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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我独顽且鄙)


  长乐沉默不语,片刻才看向羽仙,迟疑着问:“你,你真是来救我的?是大哥……?”
  “是也不是。你我皆是身不由己的女儿身,救你既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又何必见死不救?”羽仙说着,向长乐伸出手,“走!”
  长乐不再踌躇,丢开了剪刀,与羽仙两手相握。
  但出了屋,两人却发现最好的逃跑时机已悄然逝去,从后园多走两步,就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此起彼伏,交杂于其间的是女子们的哭喊声,武士与武士之间的杀喝声。
  羽仙反应机敏地将长乐拉住,原路返回,她把长乐留在屋内,自行出外查看一番,归来后眉头紧锁,向长乐道:“糟了,到处是禁军,我总不能带着你旁若无人地从大门出去,你可知哪里还有出路?”
  长乐略一沉吟道:“跟我来。”
  两人小心翼翼避开他人,潜行一路来到后园另一角,喊杀兵戈声渐弱,到尽头围墙处,果有个不起眼的小门,门上铁将军已披了身锈迹斑斑的外衣。
  “我自来此处,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走,就将当初习得的乐伎功夫拿来敷衍讨欢,终于还是让那人肯我在这后园自由行走——只是此处虽说少有人来,门上究竟有锁,你可有办法?”
  羽仙向长乐微微一笑,把她往身后推了推,拔出腰刀,照着铁锁挥臂砍去,火花四溢,铁锁应声而落,她回刀入鞘,拉起长乐:“快走!”
  长乐惊魂不定,心跳如鼓,随着羽仙一鼓作气地冲入茫茫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两三百挤出来的=。=麻蛋,结局在哪啊!


第101章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
  子玉打量着狼狈不堪的谢濂,微微一笑,柔声问道:“妾未敢有半分欺瞒,谢伯父如今可是信了?”
  谢濂只觉这一声“伯父”刺耳至极,可此时此刻,他自身难保,还需靠这妖女方能避祸,再大的火气,也只好咬牙吞下。
  总归对方确曾通过谢昆提前警告于他,谢皇后薨逝,死得多少有些不明不白,这正是皇帝要下手夷族的信号,求生之途唯有两条: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退以自保,辞官迁离,向皇帝交出所有到手权钱。
  皇帝没有虢夺谢氏的皇后称号,已是给谢家留足了后路,只要谢濂舍得,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应该不是难事。
  谢濂隐隐也有将逢大变的预感,然而他一来不甘,爱子之仇未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着实不愿就此罢手,二来,苦心经营两代人,家大业大,要他将其弃如敝履,今后孑然一身,就算保住了命,又有何用?
  那为何不当机立断,寻机逼宫?只要皇帝退位,太子登基,既是谢家的外孙儿,又不过弱龄稚童,到时候谢濂以顾命国戚主持朝政,岂非圆扁肆意?
  然谢濂仍是下不了这决心,助当初的李朗入主神器是一回事,自己挺身而出谋逆又是另一回事。
  若事不遂,就连半分转身的余地都不剩了。
  就这么踌躇了几日,谢濂见皇帝对本族多有恩赏,又听闻朝堂深宫皆不掩哀思,更是心下大宽,他只道如今这皇帝也跟当年先祖元帝一般,倚势豪门之力方立国,对世家老臣,有几分忌惮又有几分仁厚,不会真狠心痛下毒手。
  直到皇帝要携眷出宫的前日,这子玉夤夜独自亲至谢府,再次告诫谢濂,皇帝宣她与谢昆入宫,言下之意有赐婚二人之意,似是缓兵之计;
  且此行将年幼的太子带上,当是提防他人趁虚而入,强夺储君,此举针对的何人,分明不言而喻,再不决断只怕为时晚矣。
  然谢濂临到事前却始终左右为难到最终至今夜之祸。
  若非那子玉早有先见之明,将金蝉脱壳之技法传授于他,只怕他难逃生天。
  饶是如此,谢濂想到适才假装出府寻医的仆从就仍觉后怕,虽未被那黄门来使当场认出,但他在夜深人静的街上越走越快几乎一路飞奔时,那奉命紧随他的侍卫却起了疑心,喝止了他正盘问,幸得子玉谴来接应的人赶到,手起刀落,结果了那侍卫。
  谢濂当时已是汗出如浆,两股战战,差点就丑态毕露,他自忖是掩饰得当,但子玉向他那浅浅一笑,却让他自感火烧火燎,仿佛当时不堪情景,尽为这女子收于眼底。
  他接过对方送上的热茶喝下一大口,在这间隐于民居的小屋内四处环视,干咳一声问:“昆儿呢?”
  子玉轻笑:“他早有准备,自不会落入敌手。不过,伯父家宅只怕难保了。”
  她稍稍一顿,敛了笑意,又道,“可惜赵家那小姑娘,也不知有没有怀上伯父的骨肉……”
  谢濂眼角跳了跳,冷冷地道:“那女子要是死于竖子之手,何尝不是好事?你到底是把昆儿安排去做什么了?”
  “伯父稍安勿躁,”子玉柔声安抚道,“一会儿您歇息好了,我们趁夜出发,到时见了令郎,您大可亲自问问他。”
  见她眼波流转,笑颜如含苞待放的蓓蕾,谢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如今已是寄人篱下,他不好发作,只能再喝了口热茶。
  子玉不无得意,谢濂这些年来费尽心思所豢养的死士,她借助谢昆之力,轻而易举地尽握于掌心,而那谢濂沦落此番境地,作茧自缚,也再无能耐兴风作浪了吧。
  她不禁暗暗佩服起“那一位”来,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谢濂虽权倾一时,嚣张跋扈,实则优柔寡断,当断不能,正好利用谢氏喋血,来笼络其门下死士。
  至于谢濂,能活着纯粹是“他”要借此人与赵让的不共戴天之仇,再斩草除根一次,并非额外开恩。
  无情者方可成大事,子玉转而想到独子,不由秀眉微颦,那孩子千百般的好,偏生就莫名其妙地寄情于赵让,既让人啼笑皆非,又深感棘手。
  现下那孩子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子玉多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一时意气用事,坏了大局。
  尽管“他”对此事的反应仅是轻描淡写,子玉却心惊肉跳不已,深悔没能及时察觉和禁锢铭儿。
  她细细琢磨,更觉那冷不丁半路杀出的赵让是罪魁祸首,虽如今要借其力而奈何他不得,但能让那人痛一痛,却总是好事。
  于是安顿好谢濂,子玉入琉璃塔与诸人会合,见过礼后,她将谢府的今夜之劫详作叙述,语音落后稍停须臾,笑向抱琴默坐的赵让道:“忘了知会将军,令妹已嫁入谢府,作了尚书侍妾。妾本望着她能就此享福,孰料今上狠心,令妹怕是难逃生天,还请将军节哀。”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让,不愿错过这个男人脸上任何一丝愤怒或痛苦,然她凝神片刻,却是失望了,那赵让全然无动于衷,五官如铸,神色不见半点异样,也未曾说出只言片语,只听着上位“他”侃侃而谈,时而点头罢了。
  最后他也不过问了一句:“陛下既有庇佑中原子民的宏愿,为何坐视门阀尸位素餐,却不待见三皇子?”
  子玉听得此问暗笑不已,赵让既口称“陛下”,却又问得这般一针见血,她瞥眼海玄,果然那人也一时语塞,沉吟片刻才长叹着回道:“此事说来也是朕的耻辱,朕那老三的生母,实际是个无名无姓的蛮夷女子,朕一时失察,令此子作为皇嗣而生,起居册书中明载,朕……也无可奈何,唯有将老三交由当时地位低微的一位宫女,假作是她所生,这也是为保他一命不得已为之。”
  赵让终于挑起了眉,然开声仍无不见波澜:“那三皇子的生母?”
  “自是死了。”海玄再叹道,“她本出身敌国,若活着,老三定是保不住,朕又怎堵得住天下攸攸之口?”
  “原来如此!”赵让喃喃。
  子玉直等到赵让起身告辞,也不曾等到赵让再向她问一句妹妹的事,倒是她沉不住气想要问一问铭儿,她虽知铭儿曾擅作主张入宫见那赵让,当面诀别,但并不晓得其间具体,见赵让举步欲离,情不自禁地低呼了一声。
  赵让停步,神色自若低转向她而来,走到近前,忽而轻声道:“铭儿何其不幸,竟有你这样的母亲!”
  子玉勃然变色,正待开口驳斥,蓦然她神色一僵,两眼圆睁,鼻翼猛收,难以置信地大张着口喘气,胸口冰冷后是前所未有的剧痛,那痛楚之剧之烈,让她根本无法成言。
  她不支倒地,双手捂向前胸,直到亲眼见到两手一片赤红的血色,她才信了这荒谬的真实,知觉渐沉,痛楚也迅速转为麻木,她两眼不自觉淌下热泪,满怀仇恨地要再剜一眼赵让,却已是无能为力。
  赵让听着四周的惊呼,将剑刃犹在滴血的剑扔在子玉的尸身旁,重新抱稳了古琴——这古琴内中置了一柄薄剑,能在欢宴上出人意料地夺人性命,他用于此处,干净利落,将场中所有人都骇住了。
  他看向海玄,那向来胸有成竹的住持现下也是一脸灰败,面色极端难看,赵让淡淡地道:“陛下适才也听到了,此女借刀杀人,臣妹无辜受牵累,臣既要报家仇,也断不能无视此恨。陛下是要现下问罪于臣,还是赦免臣罪,一切依计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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