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梁生!”李德贤决然转身,说,“我们走吧。”
她随梁生一起跨上了马——这是一匹枣红小马,李德贤把“北方韩家”的新婚贺礼——那匹雪蹄青骢马送给了李承欢,萧乾便让人为他们找来了这匹马。
“姐姐!”李承欢叫住了她,说,“江州和南阳远隔重山,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他看向秀容,说:“我带秀容回京城以后,家里就只剩爹爹一个人了。你和梁大哥,一定要常回百禄镇看看。”
“放心吧。”梁生看向李德贤,说,“我和德贤,一定会常回来看望爹爹的。”
“爹!”李德贤终于止不住声音中的哽咽,眼泪顺着眼角滑了出来,“女儿走了。”
李承欢扶住李富贵,父子两人一起和李德贤挥手作别。天地苍苍,云野茫茫,风吹草低,乌啼鸣长。谁家儿女声声哭,几重远山,几寸情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边写这个故事,一边听《勇敢的心》影视原声,我能说,我把自己听哭了吗?世间最宝贵的,唯有自由。
第74章 山河万里,风华无双
秀容帮着李富贵收拾了祭品,把洒了一半的酒壶重新塞上木塞子,对李承欢说:“那我就先和爹爹回去了。”
秀容转身走了一两步,李承欢把她拉住了。她回头看他,李承欢慢慢放开了手,说:“路上小心。”
秀容低眉点了点头:“嗯。”
红叶来到了旁边,说:“公子,就由我送李老爷和秀容回去吧。皇上……还在那边等你。”
秀容走过去扶住李富贵,说:“爹,我们先回去吧。”
李富贵拍拍她的手,连连说着:“好、好……”他又望向李承欢,“承欢呐,去见了夫子以后,就赶快回来吧,啊……”
李承欢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爹。”
李承欢此行和萧乾一起去见吴老夫子,身边没有带任何人。虽然有马,但他们并没有骑,萧乾牵着缰绳,两个人信步走在绿意盎然的原野上。
李承欢带他爬上一个高坡,给他指不远处的一条河流。“你看,就是那条河,岸上的桃花开得多好啊。我和元谨还有几个同窗,以前从私塾散学回来,最爱到那里面去摸鱼。只是不知道,现在那里面还有没有……”
“去拜会吴老夫子,我们难道就这样两手空空吗?”
李承欢的眼睛亮了一下,萧乾一笑,不等他开口就飞身而去。李承欢伸出手去,只来得及触到他的一片衣角——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心里骤然变得空落落的。
夏景帝亲自抓了鱼,拿篓子装起来提到吴老夫子家门前,然而老夫子连门都没有给他开。
老夫子的儿子,现在也是镇上一个私塾先生的小吴先生,开门出来对着萧乾和李承欢拱了拱手,说:“家父寒疾缠身,恕不能见人。”
是真的寒疾缠身,还是只是不愿意见他呢?
李承欢失神地点了点头,说:“那……请夫子务必保重身体……”
小吴先生点了点头,作谢道:“太傅的话,小民一定带到。”
“先生请留步!”李承欢出声叫住他,迟疑地问,“夫子……可有什么话给我?”
小吴先生看了看一旁的景帝,又对李承欢一揖礼,平静地说:“家父确有一言,”他直起身来,“说若是太傅不问,就不说,若是问起,就让我带到一句话。”
“什么?”
“一人之师,不教天下人。”说完,小吴先生就进了门。李承欢看着两扇木门在自己面前慢慢合上,兀自喃喃自语道:“一人之师……不教——天下人……”
一人之师,不教天下人。
良久,他提过萧乾手上的鱼篓,平静地说:“都这么久了,这鱼还活蹦乱跳的,也是难得。回去让周府的厨子煮了给和儿吃吧。”
“承欢……”萧乾只叫出他的名字,欲言又止。
李承欢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笑,说:“快走吧,别磨磨蹭蹭的了。”说着,当先迈出一步往回走去。
萧乾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偏过头来对雪蹄青骢马叹了口气,说:“马儿马儿,你也是匹难得的良驹了。可惜你的主人偏偏惧马,而那个人明知如此,却还是将你送了来。”他一边说,一边替马解下了缰绳,“你就去寻一个识马的伯乐吧。我放了你,可是你的主人——我就要牢牢抓在手里,再也不放开了……”
雪蹄青骢马前蹄凌空腾起,长嘶一声,以潇洒而不羁的姿态,狂野地向远方奔去。
萧乾扔下缰绳,疾走几步追上了李承欢,牵起他的手。李承欢抿起唇浅浅一笑,什么都没说。但看前方,苍野茫茫,青翠无边,牵着相爱的人的手踏在清风里——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一刻呢?
萧乾偏头看看眼前的人,更握紧了那只手。管他什么江山、什么社稷,这一刻,山河万里,唯有你——风华无双——
第75章 君使承欢
周丞相先行,景帝一行人随后也回了京城。二百四十九年的三月,皇子萧和满三岁,景帝在宫中大摆筵席,君臣同乐。
萧和被李承欢抱在怀里,大眼睛一直不安分地滴溜溜转,后宫妃嫔们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来抱他,他却一直只肯赖在自家先生怀里。
来参加宴会的人,从前大多只听闻太傅博学,如今一见到李承欢,才知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妙人。一举手一投足,皆让人移不开眼睛。
去年新晋的登科子弟里,有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当朝太傅套套近乎的,于是不断跑过来给李承欢敬酒。李承欢疲于应付,就叫人把萧和抱到贵妃那儿去,借着身体不适,自己寻了个僻静角落,坐着休息了。
户部章大人家的小公子章云旗今年也该十七了,而他随军驻守边疆,也已经半年有余了。
李承欢进宫做了皇子太傅之后,章小公子就参军到了东南一带,而这次回来,乃是奉父命成婚。
皇宫大宴上,父亲章大人一直有意无意带着他结交朝中权贵,他却兴致缺缺。自从李承欢抱着萧和过来了之后,他的眼睛就一直没有往别处看了。只是一直等到李承欢一个人在一旁坐下来,他才敢走过来。
李承欢揉了揉眉心,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似乎还是有点儿醉了。他感到有一个人影走到他面前来挡住了光亮,于是勉力睁开眼,往人影来处看去。
章小公子一直到李承欢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才心虚似的叫了一声:“先生……”
李承欢听到这个声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惊喜出声:“云旗?是你!”
章小公子在自家先生旁边坐下来,闷了一口酒。李承欢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平静下来,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他兴致不高地这样回答。李承欢借着宫灯的光好好打量了他一番,沉吟道:“长高了,也壮实了。”他停顿一下,说,“话也比以前少了。”
章小公子抬起头来看向李承欢,欲言又止。
李承欢于是淡淡一笑,没再勉强他硬要说出些什么。他执起酒壶慢慢给他倒了杯酒,章小公子于是就一直看着那酒壶里晶亮的酒液从壶嘴里流出,一条线似的,连到杯口。
李承欢假意把杯子端起来,凑到嘴边,章小公子见了,二话不说就夺了过去,自己一口闷了。
“你不胜酒力,别喝这么多。”
李承欢叹口气:“我不胜酒力,那你以为自己有多海量?”
章小公子确实是喝得有点儿醉了,顺势倒在李承欢身上,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李承欢一边拍着他,一边问:“听说你是去了东南,怎么样,军中的日子,跟你想的一样吗?”
章小公子摇摇头,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说:“不一样。”李承欢慢慢拍着他,听得他说,“但比起在京城,我更喜欢待在军中。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先生,你教给我的东西,我一样都没记住。”
“先生也觉得……对不起先生的先生呢……”
这一绕口的话,让李承欢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萧和问他——先生的先生是谁?先生的先生的先生又是谁?他当初教他的,又是什么呢?那本起居注,已经留了好多张白页了。
“我教给你的东西,原本就不是要你记住。”
“可是如果都忘了,你不是白教了吗?”
“谁说白教了?”李承欢说,“现在的你,和三年前,能一样吗?”
章小公子无声地笑了一下,良久,才轻声嘟囔道:“先生,云旗没有长进,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娶她……”
听到这话李承欢的手顿了一顿,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想明白之后,他又继续哄睡似的拍他。
“你觉得什么是该……什么又是不该?”
“若要娶她,就应该让她幸福,这就是应该,不然……就是不该……要娶,我也就娶她一个了……这世上我娘那样的苦命人,不该再多一个……”
章小公子就这么枕在李承欢腿上睡着了,李承欢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笑得凄凉:“谁说你不长进,至少,你比我……看得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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