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干?”初一看向夏云的眼神有些困惑。
夏云连忙把初一的话给堵上, 登时提高了些音量, 对着南军小兵点点头,“啊他是我家的堂兄,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汉商跑货, 别看他虽然长者一副乌塞人的样子,早就汉化了。”
说罢,初一十分配合地颔首,“幸会。”
南军那小兵显然没料到是虚惊一场, 而且竟然又在这离家千里的地方又碰上了一个懂汉语的乌塞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我和堂兄很久没见面了,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叙叙旧吗?”夏云冲小兵笑道。
这些日子夏云和这些汉人混得相当不错,毕竟没人会拒绝一个会说家乡话的人,是以小兵知趣地拎着缰绳说了声:“那我四处转转,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说着便小跑走了。
“你怎么在这?”
看到碍事的人终于离开视野中,夏云初一两人异口同声。
初一皱眉。
他从十里剑的暗桩出来后一路往沉渊阁策马狂奔,好不容易碰到一处水源之地,没想到却发现有人捷足先登。
冰面上那些马蹄让他很在意,还没等理清楚,便听有急促的马蹄声,于是便带着马躲了起来,还没站稳,却发现马蹄铁的痕迹还没毁。
没想到就在这里碰见了伪装的夏云。
“你别回沉渊阁了,直接找程柘去。”夏云叹了口气,“本想把程柘留下来等你回来再一起走的,毕竟他腿那样,多少有些不方便——结果那厮一刻都等不了,愣是先走了。”
“在哪?”初一摇头,同样为这个不省心的人性麻烦而感到头疼。
“我不知道。”夏云朝北指了个大致的方向,“我只参与了他解图的第一步,那上面标的地点是北边偏东的一块地方,后面的我也不清楚了。你……好自为之。”
初一闻言,无奈笑道:“我这连水都没喝上一口,你就又给我派任……”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云一把截了过去,“没喝水——那冰上的窟窿不是你凿的?”
初一点头。
夏云心里暗道不好。之前那个小兵也说过,马蹄的蹄印不止一匹,就算去掉沉渊阁的马匹留下来的印子,剩下的那些也解释不了!
还有人……还有一群人,在初一之前来过这个地方!
是谁?
“查干——你看!”小兵策着马往夏云这里奔来,手指一扬。
夏云连忙回头,发现在遥远的边界线出,一卷浓厚的黑黄朝这里以千军万马之势急急逼来。
凌乱的马蹄声汇成滔滔江河,声震如虎!
夏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赶忙让初一上马快走,“我得赶紧回去报信了,有事飞鸟联络,你往北边走,应该不会碰上他们的,赶紧的!”
说完就把马鞭往初一的坐骑上狠狠一抽,那畜牲发出一声高亢的嘶嚎,箭矢一般窜了出去。
“我们也赶紧走!他们人多,速度快不过我们!”夏云飞身上马,头发被凌厉的冷风拉成一条笔直的长线,很快便和南军小兵并排骑乘。
两人的嘴角都紧紧抿在一起,握着缰绳的手心里升起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虽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旗帜,但是能够在这个地方,出动如此大规模的人马的人,一定是陆坤!
就差一天!
夏云心里无声地咆哮着——离苏赫拉台主动出兵的时间只差一天!
陆坤怎么敢!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动手?月儿和赫连秋给幼帝的药应该还没制好才对!陆坤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下令放任大军深入?他难道不怕南方的蓝田或者朝廷里的宫变吗!
*
就在夏云飞奔回去报信的同时。
沉渊阁内。
沈公泽正例常地查看着京城暗桩传回来的通报。
“弩/箭装配已完成八成。”
“流火正在改良。”
“千年寒冰即日便能送抵。”
“……”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条时,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万年不变的沉稳惊现一丝松动。
他的脸色登时白了几分,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身形,才大步流星地去敲药庐的门。
“怎么了?”乔安月把木门从里面拉开,结果便对上了沈公泽递到面前的纸条。
——南宫病危!卧床已有三日!
“南宫”是幼帝被“关押”的地方,指代的谁不言而喻!
只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病危了呢?
“你认为是什么?”沈公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向乔安月。
乔安月抬眼看着沈公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早就知晓答案的猜测,她缓缓开口,说出了沈公泽不愿听到的答案,“毒。”
是毒,并且是陆坤先一步下的毒。
他们可以想到让幼帝“假病”的方法从而使陆坤放心,陆坤自然也可以让幼帝真的“病入膏肓”。
“你的意思是……死了?”赫连秋也放下手里的药剂走了出来。
“应该还没。”乔安月安慰道,“袁华还在我们这儿,与其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不如牢牢放在自己眼前看紧了——毕竟,若是南宫那位真的死了,只要袁华被南军的人推举,陆坤便失去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正当性。”
“陆坤不会让那位死。”沈公泽点点头。
赫连秋会意地接过他剩下的半截话,“……可只是保证‘不死’,若是其他的什么,也就管不了了。”
为了取信陆坤,是宫中那位主动提出尽可能减少和外界的联系,除非紧急事情很少有联络。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吃的都是陆坤提供的饭菜,之前有百草谷插在太医院的暗线为食材把关。
但自从火烧百草过后,太医院所有和百草有关的人也都被揪出来,然而食材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谁也不会考虑到,谁也不会想到陆坤会从这个地方下手。
所有人都疏忽了!
“也不一定是吃食。”乔安月摇摇头,“也许是蛊虫,也许是从别的地方下的毒。陆坤接触那位远比我们接触陆坤要容易得多,不管是什么途径都有可能。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陆坤一向尚稳,可是这一手行动得却如此大胆和仓促!
看来是真的等不及了么?
“天涯海角。”
片刻的沉默中,乔安月冷不丁的开口,“陆坤一定把人混在了北军里来寻此物。”
是谁?谁都有可能——是之前在拉泉有过一面之缘的雷震?还是那位……蒙面将军?
“程柘。”赫连秋呼吸一滞。
她可没忘记他们这边前往寻找天涯海角的只有程柘和袁华两个人!
“我去。”乔安月想了想,提议道。
“可这药……”沈公泽不甚赞同。
“既然陆坤已经先动手,第一味药则可有可无,我们只剩下蛊毒了。”乔安月对答如流,她看了赫连秋一眼,悄悄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沉声道:
“毒可无色无味,蛊可隔空操控,反之则不行。我同赫连想了好几种方案,最终还是觉得以蛊养毒来的妥当。”
“……现在我们只差时间,蛊虫的培养是需要耐性的,就算我们用药强行促使它成长,也还需十日左右。”赫连秋点头,“方法乔姑娘都同我商议了多次,应该不会出岔子。”
沈公泽还是不放心,“但你的身体……”
“若是我倒了,便麻烦小殿下来继续了。”赫连秋突然开口,微微侧身,露出身后怯怯看向沈公泽的袁冲。
——实在是待在这里太无聊,乔安月觉得这孩子到底还称她一声师傅,药庐里的人手也不够,让小厮进来也毛手毛脚的,便把袁冲拉了过来当助手。
袁冲还是有些忌惮沈公泽的——毕竟这个男人那晚拒绝他提议的骇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沈公泽不说话了。
“如此,我即刻便启程。”乔安月跨出门槛,二话不说就去准备行李。
“你准备去哪儿找?乌塞这么大的地方。”沈公泽皱眉。
乔安月回头一笑,恰好天空中一只飞鸟直扑而下,刚好落在她的肩上。
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响起——传回来的却是令人心痒的话语。
在沉渊阁待了这么久,她虽然还不会说鸟语,但基本的声音还是能够辨别意思的——这只鸟是夏云临走前同她的小约定,说是无聊的时候就传个口信什么的。
“我想你了。”
这是这只鸟反反复复说的一句内容。
乔安月眉毛一挑,“夏云知道。”
说完,便徜徉而去。
而在她身后,赫连秋好说歹说才把沈公泽送回去让他专心物资调配之类的事宜,拉着袁冲回了药庐便把门猛地喝上。
她强撑着扶住木桌边缘,脸色苍白,猝不及防吐了一地的鲜血。
“赫连师傅你……”
袁冲倒是形成了习惯,见人就叫师傅。
“药……”赫连秋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袁冲连忙拿来递给她。
几粒下去,赫连秋紊乱的呼吸终于平复了一点。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再次看向袁冲的眼神一改往日的温和,尽显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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