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在笼上的手脚猛力挣扎,不甘心的呻吟从勒住的唇角里挤出来,一只手顺着腹上的伤口掰开血肉伸进去,深入骨髓的疼痛渐渐麻木,再骤然清醒,年九珑眼睁睁看着一条带着裂纹的,鲜血淋漓而又森白恐怖的肋骨从自己身体里取了出去。
他仰起头,冷汗像流水,从额头到脖颈,浑身湿透。
闭紧了眼睛,但没流泪,那怯懦的眼泪不该露出来给这些败类看,给他们的该是死亡,是伤痛,是永远望不到边际的折磨。
年九珑微扬起嘴角,惨白的脸上布满血丝的凤眼微挑,扫视这里每一个人,舌头被布条压着说不出话,但能看懂他的眼神——你们迟早会知道该死的不是我。
微微抬眼望着自己右手,心道,再等一会。
聂漪兰端着盛血的白瓷碗出来,对庄主道,“庄主,他确是阴阳药体。七公子不如七夫人病得严重,以血为引大约能痊愈。”
庄主松了口气,拍了拍桌面,“快去治。”
聂漪兰拿着匕首在年九珑腕上取血,年存曦垂下眼睑,唇角微勾,那表情一闪而逝。
外边已经入了夜,信阳城早已闭了城门,有人伫立于百仞城墙之上,一身漆黑夜行衣,半长的乌发束紧了发尾垂在左肩,面上蒙着长长的黑缎,只露出一双冰冷杏眼。
街巷上渐渐没了行人,兰香居打烊了,年闻招呼几个小厮去收拾,自己走到大门前栓门。
门刚要闭上,被一把木雕小扇伸进来挡住,一位黑衣人站在门外,摘下面巾微微一笑:“掌柜的,可否容我喝杯茶,歇歇脚再打烊?”
年闻见是熟面孔,脸色微变,犹豫道:“您可是来寻九公子的?”
雁三琏推门进来,缓缓关了大门,替他栓上,捻开小扇半掩嘴微笑:“不寻九公子,我是来……”
“寻你的。”
年闻猝不及防,小腹剧痛,被那小扇毫不留情地捅进了腹中,雁三琏一把攥住年闻下颌,直接敲下他两颗臼齿,嵌着毒药的臼齿鲜血淋漓落在地上,抓着他后颈骨,一把把人掼在桌上,猛摔了十几下再提起来,低头微笑着问他,“掌柜的清醒些了吗,清醒了我就开始问话了。”
店里还有几个小厮,见这边突然见了血,尖叫着乱成一团,雁三琏甩了一把小扇上的血迹,略一甩手,指间飞出几颗小石子,嗖嗖打在那几人穴道上,顿时几人软软倒在地上。
雁三琏拖着年闻上了楼。
幽暗刑室里,年闻被绑在从前绑过雁三琏的地方,垂着头,浑身经脉骨骼破碎,只剩一张嘴还能说话。
雁三琏侧身靠在对面的椅中,拿小扇点着木椅把手,轻声问,“好个吃里扒外的毒师大人,来吧,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多说一条,死的时候就少让你受一分罪。”
在影宫里,刑讯逼供是家常便饭,雁三琏早已受惯了,逼供他人更是信手拈来。
雁三琏缓缓起身走到年闻旁边,手中小扇划过他脸颊,靠近了眯眼温柔问他,“莫非你以为被我识破以后,聂夫人还能救你吗?别太天真了。”
年闻气若游丝,呜咽道:“我说……”
“九公子是阴阳药体……”
“他被……”
半个时辰以后,雁三琏重新蒙上黑缎,出了兰香居。兰香居外落了满树乌鸦,倏地飞走,待到雁三琏离开又飞回来,叫得嘶哑凄惨。
信阳离洵州已不远了。
翻进齐王府的后院时,那抄手游廊还在,住处依旧,院里的樟树也仍在西风里瑟缩。黄叶西风,物是人非,也仅仅是有些荒凉。
雁三琏回了自己住处,屋里空荡荡,落了不少灰尘,有一股霉味,东西都在从前的地方放着,似乎自他走就没再动过。
四处看了看,慕雀那孩子似乎早已不在这住了,大概是被影六影十他们接走了吧。
桌上的红翡珠还仍旧放在原处,雁三琏心里疼了一下,把散落的翡翠珠都捧起来,贴在心口,再全都塞进衣襟里。
雁三琏在自己住处翻了个遍,却一直没找到。
忽觉背后有人,雁三琏警惕转身。
先入眼的是一片漆黑的墨云锦衣,影四正斜靠在门口,指间转着一把嵌着紫石的玄铁小扇,冷漠问道,“你在找这个么。”
“嗯……”雁三琏轻轻一扬嘴角,脚下微移,完全修复的经脉让他内息充足雄厚,转瞬间已至影四身前,影四眼神微凝,似乎在诧异影十三怎会爆发出如此速度,转瞬间两人已交手十招。
影四嘴角溢血,扶着心口退出了居室,雁三琏轻轻捻开那把嵌着紫石的扇刀,飞快跟上影四,转瞬间扇刀已抵至他咽喉,微微抬眼温柔看他。
影四眼神冷冽,漠然道,“功夫没废,反而有飞跃。”
雁三琏押着他,忽然扬起三分笑意,靠近他问,:“四哥今天没与你那心肝宝贝弟弟腻在一起啊?”
影四脸色煞白,看着雁三琏扬长而去。
“我错过了啥啊?”庭院的矮墙上爬上来一人,影五爬上墙头,期待地眨眨眼:“哥?我真是你心肝宝贝弟弟吗?”
影四:“……”
第67章 一朝之患(三)
雁三琏正欲翻墙离开,影六影十刚好匆忙从外边回来,两人都一脸严肃。
影六看见了雁三琏,习惯地想叫他,忽然才想起他已不是影卫了,王爷有什么命令也不必遵从。
“好久不见。”雁三琏倒没那么拘谨,扬起小扇微笑着打了声招呼,顺口道,“多谢帮我照顾雀儿。”
影六愣了愣,“我以为你把他接走了?”
“小雀儿很早之前就不见了。”影十略作沉思,“我们都以为是你找人把他带走了。”
“……”雁三琏嘴角僵了僵。
影六影十没工夫再闲聊,飞快回庭院重新装填百刃带,披上了墨云锦衣的外袍,见影四影五还在院里便催促了两声:“四哥五哥,王爷加急召令,快!快!”
影四影五点头应下,分头回房调整一身装备,几个呼吸间重新聚头,朝着王府西侧门飞奔而去。
雁三琏早已落到王府外的六角小楼顶上,不知何时起了风,扬起遮面的黑缎,漆黑衣袂上下翻飞。身上的黑衣不再是墨云锦,衣角的花纹也不再是齐王府的天香牡丹。
微微回眸看向楼宇连绵的齐王府,今日云积得厚,没什么太阳,乌云笼罩洵州,天阴着,细密冷雨落在肩头,关节隐隐作痛。
城墙外,一川烟草风絮,黑衣身影隐没进晚暮林中。
雁三琏没骑马,马不如他快,也不如他耐力久。
已经入冬了,夜里竟下了雪。
子夜时已望见紫竹环绕的孔雀山庄,外墙笼着精致竹丝,像个华丽无比又不见尽头的雀笼,关着憎恶仇恨、背叛和利用,世间极恶都能在这牢笼里看尽了。
雁三琏咬了咬嘴唇,坐在横斜的竹枝上眺望,目光扫过,把山庄里所有甬道尽数记进脑海里。之前来过一次,还有些印象,记得九九住在胧明阁。
“胧明阁”、“兰香居”,分开时的思念就只能寄托在这两个住处。
想起来总会心疼九九,他还是个小孩子。至今尚未成人呢,却已经在这鸟笼里挣扎那么多年了。
身后传来清脆童音呼唤。
“师父!”
雁三琏下意识回头看,一个高大的男人踏着紫竹林的竹枝过来,慕雀那小不点就坐在他肩上,亲昵地搂着他的脖颈。
那人有些眼熟,雁三琏盯着他看了一会,发觉是九九身边的杀手。之前带他离开齐王府的也是他。大概是九九说的那个人,他母亲留给他的杀手,楚心魔。
楚心魔无声落在雁三琏对面的竹枝上,慕雀飞快扑过来,扑到雁三琏胸前,抱着他脖颈,拿软成小馒头的脸蛋蹭他,抬起头大眼睛里忽闪忽闪掉泪珠子,委屈呜咽:“师父……小阿雀想你了……你去哪了……”
雁三琏双手环着怀里的小宝贝,给他抹了抹眼泪,略微皱眉道,“你何时从王府跑出来的。”
“你被抓走那天,我就去找师兄了,我求师兄救师父。”慕雀揉着泛红的眼睛道,忽然想起来,连忙捂住嘴,紧张地看了眼身后站的楚心魔,小声改口说,“我是说爹爹……”
“爹爹?”雁三琏眉头拧得更紧。
“……就是……九公子他是我爹爹……”慕雀掰着自己小手,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雁三琏只觉荒唐,“那你娘是谁。”
“……”慕雀把小脑袋埋进雁三琏怀里,颤巍巍伸出一只小胖手,犹豫半天,指了指雁三琏的鼻尖:“……你。”
雁三琏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应该十分一言难尽。
“多谢照顾雀儿。”雁三琏看向楚心魔,温和道,“小孩子胡言,是我没教好,九公子他……”
“我知道。”楚心魔漠然回答。
慕雀慌忙又爬回楚心魔胳膊上挂着,扬着头小声解释,“叔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还是喜欢小阿雀的对不对。”说完又向雁三琏解释,“我们刚从临州回来,叔叔一直带着我。”
楚心魔一言不发,神情淡漠看不出心情。
“阁下是……”雁三琏杏眼微抬打量着楚心魔,凝视他眼睛时被他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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