳剑法也没弄到手,反而被他杀了,简直是个笑话!”
谢贝函叩头道:“求伯父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救小侄这一回!”
贺汝膺道:“之前你爹欠我的钱还没还上。我只能出一万两,不够的你自己去想办法。”
谢贝函已经十分感激,连声道谢。苏逸和巧儿都觉得听见了不得了的秘密,睁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两人半天不敢动,听着里头的两人说着话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逸拉起巧儿就跑,两个人跑出谢家,气喘吁吁地站在路边上,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巧儿脑子里一团乱麻,半天梳理不清,道:“怎么回事?谢家欠了贺盟主的钱?”
苏逸道:“我也不明白,这事太吓人了……我猜谢彪是受了贺盟主的指使,故意去跟邱庄主作对……罪过罪过,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哪能瞎起疑心!”
巧儿越想越害怕,道:“那就别管了。咱们是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的小人物,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咱们回洛阳吧,好不好?”
苏逸还在全神贯注地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静了良久,道:“你自己回去吧。这件事牵扯到咱们丐帮,要是不弄明白,咱们帮主早晚也要受到牵连。”
巧儿道:“能有什么牵连?”
苏逸道:“哎呀,你是不是傻?贺汝膺能收买谢家对付邱广成,就能收买人对付咱们丐帮。他想号令群雄,又觉得咱们丐帮不听招呼,事事掣肘,你说他会不会对咱们下手?”
巧儿道:“你留下来能做什么?”
苏逸道:“今天晚上我要夜探谢家,谢贝函这小子有蹊跷,我非给他摸摸底不可。”
第31章 三十
谢贝函下午出去找昔日的朋友借钱,虽然是借,还是先动了心眼儿。他知道人心趋利,若是空手去讨钱肯定要遭白眼,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他请了城中几名富家子弟去喝花酒赌钱,大摆排场,显示自己十分阔绰。众人素日里是谢贝函的酒肉朋友,听说谢彪死了,还在观望谢家的情势。今日见谢贝函仍然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之间摸不透他的底儿。
谢贝函说自己接掌了镖局,要做一番大事业,把八荒镖局做到省外去,少说也要在中原建十来个分号,把八荒镖局发展成天下第一镖。
他大加描绘宏伟前景,侃侃而谈相当自信,末了轻描淡写地让几个人出钱入份子,说他这人最讲义气,这种好事不能忘了兄弟们,到时候大家坐着数钱,有财一起发。
众人几杯酒灌进肚子里,怀里粉头娇滴滴地缠着,赌桌上吆五喝六,钱财进出有如流水,飘飘然如同在云雾里,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谢贝函早有准备,掏出写好的文契叫众人按了手印。有精明的不肯答应,他也不强求。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打着自家的旗号,一夜之间就空手套到了数万两银钱。
这厢谢贝函忙着筹钱。巧儿舍不下苏逸,只好舍命陪君子,跟他夜探谢宅。
天色已黑,两人悄悄潜进宅子。他们白天悄悄看过了,谢彪的书房在东,谢贝函的住处在西。苏逸道:“谢贝函把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收走了,咱们去他房间里找,一准能有发现。”
巧儿都听他的,两个人摸进谢贝函的住处。苏逸一顿翻找,片刻倒出一口气,拿着一叠纸道:“你过来看看这个!”
巧儿西瓜大的字不识一担,问道:“这是书信?说的什么?”
苏逸道:“有信,都是催债的。”他借着月光给巧儿看,道:“有讨几百两的,还有上千两的!谢贝函家里的产业还经营不过来,能借钱做什么好买卖?一定是背着他爹借钱去吃喝嫖赌了!我就说他是个败家子儿,还敢装模作样地来骗咱们帮主,口口声声说要给她买这买那的,实际上穷的四面漏风还欠一屁股债!万一他真跟咱们薛帮主成了亲,说不定反过来要把丐帮倒空了呢!”
巧儿听得咋舌,道:“欠那么多钱还活得那么风光?要换成是我,早心虚害怕死了,哪里还敢在人前吹牛呢!”
苏逸翻了翻,又找出几封催债的书信,这回都是谢彪的,欠的钱却又比谢贝函更多。债务滚得雪球一般,寻常人只怕早就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也亏得他父子二人新债抵旧债,硬撑着门面趾高气昂,装的跟没事人一般。
苏逸道:“谢家父子到处举债维持生计,可见谢家只是个空架子。他们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可能开镖局……那么谢彪开八荒镖局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巧儿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苏逸坐在门槛前头,照着月光一张张地看信,忽地脸色一变,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怪不得白天贺盟主说的话那么古怪……”
巧儿道:“你又发现什么了?”
苏逸甚是激动,道:“这信是贺汝膺写给谢彪的,说钱已经送到,让谢彪把镖局办好,要是缺钱就跟他说。他还会找朋友来给他的镖局捧场。”
巧儿吃了一惊,道:“你是说八荒镖局是贺盟主出钱帮谢家办的?怪不得谢家没钱还能办得了镖局,而且两年之间就风生水起,看来客源也是贺盟主提供的。可是说不通啊,贺盟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逸也寻思道:“我听师父说当年贺盟主跟邱广成的关系最好,跟谢彪就是普通交情,他要帮也应该帮邱广成,为什么去帮谢彪?”
巧儿道:“贺盟主是他们的大哥,应当不分亲疏,每个兄弟都要帮衬吧?”
苏逸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摇头道:“同行是冤家,谢彪开这个镖局明显是要跟邱广成作对。贺盟主知道他们把镖局开在一起势必要争个长短,还暗地里出钱帮忙张罗,这起码是默许谢彪找邱广成的麻烦……或者说,贺汝膺就是在通过金钱资助来操纵谢彪,指使他跟邱广成作对。”
巧儿听得目瞪口呆,道:“不可能吧?贺盟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逸脸色也很难看,道:“我也不愿意相信,白天的话你也听见了,贺盟主亲口说谢彪连邱广成都扳不倒,少阳剑法也没弄到手。这没法做别的解释,只能说……谢彪之所以跟邱广成作对,是因为受了贺汝膺的指使。而贺汝膺做这一切,是因为他对邱广成有疑心——他也怀疑当年的少阳剑谱被邱广成偷学了,并且他也想得到少阳剑谱!”
巧儿最不喜欢勾心斗角,没想到像贺汝膺那样的人竟会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不寒而栗。
苏逸道:“贺汝膺的目的就是要逼得邱广成身败名裂,叫他交出剑谱。而他身为盟主,不方便亲自出马做这件事,就利用金钱操纵谢彪去办。从建立八荒镖局的时间来看,贺汝膺应该已经筹划这件事很久了。他本来想借谢贝函挑衅四海镖局的机会,叫两家矛盾激化,打压邱广成。没想到半路孟纾河的儿子杀了出来,打乱了贺汝膺的计划。谢贝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谢家这一回是彻底完蛋了。邱广成死了女儿,贺汝膺的钱打了水漂,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赢家。”
巧儿打了个寒颤,道:“这些事太复杂了,咱们要怎么办?”
苏逸把贺汝膺写的那封信收在怀里,道:“咱们把这证据拿回去交给薛帮主。贺汝膺这人道貌岸然,野心极大,咱们丐帮要对他有所提防。谢贝函还要赔邱家十万两,咱们暂且按兵不动,等着看好戏吧。”
巧儿答应了,两人把东西恢复了原位,悄悄地溜了出去。
谢贝函想办法凑够了十万两,跟银号兑了白银,叫自家镖局的镖师护镖,把钱押往邱家庄。这一路走镖最快要两天时间,谢贝函在河南境内走的熟,又是贺汝膺关照的人,绿林道上的兄弟应当不会跟他为难。
他起初上路还有些忐忑,快到洛阳地界时,心放下了一大半。眼看着傍晚就能到邱家庄,众人在路边吃干粮喝水,稍微休息一阵。忽见前方有人穿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率领数十人骑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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