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青又不说话,看了看杯中琥珀色的桂花酒。桂花香在空气中愈发浓郁,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桂花的香气了,明明家里和宫中都有栽种,他却闻不到……粟青低头暗自笑了笑,果然是这两年太忙了吗。
秦杦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见粟青还未动那杯酒,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粟青道:“我喝酒一直很快,一杯一杯的很难停下来,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你知道吗,像你这样不喝这么多酒的人很幸福。我十年前就开始喝了,喝到现在,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只能不停地喝下去,因为我不知道喝到哪里才是尽头。或许是酒喝多了吧,我太容易忘事,好的坏的忘得干净,这真的好吗?我不想记住它们,可忘了它们又像丢失了生命中的某个环节,我很害怕丢失。今天我坐在皇宫中过中秋,我吃喝着外面无论如何也吃喝不到的糕点和酒,我跟皇上在京城里游玩,他封我为太傅……这些于我而言喝回酒便没了,跟梦似的,直到最后我都不敢确定它们是否曾真真切切出现在我的人生中……”
秦杦边说边喝着,粟青也举起了酒杯跟着抿了起来。有点粘稠,有点甜,脑海也有点晕乎乎的。
“你终于喝啦!预着多少杯倒啊?”秦杦嗤嗤笑个不停,继续给自己添酒。
“三杯。”如果可以……粟青无奈地喝着酒,想着自己能不能撑过这第一杯。
“你喝得对,不能像我这样豪放,就该婉约些才对得起这清雅的花酒嘛。”
“婉约?我婉约?”
“是啊……”
“你喝醉了。”
“哪有!你看我眼神还是这么坚定,脸也不红,全身被月亮晒得凉凉的,一点也不热!”
“真是醉了。”
粟青坚持完第一杯,秦杦乐颠颠地给他添了第二杯:“来,继续!”
“……”粟青忧伤地望着眼前这杯酒,后悔之前说了三杯而不是半杯,他感觉自己脸快烧起来了,头也疼得要命。
“记好啦,你还是婉约,我还是豪迈。”秦杦显然有些喝大了,开始靠在粟青肩上胡言乱语,粟青气不起来,哭笑不得地继续喝。
等粟青第二杯喝得差不多时,秦杦突然又出声了:“我们比一场吧!你婉约我豪迈!”
“凭什么?你婉约……”粟青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说话都费劲,“唔……比什么?”
岑熠在楼下对几位太妃问好,顺便逗小妹玩了一会才想到回去。临走前,梁妃笑着问他:“那诗人在上边等你?”
“嗯,多亏了太贵妃。”岑熠回道。
“怪不得这么着急走。”梁妃打趣道,“要是成了还不得天天腻歪。”
“哇,谁啊!”小妹长公主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奇地凑来打听,岑熠心虚地把小妹按回座位:“吃你的月饼,小孩子瞎问什么。”
“看来是我说得太大声了,以后得注意。”梁妃忍不住又笑了。
“我听到娘娘说‘那诗人’!”小小年纪的长公主瞪大双眼道,“皇兄你是不是要娶秦哥哥?秦哥哥是诗人,长得又好看……”
“小孩子胡说八道!”岑熠愈发心虚,丢下这句话匆匆跑了。
回到顶层, 岑熠路过几个弟弟的座位,他们正玩着牌,没发现大哥经过。岑熠扫了眼桌上的几个杯子,确认里面盛的是茶水便放心了。小孩子喝什么酒啊。
很快,他便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睡得一塌糊涂的两人。
岑熠第一反应是伸向两人面前的几个酒壶。很好,都是空的。 喝多了,绝对喝多了!岑熠心情复杂地回头盯着自己心上人,他本想着今夜能和秦杦在月下花前吟诗作对,享受这良辰美景,没料到……
秦杦睡得很沉,大半个身子趴在桌上,半张脸露在外面,月光下显得比平时更白了。岑熠鬼使神差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盯着那红润的唇瓣。唇瓣上似乎沾了点酒,看着十分莹润香甜……
“大皇兄?”路过的三王爷岑炀愣声道。
岑熠猛地一回头,岑炀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过来了?”岑熠又是一阵心虚,站起身道。
“……”岑炀默默看了看那睡着的其中一位,再看向皇兄,果断溜回了牌局。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可是要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岑熠松了口气,不敢再看秦杦,转而去看粟青。自家伴读竟然喝酒了……真是活久见。粟青整张脸埋在了胳膊里,姿势比秦杦要文雅些。
“陈公公。”岑熠朝外面喊,陈公公连忙进来,“你安排下车马,把丞相送回粟府。”
“是。那……秦太傅?”陈公公偷瞄了眼秦杦。
“朕亲自送他。”岑熠说着,俯下身子抱起了秦杦往外走。正在玩牌的几个王爷停下了手中的骨牌,等皇兄走了后,相视一笑。
“小七啊,你要有皇嫂了。”岑炀笑着伸手摸向小弟的脑袋。
“我早就知道了!”小王爷得意洋洋道,同时脑袋一歪,躲开了三哥的毒爪。
进了偏殿,岑熠抱着秦杦走到床前,把他小心地往床上放,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古物。秦杦的脑袋一沾上枕头,舒服得哼了几下,岑熠感觉头脑又要发热了。
“宝宝……”他颤着声音叫道,抚上那柔软的乌发,只有这时他才敢这么叫出来。熟睡的人没有反应,气息却很清晰,他忍不住又叫了几声,这回躺着的人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小臂搭在他胳膊上。
岑熠摸了摸那玉似的小臂,发现秦杦出了点薄汗。因为是中秋,秦杦出于应景的考虑,难得没穿那些花俏的衣服,挑了件月白色的常服。岑熠闭上眼深呼吸几下,把手伸向那腰间白玉的腰带。
“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他自言自语道,“月白色是亲王穿的颜色,这衣服是我送你的。我对你多好……”
“你喜不喜欢我?”岑熠悄声问睡眠中的人道。
秦杦迷迷糊糊地又哼了一声,应该是梦见了好吃的,红嫩的舌尖灵巧地舔了舔唇瓣。
“我就当你说喜欢了。”岑熠解下了秦杦的衣裳,秦杦身上只剩一件雪白的内衫了。
“我送了你那么多衣服,还有一件不敢送。”他的声音越放越低,凑到秦杦耳边,“凤袍,红色的,绣着好几只金凤,太适合你了。”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穿上它的。”
岑熠说完最后一句话,捧着月白色的衣裳起身,他要把衣裳挂到衣橱里。
没走几步,他突然摸到衣裳的袖袋里有东西,取出来一看,是张纸片,上面作了首诗,名为《月出》。
今夜白月光,自是守屋中。
不忍出门看,恐复引相思。
欲掩寒清辉,但见窗前影。
此夜难为情,害一宿相思。
岑熠悄悄看了几遍将其记下,然后把纸片塞回袖袋中。
翌日恰好休沐,粟青一醒来,头疼得跟要炸了似的。
秦瑶卿……粟青扶着头躺回床上,以后那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了!
等等——
粟青猛地坐起身,于是头更疼了。那张纸呢?他下床翻找了整个房间,都没发现那张纸的踪影。
……秦瑶卿!
秦杦仍好好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其实半夜他醒过一次,洗了把脸便又躺回床上睡了。他不记得昨夜是谁送他回来的了,可就是感到有人在他耳边叨个不停,烦死了,睡都睡不好。
粟青阴着张脸来到偏殿,毫不留情地把秦杦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谁啊!干什么……”秦杦一离开被窝,瞬间醒了,抱紧被子闭回眼嚷嚷。
“我的东西。”
“别扯我被子!”秦杦誓死捍卫自己的被子,双手双脚将其紧紧团住,粟青见扯不动就松手,秦杦卷着被子往后滚了一圈。
“……”粟青头更疼了。
“你来干什么?”被扰了眠的秦杦有点不高兴。
“你还好意思问……”粟青冷着脸道。
秦杦终于舍得睁开眼,费劲地思考了一番。昨夜粟青的第二杯还未喝完,他就兴致勃勃地提出比试作诗词。虽然他是个很有名气的诗人,但他知道粟青这样的人作起诗文来定然毫不逊色,怎么说也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丞相的人嘛。秦杦十分好奇粟青写的诗文是怎样的,就出于自己的私心要他写了,自己也诗兴大发跟着胡乱作了首诗。当时粟青醉得差不多了,一下笔就成了一篇,笔一停便睡着了,秦杦就趁机把纸片揣兜里。
“那张纸啊……我都没来得及看呢,现在看怎样?”秦杦真诚地提议。这是实话,那时他只顾着把纸揣兜里,忘了拿出来看,写完自己那份便也睡了。
“不行!还回来!”粟青一听就急了,他醉时写了什么东西自己都不知道,要是暴露了对那人的心意……
秦杦已经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纸片。他本来是藏袖子里的,但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妖精把他衣服脱了扔衣橱里,害的他半夜醒后找了一通,才找到纸片塞枕头底下。
“咳咳,《诉衷情 》?”秦杦装模作样念道,其实半夜醒来后他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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