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灵犀塘来来去去的,还烧房子,都没有再遇到阵法吗?”
“没有啊,竺怀今本人其实是不会什么厉害阵法的。我估摸着你上次遇到的是他请来的高人帮忙布下的,不是他自己。他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至少都不能困住我。”
“我明白了。”姚溪暮点点头。
“大哥如今就住在金陵不走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留个消息在这棵石榴树上。”李晖茂指指树顶:“上头,原来那个地方不用了。”
“好。”姚溪暮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心里很感动,冲着李晖茂撒起娇来:“大哥,幸好我还有你。”
“大哥不帮你谁帮你?”李晖茂还是在他头上撸了一把,叮嘱道:“不过,我总感觉那个俞星野不是什么好鸟,你也不要万事都依托于他,自己多长点心眼。”
“嗯。”
姚溪暮眨巴着眼睛,含笑望着他。
“好了。”李晖茂大而化之的一摆手:“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姚溪暮客气了一番,拗不过李晖茂,被送到了一家赌场,躲在暗处,姚溪暮小声说道:“大哥,你回去吧,我要假装刚才一直在这里。”
“不回去了。”李晖茂动了动脖子,看着前方跃跃欲试:“来都来了,我进去玩玩。”
俞星野的亲随荣宾来接的姚溪暮回去,坐在马车里,姚溪暮听见齐整统一的兵甲声,撩开帘子一看。
卫兵出动,像是在封锁全城。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荣宾。
荣宾骑在马上,扫了他一眼,不太想搭理,淡淡道:“自己回家问公子去。”
“嘿。”姚溪暮趴在车窗上,被他的态度激起几分兴致,不由得想笑:“你就这样跟我说话?不怕我回去在公子面前告你的状?”
荣宾不紧不慢地骑马跟着马车,不再看他。
姚溪暮打量着荣宾,发现这人方脸浓眉,平日里只觉得正直,现在一看简直有些傻里傻气。他嘿嘿笑了两声,浑然不觉自己的笑声也十分傻气。
“荣小哥。”姚溪暮继续逗他:“你知道的,公子现在最疼我的,我回去告他,你说你会不会挨板子?”
荣宾一言不发,八风不动。姚溪暮说的兴起,把自己也逗乐了,一路嘻嘻哈哈哈不停。
到了太师府,他嘻嘻哈哈的进了俞星野的院子,前脚进去,俞星野后脚就跟了进来,顺势搂住他的肩膀,问道:“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老远就听你笑。”
“没什么。”姚溪暮眼波流转,落在俞星野身上,脸上的笑容还没消散,“我跟荣小哥开玩笑呢。”
“荣宾?”俞星野回头一看,荣宾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随即斥道:“去去去,没看见我跟姚姚要说悄悄话了吗?这么没眼力价儿。”
进了屋,姚溪暮捞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将一壶用梅蕊雪水泡的芽尖喝的精光。咂咂嘴,觉得解了渴,他转头跟俞星野说话。
“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卫兵出动,也不像是巡查营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抓人。”俞星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坐到姚溪暮面前,一贯态度温和:“今天很高兴?”
“今天手气好,掷骰子赢了几百两。”
两人借着掷骰子的话头,交流一番赌钱经验,说到兴头上,俞星野的赌瘾被勾了出来,恨不得就此出门赌钱。姚溪暮不让他出门,叫来两个婢女,四人摆了一桌叶子戏,玩到四更天,这才各自歇下。
第75章 别处生活
姚溪暮说是怕热,不肯再跟俞星野同榻,非要睡外间耳房中的小榻上。俞星野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不免失笑:“这么信不过我?”
“不是。”姚溪暮有些尴尬,他年轻气盛,清晨总会bo起。他也久未跟人亲近过,积攒颇多,有时候夜半春-梦,醒来亵裤里湿黏黏的,让他面红耳赤。他压抑着自己不要去想江晚舟,身体却控制不住,也不知道在那些羞人的梦里,他情不自禁的叫过什么,说过什么。
这些隐秘的私事,他不愿意让俞星野知道。
天冷时还能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头,勉强遮掩。现在夏天到了,天气越来越热,盖着薄薄的丝被已是勉强,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那不是有病吗?再说睡着了之后的事,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姚溪暮爱骑着被子睡,有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没有抱着被子,而是抱着俞星野的脚丫子,自己的右腿则搁在了俞星野的肚子上,自那以后,他就打死不愿意跟俞星野同榻了。
“就是太热了。”姚溪暮垂下眼帘,欲盖弥彰,抱起枕头就往外走。
“对了。”扔下枕头,他又哒哒哒的跑回来,撩开床帐,冲俞星野道:“我大哥来金陵了。”他爬上床,盘腿跟俞星野细说,俞星野倚在床头,看着姚溪暮雪白修长的胳膊腿儿,心里没来由的犯了两声突突。
直到姚溪暮捏着卷轴在他面前展开了,俞星野敛住心神,从床头的暗屉里翻出一枚夜明珠,就着光看了。
上面写着让竺怀今将西楚质子藏匿,重新派一个替身还回西楚。字迹是俞太师亲笔无疑,下面还盖着他的印章。
“这封密信是父亲写给竺怀今的,连我都不知道何时写的。”
姚溪暮得意洋洋:“那是很重要的罪证咯。”
“是,很重要。”俞星野郑重的将皮筒收好,赞道:“干的好。”
“我就知道!”
姚溪暮双腿曲起,手肘支在膝盖上,那神情好像孩子刚做了一件好事情,朝着大人讨要奖励一般,俞星野情不自禁地探身摸了一把他的脸,这还不够,他鬼使神差的揭下了姚溪暮的面具。
姚溪暮惊慌失措,伸手去抢,俞星野已经顺手将面具扔到一边。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姚溪暮的面容上,皎洁而明丽,小扇子般的睫毛在脸颊处落下深深的阴影。他有些气恼,语气不自觉带了埋怨:“干什么呢?”
俞星野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嫣红的嘴唇,久未有波澜的心中泛起涟漪,隐隐期盼起人世间关于幸福的传说来,直到看的心中生出了无边怅惘,才移开目光,将夜明珠装回抽屉内。帐中恢复了黑暗,在黑暗中,俞星野试探着要拉过姚溪暮的手,姚溪暮不自在的往后一躲,开口道:“你把面具还给我。”
“没人的时候就让你的脸透透气,这个面具戴久了,脸上会长疙瘩。”
“疙瘩?”姚溪暮一惊,很仔细的摸索了自己的脸,果然在眉梢处摸到一颗小小的凸起物。
“还真有。”姚溪暮摸了摸,觉得不痛不痒,虽然心里介意,但他不肯表露出来,很平静地说了一句:“长就长吧,反正我也不靠脸吃饭,无所谓的。”他朝着俞星野那边爬去,摸到了面具,小心的戴在脸上。撩开床帐,他没忘回头跟俞星野告别:“俞公子,你慢慢睡,我过去了。”
俞星野感觉他逃离的太明显,有些不快,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又认为自己不该跟他过多计较。
“唉。”他又笑又气的叹出一口气来,骂道:“姚姚,你老是这样,非把我憋出毛病不可。”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姚溪暮双脚踩在地上,眨眨眼睛,样子十分无辜纯良。
“是没关系。”俞星野无奈的摆摆手,“你快去睡吧。”
俞星野更忙了,整天不见人影,这意味着俞太师也忙得脚不沾地。姚溪暮没得闲着,他忙着做出玩闹的样子,暗地里为俞星野传递了很多消息。
他现在已经大致掌握了穹浪教的旧人重新建立的消息网,他们以各种身份蛰伏在金陵的各处,上至皇宫,下至菜市。结构紧密,次序井然,有一套严密的消息传递路数。其中,千草是作为消息流通的枢纽,被安排在了盛元坊。
“要不是师父,我怕是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千草抿嘴一笑,酒窝深深,她端详了姚溪暮,将自己眼前的那碗冰镇酸梅汤推给了他,道:“陆公子的母亲就是我的师父。”
穹浪教的旧人私下谈及俞星野时,都称他陆公子——在被俞太师认成义子之前,他一直随他母亲姓陆。
姚溪暮埋头哧溜哧溜的喝着酸梅汤,只用两只眼睛瞟着千草,含糊问道:“你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师父?”千草妖冶的眼中露出了怀念而崇拜的光芒,然而光芒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她微微一笑:“她很好很好,是个强大而温柔的人。”
姚溪暮撇撇嘴,十分不赞同,温柔的人会让人服下清灵丸吗?服下之后如果没有按时服用,那简直生不如死。
姚溪暮已经见识过清灵丸的可怕,那次是千草走不开,拜托姚溪暮把清灵丸给一个人送去。那人是太学院的一个学生,生的端正标志。但是姚溪暮看到他的时候,他状如疯魔一般将头往墙上撞,全身颤抖,抽搐着吐着星星点点的白沫。
姚溪暮从梁上跃下,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看到他,也不问是谁,直接破口大骂,用词之恶毒下流是姚溪暮从来没有听过的,骂了几句,他开始翻着白眼,捂住头□□。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出来的嘶吼——声音本身已经很轻,但是能让人轻易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与绝望。任何人听到这样的嘶吼,都会全身颤抖,如同站在寒冰天,又如同被炙烤于毒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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