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呢?快点把沈先生叫过来!”
“……”
声音在飘着雪的空中,撕开一道狰狞的风口。
沈公泽连忙推开书房的门,刚一推开,迎面的寒风就拼了命地钻进他的领口。
让他不得不意识到,乌塞的隆冬,已经悄然而至。
*
就连沉渊阁那种背靠大山的地形都有雪花飘了进来,更不用谈一览无余的广阔草原地带。
鹅毛般的大雪已经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一夜,迅速在宽广的草原上盖了一层手掌长厚度的白毯。
雪还没停,尚有愈盖愈厚的趋势。
夏云是被冻醒的。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大雪被吓了一跳。
这场雪来得毫无征兆——她记得她寻着兰达拉宫的路线不眠不休跑了好几天,终于在昨天晚上看到了大雪山的山脚。
想着靠着山脚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没想到醒来就发现已经变了天。
她仰头,觉得眼前高耸入云的雪山昨天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新下的大雪一盖,在层层白雪中,真的有几分神圣景象。
难怪乎会被棋格教的人奉为圣地。
鬼斧神工!
夏云原地抖了几下,检查了一下佩剑,才抓了一捧雪胡乱往脸上一抹,算是净了面。
属于“查干乌尔”的面皮早就被她甩到一边去了——既然潜伏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一次,那么“查干乌尔”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她往嘴里胡乱塞了把雪,强忍着钻到牙缝里的冷意解了渴,大脑被寒风针扎似地提醒着该去找点吃食填饱肚子了。
只要上了山,极有可能就是一场恶战,她可不能以这种空腹的状态去迎接。
夏云皱着眉卷上一截衣袖,发现之前同恩和对打时留下的伤口大部分已经凝结成痂——一路太匆忙,她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清理伤口,如今没有感染流脓已经是大幸!
只是天气渐寒,夏云隐隐看到还有一小部分甚至沾着衣服被冻住了,粗暴地强行扯开,嘴里不住地倒吸着寒气,赶忙拿雪水敷了一下,重新包好,才把袖子放下来。
夏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虽然明知不可能但还是盼望着这道伤口能够快点好起来——倒也不是别的,只是一想起如果被月儿看到了,止不定又会被管起来。
什么不能吃辣啊,饮酒忌口啊……诸如此类的。
一想起不能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还得喝那些苦兮兮的药,夏云就叹了口气,最关键的是,说不定那个小骗子还会在包扎的时候公报私仇以上麻药好不快的理由不给麻药。
小气巴拉的。
太可怕了,受了一次伤还不够,还要承受第二轮折磨!
夏云一想到乔安月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更加坚定了伤不好坚决不回去的念头!
打定了主意,抖了抖身上刚刚积下的雪,夏云打量了一圈四周,成功地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中发现了几个黑窟窿。
嗯,根据经验,不是兔子就是土拨鼠。
夏云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俯身,屏气,正准备下手掏兔子窝的时候就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凌厉的杀气!
她身子一僵,不动声色地把手扣在腰间的短剑上。
那道视线更加凝重了。
三、二、一!
夏云猛地拔剑转身,只觉一股腥臭的味道从头顶上方传来。她死死地握住剑柄,紧张地看着这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灰狼。
狼牙咬着剑尖,留下冒着热气的唾液。
夏云头皮发麻——它在这里潜伏了多久?或许是它一早就看中了这窝兔子,自己才是截胡的一方?更或者它一开始就准备埋伏她?这是独狼还是狼群中的一员?如果是狼群,其他的狼又在哪里?
夏云从喉咙里模拟出草原狼的吼叫声狰狞地反扑了回去,怕血腥味把更多的不速之客引到这里来,她也不敢下杀手。
只是步步后退,努力安抚这匹灰狼的情绪,试图让它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响彻在她的耳边。
相比起安抚,这一声却是十足的威胁和挑衅!
夏云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循着来源看去,视线中却没有出现四脚着地的畜生,反而是一个……熟人。
初一提着剑,剑尖毫无畏惧地指着那头灰狼,喉咙里发出胁迫的吼声,其中的还变了好几次调,夏云听得出来,大意就是逃则不杀的意思。
正在纳闷初一什么时候会狼语,夏云眼角的余光却瞥到那匹灰狼真的只是在发声挣扎了一下过后,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蹒跚的脚印后便消失在山谷中。
“夏云?”初一把剑归鞘,两三步走上前来,打量着夏云这一身看上去根本不像出远门的装备,疑声问道。
“你怎么在这?”
夏云不解,恨不得把初一盯出两个窟窿出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初一却不多说,只是自顾自地牵起夏云马上套着的缰绳,神色匆匆,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东西。
“你注意把痕迹清理一下。”
初一眯起眼睛,左右环视,一边吩咐还不忘一边问道:“你一路上碰到什么人没?”
“没。”
夏云果断地摇头,雪地上的痕迹不好清理,她只能把两人的脚印不断扩大,以造成是雪地动物经过的假象。
初一找的落脚点很微妙,刚好在两个山脚的交界处,两块巨岩隔断出中间的一块空地,刚好可以遮风挡雨,而位置又足够隐蔽,若是从外面晃过,只会以为是两块落在一起的巨石,根本想不到后面还有一块空心的腹地。
把夏云的马匹和自己的绑在一起,初一从雪地里刨出一块冷冻了的兔肉,扔给夏云,“我昨天猎的,现在没有干柴,不好生火,你就直接吃吧。”
夏云也不含糊,绷着腮帮子就把硬肉扯下一块,此时也顾不上味道了,三两下就撕吞入肚,“苏赫拉台被棋格教的人绑走了,我怀疑是被带到了这里。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面对夏云的问话,初一只是抬了抬眼皮,“不是你说程柘在往北偏东的地方吗?东北除了这一片大雪山,还有什么?”
后知后觉的夏云恍然大悟,感觉到饥肠辘辘的肚子被冷硬的食物一点点填满,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什么时候到的?”
“不出五日。”初一算了算时间,言简意赅,“北军是怎么回事?不应该都被乌塞人牵扯住了吗?为什么还有一队跑到这里来了?”
夏云被初一说得一愣一愣的,皱眉,“你说什么?什么北军?”
初一指了指外面,沉声道:“那日你不是为我指路东北吗?当时进攻乌塞的北军在中途分出了一小股游骑兵也往这儿来了,一路我尽可能地避免同他们照面——否则你以为我是在躲避什么?
我算了下人数,大概有百人上下,而领队的有两人,一个是雷震,另一个一直蒙着面,看不清楚脸。”
夏云嚼着兔肉的腮帮子突然顿了一下,随后含糊地“哦”了一声,把嘴里的肉渣吞了进去。
——难怪,难怪之前她离开营帐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上千人的队伍里少了近百人,兵力足足少了十分之一!她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陆坤也派人往这里来了?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夏云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形——如果说之前她往兰拉达宫寻的时候还有些惴惴不安,如今却几乎可以肯定苏赫拉台是被拐到这里来了!
利用恩和的陆坤、北军、雷震、苏赫拉台、棋格教、千瓣花……
种种线索拧成一团,浆糊一般倒在脑里却毫无头绪。
一条条信息继续浮现在眼前。
……包棋、千年之日、预言、程柘、天涯海角……花……花……千瓣花……棋格?
夏云的思绪绕了一个大弯,最终诡异地把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事件联系在一起。
天涯海角是花,而棋格教的圣物图腾,也是花?
巧合吧?
觉得这个联系太过荒唐——毕竟天涯海角原产地的那座岛同地处边陲的乌塞相隔千里,实在不存在什么关联。
虽然这样想着,但怀疑的念头一旦升起,便像是疯草一般生长了起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夏云只好转移了视线,她吸吸鼻子,干巴巴地问着初一,“所以你就一直躲着他们?”
“嗯,今日刚准备上这座山去看看有没有程柘的消息,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你。”初一点头,随即皱眉,“一匹独狼而已,吓怕便是,你犹豫个什么?”
“啧,我又不知道它是独狼!”
夏云撇撇嘴,眼神在四处乱晃,“看起来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还知道这是独狼——诶,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从哪儿学的狼嚎的?学得比我还像!”
“从狼身上。”初一吐出四个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神秘的笑容。
看着一脸冷漠的夏云,意识到自己刻意开的玩笑并不好笑。
初一冷着脸,浑然不顾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蠢事,自顾自地解释,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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