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从不喝酒的。”
“我这不是没喝上好酒嘛……您不也说那些粗制滥造的酒难以下咽吗?”
夏云笑道,“钱掌柜您就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我活的好好的……今个儿可是月圆之日,我可是急着从您这儿取了银子回去喝酒呢。”
钱掌柜也不好多说什么,无奈给了一百两银子,就见夏云兔子似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他叹了一声,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最终化成一声重重的哀叹。
而夏云则是回到悦来客栈,一如既往地把一百两银子甩到郭大娘面前,
“掌柜的你随便找个由头把银子还回去吧,大家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凑起来的钱……我夏云有手有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郭掌柜:……
“对了,今个儿是这月的十六,”夏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大娘笑笑,“我前些天做任务您不让我喝,今夜就,不要拦我了。”
当天晚上,蝉鸣阵阵。
十六从床上被嗡嗡乱叫的蚊子吵得无法安眠,半夜只觉得胳膊上一阵瘙痒,终于从半梦半醒中挣扎睁眼,啪地一下打死了一直叫嚣的蚊子。
顿时清净。
十六正准备迷迷糊糊再睡下去的时候,猛地发现枕边的夏云不知何时不见。
她眨着刚刚睡醒的眼睛有些茫然,下意识地四周探去寻找夏云的足迹。
突然看见窗外,一轮硕大的圆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后院里刚抽了新芽的老树旧枝上半倚着一个人影。
是夏云。
只见夏云手里拿着一只脏兮兮的酒葫芦,不时往嘴里送上几口,酒葫芦上绑着木塞的红色丝线和夏云头上绑着的红色发带在月色下不时泛着红光。
“举……举酒葫芦,望……看月亮……”
夏云言辞颠来倒去,把浮云调一句好端端的“举空樽,望明月”改的面目全非。
看来是喝醉了。
十六看着夏云的身影,逆光,月光把她剪成了一道黑色的孤影,她没来由地觉得夏云似乎真的就是朵飘忽不定的云,马上就要乘着一道清风,消融在月色中。
不由得起身推门,想要抓住这个影子。
然而不等十六靠近,她就被人往后一拉,十六惊魂未定地看着来人,发现是郭掌柜,蓦地松了一口气。
“别去打扰她。”郭大娘拉住十六的胳膊,“想要帮她的话……就去后厨熬点醒酒汤吧。”
“夏云她这是怎么了?”十六疑惑地问出声。
“十二年前就这毛病,每月十六的就睡不着觉,喝个烂醉,扶都扶不起来。”郭大娘叹了口气,看着十六,似乎在透过十六看另一个人,
“十六啊十六,夏云她这么多年,从未主动待在一个人身边,遇到流民也是往熟人有余力的家里送了了事,你是第一个,她没有往我这里一塞就不管的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十六摇头。
“因为你的名字,”郭大娘轻叹道,“因为你也是,正月十六出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要开大了
……下一章直接跳到小时候的回忆……做好准备
第8章 初一
“我娘说我出生那年正月十六,之前一直在下暴雪,那晚大雪骤停,露出了天上玉盘般的月亮,所以就叫我月儿了。”
京城最有名的一品斋里,月儿正软糯糯地往嘴里吸着银丝冷陶,被青槐嫩汁浸透了的细面条,鲜翠欲滴。
月儿吃面的仪态及其优雅,却速度极快,和对面夏云狼吞虎咽的速度竟然不相上下!只不过看起来倒是衬托除了云泥之别——而夏云却是那地底上的泥罢了。
“诶,没有大名吗?”夏云埋头吃面,听了月儿的回答,顺嘴问道。
“没有。”月儿有些茫然,“我娘一直这么叫我,没说其他的。不过我猜我可能姓乔——那个娘要我随身带的玉佩上面就刻了个乔字,也许是我爹的姓。”
夏云把面碗里最后一口面吃完,仗着月儿家里顺来的银子不算钱,又招呼着店小二端上一品斋最好的酒,等待的过程中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筷子,被月儿一瞪,瞬间把竹筷规规矩矩的放好。
“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叫夏云?”月儿拿手帕擦了擦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夏云。
“我啊——”夏云的右手不安分的在木桌上敲着节拍,眉毛一扬,
“据我师父他老人家说,八年前天下大旱,老天爷足有三个月没有下雨,田里的庄稼死了七八,地都裂成棋盘样……
他那天刚好出门去北地会友,路过一块旱地就看着我躺在那里,也许是命大吧,那一片地儿就我头上晃了两片云,刚好挡住了毒辣的太阳——要不然我也像那旁边的庄稼一样被活活烤死。”
店小二把一小坛酒端了上来,夏云立马给自己倒满一碗。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般,慢慢抿了一口。
下一刻她就皱着眉把那小口酒吐了出来,只觉得喉咙里火烧般的疼,连忙把面汤喝了好几口,不满道,
“这什么鬼味道!难喝的要死!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这种东西!啊啊啊,以后再也不喝了!”
月儿连忙倒了杯茶递给夏云漱口,像是习惯了夏云这种时常自找麻烦的行为,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夏云猛灌了一口凉茶,觉得喉咙里终于舒服了一点,随即反应过来,努努嘴,
“哦哦,然后师傅说他活那么大岁数杀人无数,也没后代,那日他刚好准备归隐到北方不问世事的,但又觉得一身功夫没有传人心有不甘,正在那里唉声叹气的,紧接着就看到了我。
说来也巧,刚把我捡起来头顶的那片云就飘走了,时逢盛夏,恰好他老人家也姓夏——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天意吧,就给我取名单字‘云’了。”
月儿眨眨眼睛,“这么说,你不知道你的出生时日?”
夏云摇头,无所谓笑道,“反正我对丢我的那对男女也没啥感情,生日这种东西无所谓啦……不如把过生日的那点银子省下来。”
夏云嫌弃地把酒坛往旁边一推,皱眉道,“咱俩都在这吃了这么久,那群狗崽子怎么还没来?”
这话刚说完,就见一群八九岁和夏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在一品斋外面嚷嚷,“夏云!月儿!我们来了!”
夏云竖着耳朵,面露喜色,拉起月儿就往外跑,留下一辆银子,把桌上剩下的糕点瓜果之类的往怀里一揣。
半大的孩子聚在一起,登时就热闹了起来。其他孩子把吃的胡乱往嘴里一塞,急急忙忙就往城外去。
“我娘她真烦,非要我把货送到城北才让我出来玩!”
“就是,我爹也愣是让我把柴火给劈了——要不是阿飞哥帮我,我只怕现在都出不来。”
“我,我也……”
“算了,阿全你个小结巴就别开口了……阿全他被他哥带去做木工活儿去了,还是我们把他从他哥手上抢出来的!”
一行五人除了夏云月儿全部都是男孩子——这也就是上次夏云杀完人嚷嚷着要带月儿回家介绍给她认识的“狗崽子们”。
夏云家住京城外围,一条街上全都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什么卖布的、打铁的、做木匠的应有尽有。
夏云打小就被师傅带在这儿“隐居”。
据师傅说,本来打算去北方无人之地隐居的,但是意外捡了夏云这个“累赘”,觉得小孩子还是得长在人烟之地,于是就随便寻了个近处的地界——刚好在京城落脚。
当夏云还不能走路的时候师傅还耐着性子每天陪着小夏云,但自从夏云能走能跳了,师傅就时常出去“云游”,但每次都刚好在夏云练武练到瓶颈或是练了当前阶段的大圆满就“云游归来”,再引着夏云练下一段的武功。
本来师傅还想不负责任的留下几本破破烂烂的武功秘籍让小夏云自己琢磨,但奈何夏云无心向学,师傅也不强求,只道“人各有志”就不再夏云耳边念叨让她认字了。
可见对其的宠爱绝非一般。
但宠爱归宠爱,师傅时不时的失踪也造成了小夏云迎来的人生第一大难题就是,没有钱。
师傅似乎是什么大人物,行走江湖完全将钱财视为身外之物——反正没走一处定会有人奉上所需之物,以至于老头子脑海里完全没有“钱”这个概念。
是以第一次云游根本就没给夏云留下任何钱财。
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能干什么?好在夏云这孩子生的可爱,见人就笑,邻里街坊也非大奸大恶之人,也就轮流在饭点叫上夏云一起吃。
——当然了,自然不会是什么山珍海味,大家都穷,添双筷子也是多了一张嘴,但好歹咬咬牙能够活下来。
是以夏云从小就吃着百家饭长大,也算是大家的共同“女儿”,和整条街各家孩子可谓是情同手足。
而这段经历也把“缺钱”二字牢牢印在了夏云脑子里,学的第一个功夫就是轻功,江湖上顶好的“捕风步”却被她每天用来偷东西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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