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和图又说话了:“皇上,臣要举荐的,其实并非吴老夫子……”他停了一下,见景帝没表什么态,便只好继续说下去,“臣要举荐的,是吴老夫子的另一个学生,李承欢李先生。”
周元谨抬了一下眼,但只看到龙座上景帝端坐的姿态,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就又低下头去。
“臣的小儿曾有幸得李先生教导,李先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学识并不比哪位名士贤达差。小儿原本顽劣不堪,但经李先生一番教导,去岁文试,竟也榜上有名。既然周大人不能教小皇子,那由周大人的昔日同窗来教,依臣之见,未尝不可。”
金殿之上景帝开了口,请李承欢李先生入宫,做刚刚两岁半的皇子的老师。这一出,竟和二十年前秦太后请左丞相出山如出一辙。大夏敬重文人,特别是敬重像左丞相那般有大才学的文人,有时候这种敬重甚至甚于对皇权的敬畏。这事儿若真能成,说不定又会成就一桩美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更文了
第41章 拜师礼
景帝的话由周元谨代为转告,他既知道景帝和李承欢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说这话的时候,自然谨慎许多。
“承欢,我曾经说过,你就适合当个教书先生,若是能教皇子,我自然为你高兴,但既入了宫,就不可能不沾染朝堂上的是非纷争,那却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他故意避开谈起景帝,李承欢显然跟他有这个默契。
秀容端了茶出来,周元谨看他们的样子,倒还好似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公子和侍女,这样也好。
“元谨,你容我再想想。”
“好,”周元谨站起身来,着小满把东西放下,“这是例行的拜师礼,宫里的东西,你先收下无妨。明天我再过来。”
丞相府的轿子离开以后,李承欢还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直到秀容来收拾茶水。
“秀容,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去?”
“该不该,秀容不知道,不过,秀容不想让公子去。”
听着她这话,李承欢愕然了一下,随即却笑说:“那把这拜师礼收好吧,若是缺了或少了点儿什么,明天就不好退回去了。”
秀容惊愕地看着他,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公子,秀容……我……你……我马上收,等我把这拿进去,就把它收好!”
秀容像得了天大的惊喜一样,小跑着把茶水端进去。这时,李承欢看向石桌上蒙着红布的所谓“拜师礼”,风微微掀起了红布的一角,不过还是看不到下面到底是什么。
他微微低头,他曾送了他一个东西,就算是在大汗的那段日子,也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拓尔跋曾经问过他这是什么,想来那天在鹿鸣山,他并没有看见萧乾往他手里塞了东西,若是他知道了,这东西恐怕就留不住了。
从去年到现在,整整一年的时间,他没有见到他。他相信他们之间确实曾经有过一种叫做“爱”的东西,美好而热烈,然而那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即使没有周元谨,没有那件衣服,没有那个荒谬的误会,他和萧乾,也不可能走到最后。
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那这东西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明天还,也就一并还了吧。从此,李承欢,便不欠夏景帝什么了。
夜里快关院门的时候,王武帼来了。这一回她没有带侍女,只身前来。李承欢像以往一样招待了她,临走的时候,她拍着李承欢的肩膀说:“你要真是我的姐妹就好了。行,就在这儿,别送了。”说着,一头钻进了停在外面的一辆轿子,在轿夫轻微的呼喝声中,渐渐消失在小巷的另一头。
第二天,周元谨果然来了。然而他一来,就急急忙忙向李承欢索要昨天的那份“拜师礼”,秀容把东西端了出来,一掀开红布,却是什么都没有。
秀容大惊失色:“我昨天确实放好了,锁在房间里,没人动过。怎么会没有了呢?”
李承欢也变了脸色,一下子站起身来,然而随后便想明白了这一切,慢慢坐回去,只是身子还是有点儿发颤,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今天在清心殿,听圣上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儿。果然……他这回,是一定要让你进宫了。”
周元谨脸色严肃,秀容捂着嘴不敢出声儿,但眼泪还是出来了。李承欢叹了一口气,说:“进宫就进宫吧,我是去给人当老师,又不是赴刑场,何必如此?”
“可是……”
“元谨!”李承欢打断他,“东西是你送来了,我收下的,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实。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他要是想,也能治你我个大不敬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去。”
第42章 先生的老师
景帝五年九月,景帝封李承欢为太傅,入住东宫,亲身教导皇子萧和。当时的大夏百姓,对于这位年轻的太傅、丞相周元谨的同窗,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长盛不衰的好奇心。
母妃静妃去世后,皇子萧和由贵妃抚养,因为皇上赐了东宫给小皇子,贵妃便也搬到了东宫来住。可是由于有个孩子在,这两年来,贵妃一直未得临幸,皇上总是白天来看小皇子,晚上就会回寝宫或者去其他妃嫔的宫室。因为东宫不属于后宫,历来皇帝也不会在此留宿。
皇子萧和渐渐大了,贵妃也就搬回了后宫,除了当初太后派来的一个老宫人留下来了,照顾皇子的饮食起居,偌大个东宫,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人气。毕竟一个只知道眼前方寸地的小孩子,确实不需要那么多人行走坐看都伺候着。
萧和第一次被领到自己的先生面前时,小手上的笔墨抓了李承欢一脸。老宫人荷棠姑姑连忙下跪为小皇子请罪,李承欢却说:“姑姑请起,从今以后,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老师。皇子要是再犯什么事儿,请罪的就该是我了。”
萧和模样随他父皇,虽然人太小还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一双眼睛却是像极了景帝。眼角微微有点儿上翘,像是画出来的一样,盯着人的时候,让你不由自主地就会陷进去。
李承欢喜欢教小孩子,莫如说,他喜欢看一个生命慢慢了解自己所处的这个世间的过程,就像看昙花慢慢开放,看一滴露珠如何凝结,它让你觉得自己正在塑造一个生命,不管他成长起来之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在这个时候,他的每一个细微的成就都应该得到赞美,他的每一个明天都应该被祝福。
可能是由于没有生母的关系,皇子不太黏人,除了第一次对他似有敌意的恶作剧,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有时候眉头紧锁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先生,你是我的老师,先生也有先生的老师,先生的老师也有老师,那最开始的那个人,又是谁教的呢?”
彼时他们正坐在东宫长乐殿的台阶上,仰望着漫天星斗,萧和忽然这么问。
李承欢收回刚才指点星河的手,转头看见萧和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萧和眼睛转向他,脸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被捏得变了形,可表情还是没有改变丝毫。
他放开这张小脸,说:“你的老师不只是我,这天上的星星是你的老师,我们身后的长乐殿也是你的老师,先生的老师也不只有吴老夫子,还有天上的游云和飞鸟,地上的走兽和草木,最开始的那个人也一样,教他的是他所看到的、他所听到的和他所能感受到的一切。”说完,他皱起眉头来,“我觉得你懂了,但不是都懂了。等以后你慢慢长大了,这个问题自然就明白了。”
“先生,‘以后’是什么时候?我要长到跟先生一样大,还是要长到跟父皇一样大?还是要像荷棠姑姑那样呢?”
“嗯……等你觉得再也不想长大的时候,就可以了。”
“你这教的是什么歪理?”
第43章 大夏,芙蓉,昌盛
身后突然传来这个声音,萧和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父皇”,李承欢却还坐在原地没动。直到景帝再开口:“为师的都目无礼法,还怎么教学生遵理循礼呢?”
于是李承欢站起身来,深深叩首道:“臣李承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傅请起吧。和儿这段时间,可有听先生的话?”
“先生说的话,和儿都记着。”
“哦?那你记住了哪些?说给父皇听听。”
“每天卯时起床,吃饭不能只吃肉,不吃菜。抄书之前要洗手,不能挥霍笔墨,写完之后,要整整齐齐叠好。午时要跟着先生跟东宫的花草问好……”
“嗯?”景帝一挑眉,“跟花草问好,这倒有趣。先生教你怎么说?”
“你们昨天见过我,今天我又来了,明天还会来的。”
听着萧和一板一眼地把这些话说出来,李承欢自己竟也觉得好笑。只是那一位长久沉默,他便也没有出声。
良久,景帝才一声轻笑,说:“那花草有跟和儿问好吗?”
萧和点点头,说:“有的,父皇,它们会跟我点头和招手。”
“那明天,父皇也跟你一起去跟它们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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