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意哈哈大笑起来,又摸了一把马鬃道:“方老道外号方一般,如此看来,你干脆就叫马一斑好了!”
“这样不好,对方长老太不敬了。”温述秋认真地纠正道,又想起自己的接茬,顿时有些懊恼,君子怎可在背后议论他人呢。
“哎,那老头又不会知道,别这么憋着自己,都是江湖中人了,怎么能不肆意一点。” 晏无意被他这点小郁闷逗乐了,手中马鞭一扬,还没挥下去,老马便咴地叫了一声,小跑起来。
“呀呵,马一斑还挺灵!”晏无意怔了一瞬,笑意扩的更大了。
这人还真是......
温述秋在后面听到晏无意的大笑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追了上去。
阿极耶城背靠断崖,底下的峡谷里是一圈又一圈低矮的白色建筑,众星拱月般环绕着主城。从城门外纵马直行,得绕不少路,须得大半天才能到。
只在走出城门的那一瞬,风便像是死了一般的沉寂下去,周围安静至极,就连呼吸声也显得十分唐突。
晏无意下了马,站在崖边看着那些白的扎人眼的房顶儿,看了半晌,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走吧,越来越热了。”温述秋也跟着看了一眼,压了压遮阳的斗笠,扬手一勒缰绳,想了想又说道:“下去还不知道怎么栓马呢,毕竟是赁来的,如果丢了就不好了。”
晏无意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然看着断崖底下,心思微动。
“我有个好主意,不用牵马下去。”看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就是得麻烦你配合我一下。”
他说罢,示意温述秋下马,后者虽说摸不着头脑却也照做了。晏无意隔空挥出一掌,带起一阵掌风,两只马立时受惊,疯了似地撒开四蹄向城里跑去。
“......”温述秋被惊呆了,他瞪大了双眼回头看向还笑着的人,气道:“你、你解释!”
事情紧急还不停的闹,温述秋恼的耳根都红了。
“别急啊,正常骑马下去确实得大半天,咱们换个路走就快了。” 晏无意笑嘻嘻地安抚道,他也是刚才看着断崖突然想到的。温述秋回身看了半晌,有些纳闷,哪里来的近路?
“相信我么?” 晏无意忽然轻声问道。
温述秋还没反应过来他所指何意,只看着他勾起的唇和长了些胡茬的下巴懵懵地点了点头。
下一瞬——晏无意欺身而近,大笑着抗起还不明所以的温述秋从崖边一跃而下!
“啊——!”温述秋被惊得大喊一声,风呼呼地从他脸边刮过,头重脚轻的姿势让他难受的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拍晏无意,“换、换个姿势啊......”
晏无意改抗为抱,嘴上还不忘调侃道:“成啊,什么姿势都行。”
顷刻间,他心念转动,逐云踏月一出,他脚下便如同踩着无形的阶梯一般,虽然还是在下落,可是两个人的身影却飘然如冯虚御风。
温述秋还在惊异之中,却听到晏无意轻声说:“你看下边。”
断崖下边的峡谷远比他想象的要大上许多,初次展现出来,直让温述秋呐呐不知言语。
风猎猎地吹过,带起两人的长发,不停纠缠。
两个人的身影在不住的往下落,晏无意笑道:“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吧?”
温述秋舒展开眉眼,轻声说:“当然不可怕,我只是没料到而已。”
“料不到的事多了,哪里能事事如愿。” 晏无意声音平稳,语意深沉。
“只希望可以......求仁得仁吧。”温述秋抿了抿唇,又笑道:“可惜我现在没办法拿笔画画,不然就能记下来了。”
一听他这话,晏无意愣了愣,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问道:“你那个画怎么不用墨啊?” 他虽说着话,也不忘分心侧身让开悬崖上长的枯松。
温述秋笑了起来,轻声道:“水墨画的,终究会淡去,而我的画却永远不会变淡。”
临近地面,晏无意踏了几下岩壁做缓冲,就在温述秋说话的同时,两人落了地。
“怎样,我说的没错吧?” 脚尖一挨地,晏无意便得意兮兮地向温述秋说道,“是不是很快!”
温述秋看着他邀功一样模样,顿觉好笑,认同道:“你比马强。”
说罢也不等晏无意耷拉下嘴角,就开始在四处探看起来。
刚开始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温述秋只觉得此处怪怪的。
第15章 何苦来哉
清晨,天边的枢星还未落下。
“今天感觉怎样?” 少年端着破了一个角的碟子推门入屋,声音嘶哑道:“能坐起来吗?”
他打开了木窗,冰冷的风席卷进来,带着屋中腐败的气息又逃之夭夭。那个男人日复一日地望着窗外,动也不动,像一樽精致的玉雕。少年坐在床边,随手给床上的人裹了裹毛毯,又端起碟子说道:“吃药了。”
床上原本躺着的男人单手扶着床沿缓缓坐起,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痛苦的满头大汗,少年沉默着看向他,原本伸出打算帮扶一把的手也垂了下来。
“按照他们所说,吃了这药应该能好。” 少年看着碟中深褐色的药液,自言自语道:“你也该好了。”
男人闻言,原本还在调整姿势的手臂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少年,问道:“顾平,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顾平咧开一个微笑的表情,将碟子端到他手上,“快喝吧。”
男人接过,一饮而尽。酸苦的药汁余味还残留在唇齿之间,他盯着那还不及他手掌大的小碟子出了神。只听顾平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陆沉,你当年......究竟为什么会伤成那样?”
男人锐利的目光直直盯向他,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下,任何人都会觉得无处遁形。顾平死死咬着牙瞪向他。
“这个问题在三年之前你就该问了。” 陆沉摇了摇头,疲惫地闭上眼睛,仰靠在斑驳的墙壁上。
过了良久,男人撑着床边的柜子,手臂颤抖,额上青筋鼓起,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低声道:“我时日无多,只能劝你一句。”
“莫要执着了。”
顾平倏然攥紧了拳头,看着陆沉瘦削又疲怠至极的面容,只感到一股气被困在胸膛之中。他被堵得难受,既想不顾一切的大喊大叫发泄出来,又想找个地方狠狠大哭一场。他抬起头,狠狠抹了一把泛红的眼眶,哽咽着冷声质问道:“你喝了那么些天的药,怎么能不好.......怎么会.......”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陆沉看着顾平竭力想要克制的眼泪,看着他颤抖着的指尖,看着他破旧的衣衫和肮脏成结的长发突然笑了出来。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放肆,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直笑的顾平愣愣地看向他,印象里,这个人永远不会这样笑。
“顾平。” 他郑重其事的叫了一声少年,沉声道:“家师曾命,我观之人,上不可负天地,下不可负苍生。除此之外,自是要将己身安危置之度外的。”
“所以有些事,无论我在或者不在,都不会有什么差别。能蒙受你的恩情,是陆沉之幸。但我等修道之人,生死早已有定数。”
顾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失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以后别再买药了,不如给自己好好补一补。” 陆沉闭上眼睛,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样子。
顾平气急,抬手就将手中的陶碟砸到床沿上了,当啷一声闷响,碟子瞬间四分五裂开来。
他草草拾了几片碎片,跑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下转过身,一字一句说:“我告诉你,你欠我一条命,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去死的,每天的药你必须喝,这是你欠我的!”
陆沉一阵怔忪,垂下眼帘,轻轻捏起床沿上那碟子的碎渣。看了许久,笑了一声。
阿极耶炎热依旧,晏无意二人早已抵达断崖下的峡谷,此时正在四周探看。
“我觉得这四周有些......奇怪。” 温述秋四处看了看,入目只有白顶房子和不远处的一条溪水,他紧皱着眉头还在思考。晏无意也看见了溪水了,他几步走过去,蹲在溪水旁边,似乎是想要掬起一捧。
“别碰那水!”温述秋突然出声阻止,他看着那稍显浑浊的溪水,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晏无意听见他的话,也不再去碰,只是闻了闻水面,然后回过头说道:“是腥的,酸水。”
温述秋觉得疑惑,酸水可是喝不成的水,但是看这溪边的摆设,竟像是附近人家唯一依靠的水源。
晏无意不知想到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你不觉得这周围太安静了吗?”
温述秋一惊,这才想起来,这四周不要说没有人声了,连鸟兽的声音也没有一丝一毫,安静的让人心悸。他原以为是天气太炎热才使得住的人不愿意出来活动,现在想来,可能不止如此。但是他又能感受到有人窥探他们的视线,带着揣测从四面八方递过来,让他浑身不舒服。
“若不然,找一户人家问问情况吧?” 温述秋想了一下,问道。
“不用,这里好像有人盯着。”晏无意摇了摇头,对前方抬了下下巴:“有人来了,人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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