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子总算缓过神来,怒吼道:“那是有点咸吗!他是倒了一罐盐进去了吧。”
梁思齐忍不住争辩道:“炒菜那勺挖盐没轻重,不小心挖了大半勺。”
傅中书:“……”
“说回来,玉清子道长,本王还没有与你好好算账呢。”
玉清子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呵呵呵呵,王爷大人有大量,再说,后来我这不迷途知返,将功补过了嘛。何况,人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现在可顶好多金子呢。”
逍遥子实在忍受不了他师兄说得乱七八槽的话,打断他:“师兄,你快闭嘴吧!”
“各位,你们先吃着哈。”玉清子脚底抹油,跟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逍遥子想了想,还是对梁思齐解释道:“王爷,我师兄本意并非那样,还请王爷恕罪。”
梁思齐也没有真的要把玉清子怎么样,他现在正被那盘失败的青菜打击的人生无望,随口道:“本王要治他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半月过去,已经是遍地桂花香的季节。章淼的案子果然如梁思齐说的那样,杀了一个四品的小官,连带上大理寺和那两个杀手,一共六个人。而章淼,皇上揉着眉心道:“陷害当朝王爷,罪不容诛。念在其情可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发到北边去吧,终生不可回来。”
梁思齐被困在王府里,也没办法去向皇上求情。私下里想了想,以章淼的性子,自己若是去求情了,只怕他会更生不如死。
章淼并没有被发配出去,他死在了牢里,傅中书赶过去的时候,他只剩下一口,看到傅中书,嘴里重复着:“……儒文……儒文……”
傅中书蹲在他身边,说道:“我知道,你放心。”
血顺着他的额头留下来,染红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脸。章淼眼神慢慢空洞,望着前方某处,“我这一辈子……荒谬极了……一直想……终于解脱了……真好……”
傅中书蹲在地上,一直等到章淼眼睛彻底没有神也没有站起来,他只觉得腿脚发麻,大理寺的牢房冷透了,冷到骨子里。
章淼从小聪明过人,十八岁得中皇上钦点,高中状元,人生得意,后来升任御史,又得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在别人看来,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然而,他却只觉得纠结痛苦,终日挣扎沉浮,怪梁思齐吗?章淼肯定怪过的,可后来,他明白,他怪自己,他怪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恨梁思齐。
从王宛如找玉清子施法害梁思齐的时候,章淼愤怒打乱了玉清子的阵法,他大声呵斥王宛如多管闲事,他看到王宛如眼中忽明忽暗的明了,忽然害怕,害怕自己不恨。
王宛如轻笑着说:“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帮你,别怕。”
他深深地绝望。
荒谬不堪的人生,终于解脱了。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一刻都不会留,早早投胎转世,这样就不会再遇到了吧。
那年十八岁,章淼站在齐王府的院子里,看着梁思齐,骂道:“你这卑鄙无耻仗势欺人的狗贼,把我绑到这,枉你身为王爷,简直不知人理伦常为何物!”
“骂得好!你越骂,本王便越要把你软禁在这。本王身为王爷,天生就喜欢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么?若真的仗势欺人,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傅中书回到王府的时候,梁思齐还在厨房里切藕片,莲藕不好切,菜墩上横七竖八躺着薄厚不均的莲藕,还有好几块掉在地上,厨房里的人都被梁思齐赶到外面去了。
正切了一片,不薄不厚,梁思齐高兴的喊道:“中书,快来看,我会切了!”
傅中书一步一步走进来,轻轻道:“王爷,章淼死了。”
梁思齐仿佛愣住了,手上的刀切下去,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去了两块肉,浅白的藕片上不断有血滴下来,他头僵在哪儿,好一会儿,才一点点转过来,问:“章淼……死了?”
“王爷你的手!”
不顾傅中书叫大夫为他止血,梁思齐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章淼……死了?”
回答他的是傅中书低低地叹息声。
“死了?!为什么?因为觉得愧对我吗?这有什么呢?这有什么呢?值得拿命去赔吗?值得吗?值得吗?”梁思齐迷茫地问着眼前的空气,眼睛血红血红的。
傅中书替他包扎好手,抚着他的背,安慰道:“章淼他,他是自己不想活了。活着对他来说是种折磨……你不要这样……他把阿文托付给我们了,我们要好好照顾阿文啊,这样,他才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皮卡丘!
第39章 第 39 章
齐王府大门口,梁思齐与傅中书两人都是一身灰衣,中间站着个小男孩,披麻戴孝,全身素白。
章儒文奶声奶气地问:“我们去哪呀?”
梁思齐扭过头不说话,傅中书蹲在他面前,轻声道:“我们去看你叔叔,今天是他头七。”
“真的吗?太好了!又可以见到叔叔了!”阿文笑得甜甜的,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梁思齐却忍不住,走了下去。傅中书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低头叹气,“阿文,你叔叔他现在和你爹娘在一起,你明白吗?”
“和我爹娘在一起?可我爹娘被坏人杀死了……呜呜呜……叔叔也被坏人杀死了吗?我要去打坏人……打死那些坏人……”阿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眼泪傅中书怎么擦都擦不干。
梁思齐停在那里,耳边都是“叔叔被坏人杀死了……坏人……坏人……坏人杀死了章淼”。
那个坏人就是自己,是自己杀死了章淼。
他紧紧握住拳头,牙齿咬得脸上肌肉紧绷。
带着哭了一路的章儒文,傅中书和梁思齐一句话都没讲,三人到了城外章淼的墓前。
傅中书把东西都摆好,拿出麻绳,和梁思齐往腰上一人系了一根,才点起蜡烛和香。
“阿文,来,跪在这里,我们给你叔叔烧纸钱。”
章儒文的小脸蛋上还带着泪,闻言乖乖地跪在墓碑前。
“叔叔,你上次说的话阿文记住了。阿文会跟着梁叔叔和傅叔叔的,会坚强,以后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孝顺两位叔叔。”
梁思齐拿纸钱的手不住颤抖,傅中书从他手里接过,扔在正在烧的火堆里。
“阿文,说一些你最近的事情给叔叔听,他喜欢听。”傅中书边放纸钱边对章儒文说。
章儒文“哦”了一声,说道:“阿文每天都练字,傅叔叔说我写的越来越好了。阿文昨天还背了一首诗,傅叔叔说以后不但要练字还要读书。梁叔叔给我做了个小弓箭,教我射箭,还教我练武,可周爷爷偷偷告诉我,说梁叔叔是三脚猫,让我别告诉他……”
梁思齐:“……”
傅中书:“……”
“……王爷,你……”
“阿文,周爷爷跟你说我是三脚猫?”
章儒文摇摇头,“周爷爷说了,不能告诉你,我刚才在和叔叔说话,你不要偷听。”
傅中书:“……王爷,你回避一下,阿文让你不要偷听。”
梁思齐:“……”
周叔在府里装病躲了大半个月,梁思齐愣是找不着他。
天上繁星点点,傅中书与梁思齐坐在亭中喝酒赏月,秋风吹皱了湖中倒影,桂花香沁人心脾。
一壶酒,十杯有八杯进了梁思齐的肚子,傅中书知道他不痛快,也没阻止他。
“中书,案子结束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去当你的清平县知县大人了?”
傅中书放下酒杯,道:“几日之前将案子结果禀报给皇上,皇上却说还有其他事情,让我不必着急回去。”
看着梁思齐又倒了一杯酒,傅中书想了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么说,皇上是想让你留在京城当个官。”
傅中书举杯一饮而尽,“我还是想回去。”
梁思齐已经喝得不太清醒,他晃着头笑道:“我去求求皇上。”
“你喝醉了。”
“没有,你知道为什么我有事会直接开口求皇上,而不借助其他人或事吗?那是皇上,是我哥哥,我求他,他会觉得是弟弟在求哥哥,要是拿别的事让他不得不答应我,那就不一样了。皇上高高在上,可以求,但不可以要挟,否则,他就会忌惮你。我不想他忌惮我,毕竟,是从小陪着我的哥哥。”
傅中书收起酒壶酒杯,站在他旁边,轻声道:“王爷,回去吧。”
湿湿热热的说话气散在梁思齐的耳边,他因醉酒而潮红的脸上热得发烫,一把把傅中书拉到怀里,胡乱亲着。
“王爷……你喝醉了,回去吧。”
梁思齐不理,边亲边道:“中书,我不想做王爷了,我们一起回清平县吧。”
“好。”
两人睡到晌午才起,昏昏沉沉,酒劲还没过,周叔命人熬了浓浓的醒酒汤,一人一大碗。
梁思齐喝完醒酒汤才想起,抬着下巴问周叔:“周叔,听说你跟阿文说我是三脚猫的功夫?”
周叔面色不改,连接碗的手都平稳如常,“王爷,皇上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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