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至于让它灭种啊。” 晏无意皱了皱眉: “既然能保证不腐,难道是用来......?”
“没错。” 温述秋掩着嘴打了呵欠,“据说前朝殇帝于祭天台自戮,尸身便被后人用乌骨木棺木盛放。每一棵乌骨木都有木心,用木心拼起来的棺材板效果更好,据说能保证千年不腐不烂。”
“这树没了木心自然也活不长久,可是真的有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吗?” 晏无意听得咋舌。
“当然没有,乌骨木只是驱虫的效果好上许多而已,哪有那样神?”温述秋摇了摇头,又打了个呵欠,手底下不知摸索到了什么,突然眉头一皱。
只听咔嚓一声,温述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断木榫,晏无意更是惊奇,他拍了拍还在怔愣中的青年,神情像个看着小孩顽皮的无奈家长似的问道:“弄坏了?”
温述秋呆了呆,抬起头看向他:“咱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打开了,看看里面是什么再跑。” 木榫断裂后,盒子自然而然地就弹开了,晏无意拿着盒子看了看才发现,原来那个木榫是卡在盒盖和盒身之间的,如同孔明锁一样交错在一起。除非知道怎么个扭法,不然只能靠蛮力。
晏无意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盖一看,顿时大失所望。他从里面拿出个半透明的东西,对着光看了看,撇嘴道:“竟然只放了半个珠子?我还当是什么金镶玉的宝贝呢,不过这颜色真好看啊。”
温述秋仔细看了看他手中的半枚珠子,浅青绿色的,晶莹剔透,在珊瑚色的光线映照下如同满是火烧云霞的天境一般灿灿生辉。
晏无意见他目露惊艳之色,便将那半枚珠子递了过去。温述秋接过来,指尖抖了抖,手没拿稳。珠子掉到了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晏无意诧异了一下,笑道:“怎么?它咬你?”
“要咬也是先咬你。” 温述秋摇摇头,笑了一下,拾起那枚珠子,端详了几眼就放回盒子了,“不如猜一下,这半枚珠子是干什么用的?”
“这珠子应该还有另一半,就是不知道在哪里。你说这个合起来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效用?” 晏无意摸了摸下巴猜测道:“比如说起死回生?或者暴涨内力之类的。”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半枚珠子肯定和黑匣子里的东西有关。”温述秋眯了眯眼睛,实在坚持不住了,站起身踉踉跄跄向床上歪去,声音含混地嘟囔:“我先休息会儿。”
“喂,怎么这么睏啊?” 晏无意扶了他一把,把他扛到床上,再看青年已经睡着了。他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给人搭了条薄被,自言自语道:“这玩意儿的用处不会是让人好睡吧.....”
雨似乎下了个没完没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外面是清冷的雨丝,屋里却是温暖的烛光,晏无意手里把玩着那枚珠子,心里回想着刚才那婢子来的方向,这盒子应当就是从那里带来的。
苦思冥想了半天,晏无意也没回忆起来那边究竟有什么,甚至连那个方向通向哪里都不知道。颇为挫败地挠了挠头,他披上了外袍走出门。
“只能跑一趟了。” 他看了看天色,无可奈何地说道:“但愿这回能不走错。”
江湖中鲜有人知晓,鼎鼎大名的游侠晏无意是个不分东南西北、记不清路的人,但他一向掩饰得很好,只有几个至交好友知道这人不记路。晏无意一脚踏出门外,又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来掩好门,生怕动静大了惊到床上还在睡的人,这份用心若是让他的老相识们瞧到,定是会笑掉大牙的。
急于寻找盒子来处的晏无意也自然没有看到,床上本应熟睡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待听到男人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温述秋缓缓坐了起来,他走到桌边拨亮了烛火,那火苗在他呼吸的气流间跳了跳,越发燃的旺了起来。青年摊开手掌,白皙且骨节分明,红润的掌心里藏着几个不起眼的茧子,乍一看就好像是个书生的手一样。
青年就这样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昏暗的烛火映在他的面容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他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低垂着眼帘。
“竟然来的这样快。” 青年叹气,神情略有些怔忪,眉间皱起一个浅浅的沟壑。仔细看去,他那双形状极其好看的眼中却没有什么焦点,只有在他凝眸之后才有了些光亮。
“我还当要到三十岁以后呢,现在看来需要赶快把它拿回来。” 温述秋揉了揉眼睛,竭力才能看清眼前的杯子,稍远一些的东西便再也看不清了。
自己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不知晏无意何时才能发现,发现了之后又会作何表情?定是会大呼小叫的吧。想到这里,温述秋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眯着眼看了一下周围,才坐回到床上,这时他才是真的困倦了。
当朝天京,一处偏僻别院内。一身影急匆匆从偏门奔进小院,正待要往院子里走的时候,阴影里闪出一灰衣男人,刀一横便拦住了那身影。
“擅闯者死。” 灰衣人刀横在那身之前,警告道。
“大人,是我啊,玉尾宗宗主!” 那身影着了急,从怀里摸出个令牌递到灰衣人面前。
灰衣人扫了一眼,确认真伪后撤回了刀,又隐匿回了阴影。
那屋子从外面看上去虽有些破旧简朴,但内里却是奢靡华丽的令人咋舌。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坐在三扇围屏上,他长得极为英俊,五官硬朗似刀劈斧削,虽然坐姿不甚端正,但却气势惊人。
“东西呢?” 他看着面前跪着的中年男人,淡淡地开口道。
“主子赎罪,那人抵死不交。” 中年男人硬着头皮说道:“属下逼问过了,她只说除非她死,不然不可能将东西交出来。”
“我问的是东西呢。” 那男人长叹一口气,慢慢踱步到中年男人面前,勾起唇角说道:“我懒得听过程,你只需告诉我,我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没......没拿到。” 中年男子额角缓缓滴下汗来,他的头埋的更深了。随后,中年男子又煞白着脸抬起头来,恳求道:“那女人在教中根基不是一般深,属下也不敢贸然逼迫,万一......万一......”
“看起来你似乎并不会怎样找东西。” 男人冲着外面一招手,两个灰衣人从屋顶处跳了下来,单膝跪在男人面前。中年男子一看情势不对,脑子转的更活泛了。
“好好教教他。” 男人随意地挥了挥手,灰衣人正待上前,那中年男子膝行上前,涕泗横流道:“属下还有、还有一事!”
“说。” 男人坐回到椅子上,又是懒洋洋地一歪,神情惬意道:“想好这句说什么。”
“温、温乔婴那女人让属下代为转达,她祝您得偿所愿,洪福齐天!” 中年男子胳膊已经被架起来了,他憋着一口气叫道。
男人没开口,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底下两名灰衣人会意,放下恐慌的中年男子又回到了屋顶之上。
“有意思。” 男人不知在同谁说话,他轻声唤道:“九献。”
一息之间,他的身前便跪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在。”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第26章 歌以咏志
“你上次带人去的?” 男人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人,语意不明。
“是。” 九献不解他为何这样问,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地回答了。
“听说折了不少人?” 男人左手端起茶杯碗托,用茶杯拨开上面的浮沫,一股空谷幽兰似的香味随着热气蒸腾出来,渐渐弥漫。
九献闻言,心里一动,随即明白了男人的意图。他也不辩解,只是抬起头看向男人。
“解释。” 男人没有抬眼,呷了一口,皱了皱眉:“这云雾茶采的早了些。”
“主上,我遇到了晏氏的后人,还有.......”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后面几个字犹豫了一下又咽了回去:“还有那鬼头鬼脑的无喜和尚。”
“他们二人扮作去罗什那的旅人,潜入了矿区。那天正好是一月例行的巡查,属下发现他们,晏氏后人被属下用螭吻击伤,螭吻带毒,想来即使他没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九献沉声说道。
“晏氏后人?” 男人抬起眼,扫了一眼跪在底下的九献,笑道:“抬起头。”
九献颤抖了一下,缓缓抬起了脸。随着那张脸从黑暗向光明过渡,男人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走下那好似尊贵王位一样的屏椅,短短三丈路,他走过的每一步都荆棘密布,身前是无尽血海,身后更是万丈深渊。
“你还记的晏氏二人的预言吗?”他弯下腰,几乎吻上跪在地下的杀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将他带来,其余人生死勿论。”
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九献的嘴唇,又下滑到他的脖颈,轻轻握住:“其余我暂不追究。”
命门被扣住,一阵阵的战栗感席卷了九献的全身,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闭上眼缓解了一下眩晕感,他才叩首道:“是。”
“还有,我想要的东西可以暂时交给他保管。” 男人收手,拿出块做工考究的锦帕,擦了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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