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飞箭与弓弩在空中相互交织飞射,密集如雨下,一大批敌军倒下了,接着城墙上又是一轮攒射,又一拨敌军倒下,战事逐渐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想当然的,在这过程中,亦有连弩手被纳兰迟诺的军队射中,然而,一人倒下了,随即便有其他人迅速上来替补,其训练有素,可以想见。
映碧大军的连弩,准确度极高,弩机上的刻度,可以让射手更精准的瞄准敌人。这弩机的弓臂不知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臂力极大,穿透力极强,比之射程只有两百步的普通箭矢,可以达到四百步,让任何一支与他对抗的敌军都惊骇失色。昔日大战中,不知多少军队,因为映碧的连弩机而吃了大亏。
纳兰迟诺昔日曾在映碧大军中供职,知道其中厉害,也是早有准备。他见状,立即吩咐士兵拿起手中大盾,变换军阵,形成一个大圆一般的缺月阵,相互为战友顶着大盾再次向峰阳关靠近,发动攻击。
这大盾,色泽漆黑,通体光亮,不知是由什么特殊材料制成,专门被纳兰迟诺打造出来,以对付映碧的连弩机。
果然,弩箭虽然穿透力极强,可还是穿不透这特殊打造的盾牌。由峰阳关上射下的弩箭被这些坚硬的盾牌弹开,不出片刻,汹涌的攻城队立即如潮水一般,席卷到峰阳关下。
随即,一支支的攻城梯被架在峰阳关的城墙上,敌军如汪洋一般开始向城墙上攀爬。
这时,宁紫玉一声令下,峰阳关上突然有滚油、木头、巨石,纷纷砸向攻城梯上的敌军。敌军哀嚎一声,顿时一个个被烫得皮开肉绽,被砸得断手断脚,纷纷由梯子上摔落下去。
与此同时,敌军的冲城车却已轰隆隆地开至城门之下。城墙门外,一大队敌军喊着口号,齐心协力地将冲城车撞向城门。门后,无数映碧士兵咬牙坚持,只为了心中一个个坚定的信念,为了自己心中那唯一那个拼死也要保护的人,坚守城门不破。
纳兰迟诺见状,又下命令,攻城大军随即又前赴后继地向峰阳攻,然而,峰阳关上的守城之军在宁紫玉有条不紊的命令下,以连弩,滚木擂石、热水,滚油,分别对敌军回以反击,只用极少的伤亡,给敌军带来极其惨重的损失。
自然,在这过程中不乏有成功登上城头的敌军,却很快被宁紫玉及其他将士所斩杀,片刻之间,峰阳关的城头上,已是断头尸骨,鲜血一片。
当日,天色很快暗下,纳兰迟诺无法,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本来这锋阳关就是易守难攻,第一日损失惨重,也是可以预料之事。退兵之时,纳兰迟诺状似不经意地望了自己身边的叶那夕叶邵夕一眼,心中计策已成。
其实劝说叶邵夕跟随他来此处,纳兰迟诺心中也是存了份心思的,他想,如若峰阳关当真难以攻下,不如就用叶邵夕的生命来要挟宁紫玉,如此,他必定会打开城门,迎接自己进去。
然而与此同时,叶邵夕又是自己与宁紫玉对战中的最后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不想用。毕竞,一旦用了,就等于在叶邵夕面前揭发自己的真面目,若到时候叶邵夕知晓真相,又如何再会与自己同仇敌忾,对付宁紫玉?
纳兰迟诺心中暗想,如若再过数日,仍攻不下峰阳关,他便打算用叶邵夕的性命冒险一搏。
苗疆大军撤兵之时,宁紫玉站在峰阳关的城头上,远远望着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伫立许久。
此时,他来不及轻点伤亡人数,亦无心去过问器械损失程度,战后的烽烟在他眼前起起伏伏,忽然就像是舞动起的水袖,将他深藏眼眸深处的那些波动与黯然也拂了出来,一言难以道尽。
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其实人有时候真的很玄妙,因为在这世上,总有一个人的身影,轻易地便让另外一个人长醉不醒。他每一次看到那人,不必饮酒,便已如醉了一般,一眼,大醉而归,两眼,长醉不醒,待到第三眼,怕已是连魂魄都给人夺了去。
也是因此,战争伊始,他便没敢看他,他生怕自己不能急中生智。不过连弩的射程,他是知道的,他知道那人并不在射程范围之内,因此也放心许多。
其实有时候想想,如此又是何必,就连佛家有云,回头是岸,而古人亦云,“百年随手过,转头万事空”。然而,所谓“转头”又岂止是那么一件轻松之事?
看不破红尘,摆不脱嗔痴,如他这般“未转头”也“不想转头”的,怕都已是梦中人,做着梦中事。寻梦寻得久了,他或许已渐渐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是梦。
古来便有人见到大雁悲鸣,因为痛失伴侣而坠地自戕,世上不是没有聪明的人,可感天动地的,却依旧是那迂腐而不知变通的雁,却永远不是那自诩聪明,只会信誓旦旦说着有口无心之誓的入。宁紫玉到底是不悔的,不管未来等待他的,将是如何的命运。
风又大了,猎猎的,几乎要割裂他铠甲下的长袍。峰阳关下,眼前,不知多少断头尸骨,横陈眼前,血流漂撸,惨烈无比。宁紫玉当即下令,清点伤员,埋葬尸骨。
之后几日,纳兰迟诺一次又一次地下令攻城,却依旧是因地势所限,难出奇计,无一次不是退败而归。
然而这一日,却不想纳兰迟诺从哪处得了高人相助,带来了比映碧的连弯机厉害百倍的武器,却是那可以射杀六百步开外敌军的火箭弩。火箭弩杀伤力极大,甫一上来,便将峰阳关城头的弩箭手射杀得毫无招架之力,伤亡十分惨重。
只因映碧的连弩机射程仅有四百步,起义军在到达六百步开外之时,便以火箭弩向峰阳关城头发起攻击。起义大军不在连努机的射程范围之内,因此映碧大军就算以连弩反击,也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由于城头的连弩机无法施展其威力,起义军很快便涌到峰阳关门下,冲城车一遍又一遍地撞着城门,城门上的门闩就好像随时要被撞坏一般。而这声音在战火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仿佛被无限放大了一样,砸到了所有守关将士的心中。峰阳关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冲上去!将士们用身体护住城门!!”不知是谁率先喊出这声,随即,便有无数将士扑上前去,挡在门后,以血肉之躯抵挡住冲城车的撞击。
然而峰阳关外,仍有无数大石被起义大军以投石机投了进来,许多守城将士被不幸砸中,当场流血牺牲。
“再上!”
一批将士倒了下去,守将下令,另外又有一批将士冲上去以血肉之躯挡住城门,然而,这些勇士却仍免不了被大石被砸中的命运,如此反复。
直到情况实在控制不住,才有人去报宁紫玉。
“报!——禀报陛下,敌军的冲城车不断撞击城门,将士们以血肉之躯坚守城门,伤亡惨重!”
传讯兵来报时,宁紫玉正在营帐内询问刘子安密道挖掘的情况,刘子安正答:“昨夜,司马染将军已带人通过密道,然而却未有信传来,不知是否已被敌军发现。”
说到底,刘子安也很是头疼。毕竟,这几日,咉碧大军被纳兰迟诺重重包围,无法出关,外面的粮草亦无法送来,再加上纳兰迟诺又命人在关外挖出围堑,有心断他们水源,阻他们粮草,所以数日以来,很多兵士已生出怨言,因此司马染就算带兵出逃,也并非什么不可能之事。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行事已被纳兰迟诺识破,司马染等已暗中截杀。
宁紫玉听罢传报,也不再与刘子安多言,他快步出来,果然见门之内无数将士扑上去以血肉之躯死守城门,而无数将士也因此身中大石,死伤惨重。
“皇上,敌人断我们水源,阻我们粮草,照此情况下去,我军只有在城门之内坐以待毙,被无数大石投中,无端惨死!。一旁,不知有谁道。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齐齐望着宁紫玉,时间静了一静。
宁紫玉也在这一刻环视众人一周。
片刻之后,却见宁紫玉突然拔剑,朗声道:“众位将士!映碧多壮士,然自映碧开战以来,却屡败于眼前敌人,被对方攻城略地,侵略至此!。而你们的战友,你们的兄长,或都殉难于此,今天,他们的亡灵将与你们共存!共存于此!映碧没有退路,映碧只有前方!。”
“报仇!雪耻!”
“报仇!雪耻!”
“报仇!雪耻!”
“存国在此一战!朕今日在这里,就是要亲睹何人能退兵建功,何人能杀敌建功,何人为我映碧建万年不朽之功!!”
“杀!杀!杀!”
“众位将士!”宁紫玉见状,又高举宝剑,声音激昂道。
“臣在!。众将齐声应道。
“可愿与朕同力杀贼?!”
“臣等愿意!!”众将抱拳朗声道,声音高亢雄浑。殊不知,现如今,这些即将要纵横于疆场上的勇士都已被激怒了,他们的喊声震天,身上凝结的股股杀气,令戈壁的绝塞的风光都黯然失色。
英雄的呐喊、豪情澎湃起伏万千、杀敌的呼声、慷慨激昂万古长青。宁紫玉望着眼前这一张张誓与自己共同进退的脸孔、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如英烈赤子般跳动的脉搏,此情此景,耳边这一声声如雷贯耳,犹如染着殷红热血的心跳,怎能不让人动容?
“好!”宁紫玉感受罢这些。心中震动,却来不及感叹一声,随即转过身来,朗声下令道,“刘子安,朕命你,率步兵营五万,陷阵之士一万,分成左右两部,形成掎角之势,于峰阳关关下全力构筑壁垒严阵,全面迎战苗疆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