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从从从从鸾
- 入库:04.09
慕容冲从冰凉的地砖上站起身来,坐到他的身边。
苻坚没有看他,只是向后仰着身子,脊背抵着倚靠放松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说不准是饱含着什么样的情绪,慕容冲有些疑惑,刚想要抬头看一眼他的神情,倏忽被掌握了腰背,一下子仰面翻躺在面前的漆案上。
漆案骤然承受压力,向前划出一段距离,伴着一声刺耳的动静,案上堆集的文书洒落大半,噼噼啪啪地砸在地上,慕容冲心跳得飞速,腿根方才磕着案角,现在生生地发疼,他紧蹙眉头,抬起头来,正对上苻坚的眸子。
他该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苻坚:眸内鲜红的血丝密布,目光中有一丝狠戾和暴虐,他的身子重重地压过来,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慕容冲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却一时匆忙像是只意识到了“危险”二字。他的面色瞬间苍白得仿佛失光了体内全数的血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立即被擎着臂膀翻过身来,下意识闭紧双眼,伸出手来撑着案面,身后布帛撕裂的声音就仿佛天崩地裂,慕容冲的恐惧近乎到了极致,双手胡乱地在案上抓取奏案扔向身后。
苻坚一下子按住他的双手,曲折着拐束在身后,慕容冲登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前朦朦胧胧一份文书展开来,之上几个写得过于用力的墨字争先恐后地夺进视线,慕容冲一怔。
“残害王嗣,蓄杀王妃。”
慕容冲开始颤抖起来,剧烈的仿佛跌进了寒冰地窖,背后一片火热,毫无温柔可言,下一刻即被粗狠地拽住头发,整个头颅像死物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热烈的吐息凑到他耳边,也不知主人此刻正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慕容冲就着发间的力道微微偏过头去,目光中为恐惧所替代的,是说不上来的类似于绝望的情感,他微微吸了口气,声音轻到几乎闻不见。
“陛下,你要杀了我吗?”
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浑身上下湿淋寒透,苻坚的动作停了下来,一下子将面前的漆案推了出去,捉着他的肩膀再度将他翻过面来。
身下的人失去支撑重重地跌在地上,青丝散开,泼洒在冰冷的砖地之上,与大理石丝丝缕缕的纹路融为一体,他的衣襟被扯开,露出苍白的肌肤,面目如画,却扭曲起来,一双烟目紧紧地盯着他,一别往日,要怎么说……说不上来。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他重又想起这一问题,甚至开始怀疑起来:如今高高在上,向下俯瞰着他的人,还是自己吗?
他从不曾因任何事故而迷失心智,不会百无顾忌的一意孤行,他全然可以一道命令便赐死他,可他竟然会突然因此而感到揪心。
即使开始是出自这样那样的目的,那么如今呢,又是为了什么?
苻坚再度伸出手去拉扯他的腰封,却换来从未有过的激烈反抗,慕容冲死命地抵着他,脚下乱蹬乱踢。
“陛下杀了我吧!”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喊出来。
“啪。”
这一掌打得应该很重,慕容冲侧过脸去,半面高高地红肿起来,却意外地使他停下了挣扎,甚至到咽喉被扼住而不断收紧,他也没有再次挣动。
我要死了吗?
“为什么?”突然他听见苻坚问了这样一句,随后那牵制在自己脖颈之间的手掌松懈下来,慕容冲翻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必说他,连苻坚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话中的含义以及想要得到的答案,话一出口,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幼稚可笑。他的神情也逐渐的镇定了下来,慢慢地,放开了对他全部的束缚,站起身来,从高高的台阶上一步步迈了下去。
“宋牙。”
殿门打开来,宋牙碎步走上前来,跪在地上,似乎不见一室的狼藉,语气仍旧平淡。
“陛下。”
“带下去。”
慕容冲的心最终地平静下来,目光归于空洞和茫然。
“陛下……”宋牙似乎有些不解,小心地抬起头来,试探着问道:“带到哪里去?”
苻坚犹豫了一刻,空气里便都是沉默的气氛,似乎等了好久,久到能够听见外面一阵阵的风声,他终于开口,语气却显得有些疲惫。
“阿城。”
宋牙似乎是皱了皱眉,眼睛的余光瞥到殿上的人,犹豫的时间倒是不长,但总归还是犹豫的,他微微俯下身来,手肘扣在砖石上。
“是,陛下。”
第八十九章 逆转
宣室殿内焚的仍是旧日合香,却意外地少了些味道,笔尖在青黑色的砚台边缘游顿,提起笔杆,又不知写些什么。
“陛下,天晚了。”宋牙猫着身子凑到他耳边,不禁侧目窥探天色,果已蒙上一层漆黑的幕布。
苻坚没有回应,只是站起身来。四周侍奉的宫人只多不少,却莫名让人觉得这偌大的宣室殿只有此刻显得空荡荡的,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子,外面的空气一拥而入,冲散了馥郁的香气,倒是使人清醒了许多,苻坚虚了眸子,向长廊的尽头眺看,什么都没有。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更多的像是一种习惯,习惯他坐在案前,支着额眼看着少年形状姣好的下颔一下下磕着衣领,目光中迷离困倦,方一反一贯的刻意,而显得颇具孩童情态。他常常赤着脚悄悄穿过前厅,走到窗前,打开窗,漫无目的地向外张望;他会在睡前挨个的将灯烛熄灭,站在床榻上踮着脚尖将帐幔放下来。
他会说梦话,乱七八糟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陛下。”宋牙压得低沉的动静再次在耳畔响起,眼前长廊的尽头便又变回了长廊的尽头:“李美人候着了。”
苻坚眉端微皱,却很快平复了下来。
“他怎么样?”
宋牙一怔,灰黑的眼珠子绕着眼眶悄莫声息转了一圈,笑着问:“陛下是说……”
“慕容冲,他怎么样?”
宋牙低下头,轻声答道:“回陛下,送去的吃喝皆不见少,成日呆坐,一句话也不说。”
苻坚不知为何突然轻笑了两声:“倒像是在邺城。”
宋牙似是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点头应道:“彼时倒也下饭下水。”
苻坚收了笑意,从窗前转过身去,朝内室走去,在榻前站稳了振挥双臂,示意更衣,宋牙打量着他的背影,轻声对着一旁的小侍的耳朵吩咐几声,那小侍是如领了一道旨意,碎着步子退了下去,方到门前,正与门外的人照面。
自外而来的守门内侍同样是低着头碎着步子,一路匆匆地进了内室,在苻坚面前跪下,声音尖细:“陛下,桐生先生求见。”
宋牙看向苻坚,只是他背对着他,也所幸他是背对着他。
“这么晚了,为何事?”过了一会儿,苻坚才问道。
“回陛下,先生说,是为陛下一桩烦心事。”
这话落下,一旁更衣的侍女不知为何地停下了动作,苻坚似乎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微耸到慢慢放松下来,这口气便又长长地呼了出来,气氛格外的安静,底下跪着的内侍不由地心底打鼓,宋牙立于一侧,良久不见动静,便径自走上前来笑语道:“陛下何来的烦心事,天这么晚了,不如——”
“让他进来。”
后话戛然卡在嘴角,宋牙眉梢一动,见苻坚已转回了身子,擦着他的肩自行走到了前厅,端坐在了案前。
“让他进来。”他又重复了一遍。
桐生一路紧随着引领的内监,眼下除了白玉的砖石、高立的门槛,就是温凉平滑的卵石、砂浆,他走到正中也不曾抬头,只是蓦地跪下去,声音不小,咚的一声。
他的脑袋深深地埋在铺开的袖子里,直到得到允许,却也没有见到他阴影中的面目和神情。
“先生为何事而来?”
“陛下可否挥退左右?”
这反客为主的问话来的意外快,连苻坚和宋牙都未反应过来,时间过了一会儿,宋牙微微蹙眉,眼见着苻坚似乎有所动似的,挥了挥手,他也只得领着一众宫人从宣室殿内撤了出去。
周遭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闭门而全部消遁去了,苻坚看着他总算慢慢地将目光投来,面色凝重而苍白。
“陛下恕罪。”
慕容冲倚着窗子半坐半躺,门前摆放的汤粥一类凉透了,不再有恼人的味道,他眼里盯着一片片的梧桐树,不然就是直挺挺的竹竿,都是绿油油的望不到尽头。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二声,慕容冲伸出舌头来舔舐干涸的唇齿,回过头来,再度看向那些清汤白粥。
他从来不是一个有毅力的人。
他站起来,走到屋子中央,抬头看,横悬的房梁垂下一根边缘参差的白绫,是他从榻上撕扯下来的,昨日便悬在之上。他曾尝试着将它打成了一个圈,把脖子搁在里面,却只过了一会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想怎么样,反正都是一样,就像前日那般,被人捉着脖子掐死了,不与自己悬着脖子吊死是一样的吗?
他低下头,又看向对着床榻摆放的铜镜,昨日被他摔得粉碎,一片片利刃一般的镜片反射着清冷得光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新鲜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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