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摇头,“我相信适之不是妄为之人,事情定然不是您说的这么简单。我会派人去查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如您所说不是什么大事,我自然让他们回去。可若是他们行为有失,我会任由适之处理。”
“适之适之,这焦适之到底给你吃什么迷药了,让你心心念念都是他!”
张太后恼羞成怒,脱口而出。
正德帝轻笑着站起身来,“母后,这事与是不是适之负责毫无关系。不过您说得对,我的确记挂着他,谁叫当我在战场上的时候,为我厮杀的人是他,而不是悠哉度日的张家人。”他往后退了几句,偏头看着张太后,“母后,我还有朝事未曾处理,这便告辞了。”
朱厚照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全然不顾张太后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身后莫姑姑轻声地劝道:“太后娘娘,您别这么倔,皇上他的性格吃软不吃硬,您这样一来,又谈不下去了。”
张太后恨道:“我是他母后,难道同他说话还得考虑我的语气问题?!这是什么道理?”
莫姑姑是旁观者,自然比她看得更加清楚,每当太后娘娘与皇上提起张家的事情时,皇上总是很不耐烦,甚至因为太后娘娘一直如此的行为,反倒对张家越来越没有好感。可太后娘娘意识到了这点,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可皇上与先帝到底是不一样的,先帝愿意无条件地宠溺太后娘娘,可皇上明显以朝政为重,太后娘娘若是一直如此,吃亏的终究还是她自己啊!
莫姑姑在伺候了太后这么多年,眼见着太后与皇上的关系越来越僵,她如何能够不着急?可张家偏偏却是两人间过不去的心结,如今竟是有了彻底无法解开的趋势。
第85章
正德帝端坐在屋内, 一本正经地看着手头的书籍, 耳边却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宫人们的回报——
“焦大人进了宫门。”
“焦大人穿过了画廊。”
“焦大人正在往西苑走来。”
“焦大人入了豹房。”
……
朱厚照已经能够听到焦适之的脚步声,沉稳得一如既往, 而那轻盈的感觉则代表着今日的事情并不复杂,应该在合理的解决范围内。正德帝抬眼对着刚刚入门的焦适之,上下看了一眼来人后,微笑地对自己的判断下了一个准确的评价。
“今日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他问道。
焦适之好奇地看着他, 似乎觉得皇上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 “的确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几个案子他们都能够处理, 还不需要我出面。之前您吩咐下来的那两个人已经抓到了, 现在正在刑讯, 大概明天能出结果。”
一边听着适之清朗的话语,他伸出一只手对着焦适之, 面对着青年的疑惑毫不迟疑。焦适之先是讶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带着犹豫往前走了几步,迟疑地握住了正德帝的手。整个过程朱厚照都能感觉到适之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似乎他有一星半点反应都有可能把他吓跑。
事实上, 看到这样子小心翼翼的适之,已经令正德帝的小心思默默地萌动起来了。圈住焦适之的手往身边一拉,正德帝搂着他在旁边坐下,感受着焦适之僵硬得如同一块木板的模样, 他一边窃笑着一边说道:“难道适之今天真的不生气?”
焦适之终于知道皇上在说哪件事情了,心里一阵好笑,今天的事情的确不麻烦, 但是很多很琐碎,令他倒是忘记了早上那场小闹剧,“皇上,不过是疯言疯语罢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我不是已经把这两位侯爷小惩大诫了吗?相比较我的事情,现在他们应该更加恨我吧。”
正德帝嗤笑了一声,轻声道:“适之还真是大胆,难道不怕我责罚你吗?”
焦适之道:“皇上如此深明大义,我相信您也一定是个愿意牺牲小我之人。”
朱厚照嗯哼了一声,认真地点头说道:“我猜也是如此,不过某些小我我不打算牺牲,我下令把他们关上半个月了。”
焦适之诧异道:“皇上,这样子太后娘娘会生气的。”
“可我已经生气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焦适之腹部的手臂把焦适之往朱厚照怀里一带,令他整个人不得不往上坐在了朱厚照的怀里。虽然焦适之的个头比朱厚照稍矮,然而这样的姿势使得他整个人都不得不往上,还真的是第一次从高处眺望了一下正德帝的头颅。
朱厚照抱着一块硬邦邦的木板无奈道:“适之,就算你觉得不舒服,也不用紧绷得如同现在这幅样子吧?”焦适之僵硬地把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强忍住去推开身侧这具火热身躯的欲望,低声说道:“皇上,我已经在强自忍耐更加令您伤心的反应,还请您不要这么说好吗?”
焦适之的声线带着无可奈何的绝望之感,令正德帝扑哧一声笑出来,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想法,反倒是把他往怀里搂得更紧,原本焦适之与正德帝之间还隔着那么微弱的距离,焦适之挺直的腰板显然对此助益颇深,然而现在因为正德帝那力道所致,焦适之的背脊完全靠上了正德帝的胸膛,还没等焦适之对这个姿势有任何的评价,炙热的气息贴上了焦适之的脖颈处。
正德帝能够感觉到身前的躯体在僵硬之外,还多了点不明不白的感觉,贴着那温热的肌理轻笑了两声,他闷闷地说道:“适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越这样僵持下去,我就越有想啃下去的冲动。”
那因为贴着身体而发闷的声音令焦适之越发不自在了起来,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紧,声音从喉咙口逼出来,“皇上,不要逗弄我。”正德帝隐约从里面听到了几分临近底线的声音,这才万分不舍得地抬起头来,把话题转身正事:“他们两个骂了你,为何不同我说?”
焦适之道:“皇上,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我真的没有生……”他骤然停顿下来,想起正德帝的那句话,“……您别生气。”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轻柔地搭在腰间强硬的手臂上,那几乎是一个很轻柔的安慰了。
正德帝叹了口气,把整张脸都埋在了焦适之背后,嘟哝着说道:“太后一直想着我能跟张家打好关系,但是张家扶不起来的模样她实际上心里也清楚。她越是逼着我给张家谋利,我便越是不喜欢。或许是当初父皇还在世的时候,父皇一直把她放在掌心宠爱吧。我也不是想说对她做什么,可是父皇能容忍的事情,我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当做不知道。”
“当初那种温馨的感觉至今一直令我觉得留恋,可太后始终不明白,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幼需要她保护的稚子,她一厢情愿地停留在过去,用过去的方式保护我,用过去的方式对待我,还真的是……”后续的话朱厚照没有说出来,焦适之却知道面对太后的他,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忍耐了。
正德帝本来便是个不喜欢被钳制的性格,偏偏张太后一直依着以往的方式对待他,往往有着一种高高在上诱哄他去做事的感觉。孩子幼小的时候如此是常事,可若是长大了,便截然不同了。若是不能意识到这一点,问题还会继续存在。但正是因为此前那十几年如同普通家庭的生活,才造就了如今的正德帝,也令皇室的情感温情脉脉到了极致的地步。若是就此去破坏,正德帝一直于心不忍。
“可惜在此事上,我不能为皇上分忧了。”焦适之轻叹了一声,若是其他的事情还好说,张太后是皇上的母亲,他又是皇上的侍从,这怎么都搭不到一起去,更别说张太后是如此的厌恶他……
“哈哈,适之别想了,我可怕极了你与太后相遇,保不定某天我还得去救你,那可就太恐怖了,我可不愿意适之受苦。”正德帝爽朗地说道,话里的意思令焦适之觉得面上发红,皇上看起来把坤宁宫当成狼虎之地了。
“皇上,您还要这样抱着我多久,如此不合礼数,还请你快快撒手。”眼见着正德帝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却还一直没有放手的意思,焦适之不得不出声劝阻这件事情。虽然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屋门却是没有关上的,虽然豹房的宫人不会随随便便进来,但若是有个万一,便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正德帝不舍地在他背上蹭了蹭,“难得适之有如此乖巧的时候,让我再感受一下。”
焦适之:“……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感受的,皇上快放手!”他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也一起搭在皇上圈着他的手臂上,试图把皇上拉开。感受到了焦适之坚定的拒绝,朱厚照讪讪地放开了焦适之,可怜兮兮地说道:“适之好绝情。”
焦适之扶额:“皇上最近难道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话本,明明最近事情也不算少,应该没有这样的时间才对吧。”
正德帝嘿嘿笑了两声,“戏园子里刚刚排了一出新戏,适之有没有兴趣?”在除了小曲儿外,他这两年还喜欢上看戏,偶尔悠哉的时候还会去戏园子里晃一晃。焦适之想象了一下当初在焦家感受到的气氛,十分无情地拒绝了,“皇上,您好好享受吧,我就不必了。”
这边气氛融融,张太后那边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原本只需要在诏狱呆两天的侯爷们被正德帝上下嘴巴这么一合,硬生生又多待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出来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回家躺了四五天后,便再也不提焦适之的事情,连领回来的张远程也是匆匆下葬,再也没有提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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