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却过的很开心!
她这辈子没有过的这么轻松过开心过,下山投奔师父真是太对了!
每天晚饭的时候,她都能看到师父,总是和西炎伯在一起。允会过来问问她今天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闯祸。西炎伯就有趣的多了,会告诉她更多好玩的地方,更有趣的玩法,更好吃的东西,总之一定不能错过。
看到一旁籍坎无奈的表情,弘瀚哈哈大笑。“不是号称从来不会迷路吗?你现在应该把炎城附近都搞清楚了吧! ”
籍坎只好长长的叹气。
离开圻山的第十五天,阿锦在睡觉之前感觉到了内息的躁动——无论怎样运功她都无法平复下那些造反的火焰了。于是她拉出包袱,取出一颗冰息丸。
在圻山古墓中,她曾经找到过记录,说是以寒泉水辅以药物制成的冰息丸,可以替代寒泉的功效。无论是练功还是火契,都可以用它替代。这是天都东迁之后,为了解决圻山遥远的问题而发明的替代之物。
她刚要吃下那颗冰息丸,就听到允的声音:“不可以。”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允是独自来的。
“师父!”就像以前她练功的时候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师父总是在她恰好需要帮助的时刻出现,握住她的手腕替她平复躁动的内息,或是驱赶寒泉的冷意。
允说道:“不是这样用的。”他探了一下阿锦的腕脉,便确知了她内息的状况。他将冰息丸切下一小片,用一杯水化开,递给了阿锦。
那杯水融了冰息丸之后,变成了乳白色,表面蕴起淡淡的薄雾,就像是寒泉水一般冰冷。
阿锦接过来,毫不迟疑的就喝了。一股带着寒意的清凉立时平息了炽焰的躁动,使之回归平和状态,恰好合适,不多也不少。
允将剩下的大半颗颗药丸收回包裹中,嘱咐道:“还是不可以贪功冒进,炽焰总是要一点一点练才好。”
阿锦哼哼唧唧道:“可是师父练得时候并不是这样嘛。”
当年她是眼见着少年的允如何泡在寒泉中,一边冻得嘴唇青紫,一边却又头顶热气蒸腾。所以他才能那么快就突破了九层。她实际上只比允小三岁,当年自御城的奴隶市场给买来,便被他一路拉着手长大,既是师兄也是师父,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练功的。
允正打算耐心解释一番,阿锦便抢先说道:“师父我知道!你当初是服了整颗的冰息丸,寒毒发作,不得不尽快练功才能保得性命。可是,也正因如此,才能早早炽焰功成,才能火契出山啊?苦是苦了些,可是我不怕!”
阿锦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有一种不经世事的天真和热切。“我读过一些书了,师父。书上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求做什么人上人,只求能早日到达第九层,就能找一个喜欢的人,完成火契,一辈子跟在他在一起啦!”
允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徒弟是这样以为的。“你以为火契是什么?”
阿锦跳起来,习惯性的扯着允的袖子摇摆:“师父你别害羞嘛!谁都看得出来你喜欢西炎伯啊!西炎伯也很喜欢你啊!你们相亲相爱,这样很好啊!”
允忽然严厉起来,按住她道:“阿锦!”
突然的严厉让阿锦觉得不太妙,只见允一字一句的说:“你下圻山,来西荒,这些都没关系,我都不在意。但你心里一定要清楚自己是谁。你迟早会成为太子的影,也只能成为太子的影!”
阿锦瞪着允,对方也直视她,一点儿也不让步。她鼻子一酸,低下头。她看到允握着自己的手,师父手背上的火鸟印记年隔日久仍是很清晰。她的委屈终于爆发,忍着眼泪,挣脱允,大声道:“师父你偏心!”
她被转身靠墙坐着,不再去理会允。直到听到允离开的声音,良久之后,她才回过来看着门口。
她是允唯一的徒弟,虽然之后圻山还有阿齐,但他还只是在练功筑基,并未真正接受炽焰的力量。和世间的普通武功不同,这霸道的匪夷所思的内息并不能由自己修练获得,必须由前辈相助,自前人那里获得。就像是一个火种,在体内培育着,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她体内最初的炽焰内息,也是由允一点一点灌入的。直到三层自后,才能自行运转生生不息起来。
她是允唯一的徒弟,但仍觉得师父偏心。为什么师父可以选择一个喜欢的人,而自己就不行?为何别人可以任性,自己就不行?
她偏不要什么太子,什么天人王族。她见都没见过他们,凭什么就要和那些人过一辈子?她就想要找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那样才心甘情愿的达成火契,把命给他。
这样想着,阿锦找出刚才那颗缺了一角的冰息丸,一口吞了下去,端坐练起功来。
白教训的没有错,她确实练得太慢了。她要快快到第九层,然后找一个顺眼人……
籍坎那张欠扁的笑脸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点都不顺眼,啰里啰唆的带着她逛来逛去。
我可是北地排名第一的游哨籍坎……小丫头,我亲自陪你逛炎城,你应该很荣幸啊!
喂,旧址很大,别跑那么快啊,丢了怎么办!
喂,已经吃了三碗了,还要吃,这么能吃将来谁养得活你啊……
喂,打人不要打脸,男人要有面子的,懂不?
……
第29章 祝
这一年的新年过的平平无奇。
作为西炎伯回到炎城,新主上位之后的实际上第一个新年,既没有什么盛大的宴会,也没有华丽隆重的歌舞。不过是众人一起做了一顿面,西炎伯亲自和面,十三叔表演拉面,荆曲江籍坎阿锦等无需回家的年轻人都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倒也十分热闹。刚过初五,就开朝了。
允坐在殿侧,看着端坐在高位上的弘瀚。
他现在已经是祝卿,不需再要像影卫一般在角落中,而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坐在距离弘瀚最近的位置。
下面是各国来访的使节。
西炎伯新近上位,各国都派出使节前来走动。之前弘瀚以雷霆手段肃清叛乱,并且整的贵族和领主们服服帖帖的手段,已经传遍了各国。传的更多的,是毕乌箭现世且认西炎伯为主公的事情。相比西荒化外之地,中原对这些消息的振动更大。
因此各国使节们一边应对着与西炎伯的问答,一边偷偷打量坐在祝卿之位上的那个传说中的人。
那不过是一个青年,看起来文气柔和,双手交叠,安安静静的坐着。不知道的话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人竟身负神力,也看不出那样一双手能射出毕乌箭。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那人手背上藏也藏不住的火鸟烙印——若是寻常人,这会被当做是奴隶的烙印。但现在谁也不会这样想,而是暗自猜测或许这便是神力的缘由。
各国使节们带来的礼物很多,有特产奢侈品以及美女——诸侯之间向来如此。
弘瀚一一笑纳,并赠以回礼,应答十分得体。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谈论一件事,国与国之间,王室是必然会有姻亲的。弘瀚上位已经一年,回到炎城也大半年了,后宫却依然空虚,使节们必然抓紧机会推销本国的公主。借机增加对这个蒸蒸日上的边境国家的影响力。
西炎的群臣觉得此事大好,充实后宫的同时,亦可以加强同中原的联系。计议之后,向伯君提议,可以娶周边三个国家的公主为夫人,为了防止后宫混乱,按照习俗,再求娶一个天都的皇族公主为正室王后。
这是老成的建议,任何一个诸侯国贸然以周边任何一国的公主为正室,都会令其他的邻国不悦。皇族已经没落很多年,但作为古法规矩,这样做别人无法找茬说什么。
弘瀚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就痛快的拍板应了。
各国使节欢天喜地的离开了,炎城也组织了一支求娶皇族公主的队伍,带着国书往天都去了。
允坐在殿侧,所有的安排和计议,都一句不漏的听到了。他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安静的在旁看着。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允出身于在宫廷,自小便晓得父皇不可能只有一个妃子,而母亲地位低下无法要求什么。对他来说,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
何况弘瀚很好,从始至终弘瀚只是考虑到国家的需要而作出种种安排,并无私心。那些贵族们献上的美女也好,使节们带来的美女也罢,他从不费心去看。
但久违了的一点滞涩之感在心口徘徊不去。
晚间回到寝殿,弘瀚想往常一样抱着允,似乎是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别担心,不管来多少女人,她们都和你不一样。”
是啊,我和他们不一样。允回应着弘瀚的亲吻,却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阿锦执拗的声音:你们相亲相爱,这样很好啊……
不,我不是女人,也不会成为妃子,相亲相爱与我无关,我是你的影,唯一的,生死相随的人。
他放软自己的身体,拢上弘瀚坚实的脊背,满足主人的一切索求。
原来,下山之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