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晏无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说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他。”
待到定下心来,男人才听出了少年极力隐忍的喘息声,立刻伸手封了他的几个大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温大哥身上必定有解毒的药。”
“何以见得?” 顾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肚子里似乎有一只大手,狠狠拉扯着他的肠子,将其扭整到一块,他痛得眼前发黑却又不想露怯,便硬生生挺着。忽然感到面前一道阵风扫过,少年还未凝神去看,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大人的事,小孩还是少操心了。” 男人丝毫不觉自己打晕少年有何不对,无奈地说道,“想太多容易长不高。”
他听着昏迷中的青年呼吸声开始变的急促,心知此人快要醒了,便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嗳,醒醒,醒醒。”
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睁开了一双混沌的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他唰的坐起,有些惊恐地想要叫喊出声,结果还未张口就被蒙上了嘴。
“别出声。” 一个声音低低响起,年轻男人赶忙点点头,他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循着那声音往后瞟了一眼,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大概看到一个轮廓。
见青年没有要出声的意思,晏无意放下了手,就听那人声音打颤的说道:“好、好汉饶命,我只是个穷教书匠,真没钱。”
“放心,我又不是马贼,不图钱。” 晏无意愣了一下,笑道。
“不不不图钱?在下是男子,更无色可图啊!”青年的声音更颤了,他似乎误会的很深,“少侠这样英明神武,定是不缺女子爱慕的——啊!”
“这些话出去再说罢,” 晏无意在年轻人的低呼中一把将他扛起来,另一手抓着少年的腰带,冲出了逼仄的角落,“抓紧!”
两人的重量都叠在男人的身上,他脚下的步法却不乱一步,逐云踏月仍如风般迅捷快速。只是他带着两个人,目标太大了,刚一出角落便被发现了。几支短箭朝着三人方向疾速射来,晏无意空出一只手来挥着柴刀挡下了几只箭。为防暗箭射伤两个人,他脚下一蹬,借着力上了房梁。
“他们在这里!”
“往左走了!”
梁上比起昏暗的走廊更为幽深,黑漆漆的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似的。他察觉到也有几个人跟了上来,顿时皱紧了眉头
杂乱的声音纷纷扰扰从下方经过,三四十来人手持火把在狭窄的走廊里奔行,不停在各个分叉分开又汇合。此时年轻人面色青白交加,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这是掉进了狼窝啊!
两个人都分量都不算轻,晏无意即使在力大无穷也得休息片刻。一上了房梁,他便放下二人,仔细探听那些追兵的声音。
“我去解决他们,” 他将手中的柴刀塞进年轻人的手里,指了指旁边的少年低声说道,“你保护好他,千万别被发现。”
“呃......这位大哥,我不会武功啊。” 年轻人苦了一张脸,摸索着接过了柴刀。刀坠的他手一沉,年轻人平时连只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拿刀杀人了。
“不会武功也无碍,有人来挥刀就好。” 那些人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了,晏无意无心再劝下去,只略略叮嘱道:“只要支撑到我来就好。”
他说完便起身向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只剩下年轻人一脸欲哭无泪的站在原地。
来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个,男人却从他们轻健的步伐中便能判断出来,这些人都是鬼面的个中好手。
晏无意握紧了拳头,有力的筋骨与雄浑的内力使他的心中跃涌出一种饱胀的情绪,他开始感到一阵热血冲上头颅,战意在胸腔之中汹汹翻滚。
那几人逐渐逼近了,他已经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被无辜者的血腥所熏染出来令人作呕的臭味,晏无意不再向前进,他脚下的步法缓缓减速,最终站定在离自己所保护的二人足够远的地方。
就是这一刻,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男人忽然抬起手,将从旁边激射而来的一枚小镖挡下,他一掌上前,抓着一人的领子将其甩了出去,肉骨撞击在地上发出一声极大的闷响声。另外两人见状,一拥而上,誓要拿下这敢闯进死穴的男人。
晏无意的动作却丝毫不见阻滞,黑暗中只见雪光一闪,铿锵一声,不知是谁抽出刀剑,男人冷嗤一声,步法变换越过刀剑反手一掌直直打在那人后心,那厮被打的几欲呕血,手中的刀都晃晃悠悠拿也拿不稳。另一人并不顾同伴安危,借此机会一冲上前,他手持两把长刺,用力一挑便将挡路的同伴刺了个对穿,尖刺越过肉体直向男人而来。
“倒是好狠的心!” 晏无意彻底冷下了眉眼,他掌遭绕着层刚劲的内力,此时紧紧攥着刺尖,也不见受伤。那掌似铁浇铸的一般,牢牢地攥着刺,竟然灰衣人再不能向前一步。持长刺者心急不已,手下顿时用力翻搅起来。刺的尖端有不少细小的螺刺,若是翻搅起来,让人皮开肉绽也不在话下。
男人知道那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岂能让他如意?他用力一拽,那长刺便脱了手,上面还沾着灰衣人同伴的血沫,被他拿到手里时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血。
“这是你的同伴的血,” 晏无意捻了捻沾在指尖的血腥,抬眸问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吗?”
那人被他四溢的内力弹伤,捂着胸口咳出口血道:“什么是愧疚?为何要愧疚?我只知道只要抓到你送到尊上面前,我便能超过所有人。”
他的声音嘶哑,言语中竟隐隐有些笑意,似是在说什么极为愉悦的事情一般。
晏无意定定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从地狱之间爬上来的恶鬼。眸中隐有火光明明灭灭,他看着那点点血迹,忽然感到一阵荒唐,为了目的,便可以将所有人当作牺牲品,任凭脚下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吗?
那人见他似乎在愣神,以为有机可乘,一手将长刺横在胸前,一手向男人抓去。晏无意面目冷肃,不躲不避,掌中暗暗凝聚起了内力,五尺、四尺、三尺,距离越来越近,他抓准时机一掌轰出。
那一虚清掌正正好打在那人的腰腹间,晏无意清晰地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当啷。
静谧的房梁之上,长刺脱手落地的声音格外明晰可闻。那灰衣杀手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缓缓倒下了。
“我杀过千千万万的人,如今也难逃一死,哈哈哈!” 他放肆轻狂的大笑起来。
晏无意走上前,杀手闭上了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料到男人只是拾走了掉落在地的长刺,并未动他分毫。
“为何不杀我,斩草除根?” 他强撑着支起身子,看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身影,费解地问道。
“没用的。”
那个男人却只是摆了摆手,撂下句莫名的话。
晏无意一路面沉如水,待到他回到二人藏身的地方,年轻的教书匠见到男人后欣喜又焦急地扑上来:“那个小孩,他发高热了!”
晏无意呼吸一滞,脑子里顿时将之前的万般杂乱念头抛得远远的,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仔细扶起少年查看。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刚才突然像是被靥住了似的,” 年轻人担忧不已,“不停翻滚着胡乱说话,‘好疼’,‘我想死’,‘救救我’之类的。怎么办,他会不会死?” 说到这里,年轻人声音已经有些颤了,盖因少年刚才发病看起来太可怖了。
“放心,他不会死。” 男人面色平静,轻声又残忍地说道:“他会长命百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有朋友问我关于攻为什么不杀人的问题。
我想说,凡事皆始于一,杀一个人对于老晏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但是杀完人之后呢?再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下意识就会想以杀人的方式来解决。杀人多方便,只要处理好后续,岂不是一了百了?可是,我想写的并不是一个以暴制暴的人,因为这样是绝对不会带来真正的和平的。我不想写一个主角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世界,这不符合逻辑233333。
第68章 此处有言
烛火通明的大堂内,弥漫着一股浅淡的血腥气。黑黢黢的影子被无限放大投在墙上,每一个人走动间都好似在扭动一般诡异。高座之上的俊美男人面无表情,紧紧盯着那已然空旷的行刑架,沉默不语。
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之下,肥胖的使官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他轻柔地端起茶碗,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甘冽的茶水,缓解了一下喉间的涩痛。
“殿下.....?” 他迟疑了一瞬,小声问道,“这是?”
“使官不必在意,只是两个不速之客而已。” 王座上的男人猛然回过神,他转过头笑着说:“竟让王大人看到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本王招待不周。”
“不敢当,不敢当。” 使官连连摆手,他余光瞟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男人,心里怦怦直跳,最后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问道:“殿下,您是否心里已经有些成算了?”
他问出这个问题之时,就已知自己偕越。但是实在是无法了,就在今年三月末梢,他的小儿子跟着定北候家世子把永宁候家的世子打了,本是件说些场面话赔点钱财就能揭过的小事,偏偏他们家那个讨债的孽子将世子打了之后扔进了河里。那会儿春寒料峭的,河里还结着薄冰呢,世子被捞起来之后便发了高热。现在还时不时咳嗽虚汗,俨然是伤了根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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