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于琦放开了自己的手。
走向了那梨木桌子,在水诚月的正对面坐了下来。轻轻地拿过了刚才水诚月倒的那杯花茶,浅呷了一口琥珀色的玫瑰花茶。
轻轻地放下了琉璃杯,于琦抬起了头,看着水诚月淡问:“玄王来此,是有关于迎接宋使的事情要问?”
水诚月并未回答,却饮尽了自己琉璃杯中的茶。
轻轻一笑,不语。
于琦抿了抿嘴。
这个男人,不是他!
“玄王是来请本官喝茶的?”于琦忽转一笑,娇小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妩媚的讪笑。
水诚月半眯起了碧青的眸子,打量着于琦。
良久,他终是开口了:“于尚书,本王很想知道,你对本王有什么看法?”
“卧龙。”于琦似是冷笑,“玄王在本官的眼中,是一条卧龙,是一条可以令天下间所有人都期待的卧龙。玄王有着天生的王者气势,有得天独厚的血统与天赋,并且还非常擅于隐藏自己。”
好一个卧龙。
水诚月又笑了,眨了眨眼,道:“这话是聿司空对于尚书说的,还是有什么其他人曾对于尚书说过?”
这样的话,绝不该是于琦说的,也绝不该是于琦想到的。虽然于琦是个才女,但是却没有很深的城府,所以那些话一定不是于琦说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于琦却是因为这话,所以才会提议让水诚月作为迎接宋使的大使。
因为,连于琦也很想知道,水诚也真正的实力。到底这个人只真的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还是真如那话所说的,一条令天下间所有人都期待的卧龙。
“看来,玄王果然是卧龙。此话并非是本官说的,而是聿司空说的。”于琦的表情有点释然了。
“哦?本王倒想知道,何以为卧龙?”
凭什么断定?水诚月真想知道,聿宵颜竟可以看穿他的面目?
一直以来,水诚月自认是把自己隐藏得很好的。无论是十年之前,还是过去的十年,他可都不曾显露过自己的实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保持着自己的实力,隐藏着自己,至少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
于琦一刹间,目光冷了。
“于琦也很想知道,到底玄王何以为卧龙。”
虽然明白水诚月并非真的是一个只识风月,好玩贪乐之人,但是却始终也不能摸清楚他。
“于琦也很疑惑。敬王爷似乎很看重玄王你,而聿司空也说玄王是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玄王肯大大地作为一番,迈塔必定会更加的兴旺繁荣的。”
“于尚书,请告诉我,关于卧龙的一番话,到底是谁说的。”水诚月的语气亦渐冷了。
到底是谁说出那样的话。到底是聿宵颜,抑或是誉。
“是谁说的很重要?”于琦轻轻地问,眼波中尽是迷蒙,“本官不是说了,是聿司空说的。不过,玄王却希望那些话是敬王说的吧?”
水诚月未语。
于琦却又继续说下去了:“虽然那些话不是敬王说的。但是敬王却竟也有这样的意思。敬王说,若要知道玄望到底是虚龙假凤,还是真材实料,只要借宋使一事一试便可知道了。”
“你信他?”水诚月一挑眉,问。
于琦突然心中一紧。
好恐怖的气势!宛如一条盘龙一般,充满了压迫感,仿佛直逼心房,仿佛在心中酝酿了某种气息,使人窒息。
或许,誉和聿宵颜都是对的。水诚月的确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把自己的气势收缩自如地掌控了。成虚帝当初将其封王是正确的,纳其为储君也是正确的。绝不是因为简单的宠爱!在水诚月的身上,存在着绝对的王者之气,是让人无法抗拒的。
难怪,难怪连那个人也对他如此留心。若要登基为帝,甚至争夺神州,称霸天下,对于这个男人,无不可能。
但于琦亦不明白,既然水诚月有如此的能力,就必定会成为那个人前路的障碍。为什么,那个人还要在此事上给水诚月机会,让他扩展自己的势力。
“何不信?”于琦尽量放松着自己,不让自己太过紧张,用着平淡的语气反问道。
虽不是尽信,但却也好奇。
她讨厌男人,更讨厌水诚月这种男人。但她却不讨厌水诚月这种人,反而对这种人非常感兴趣。
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上天赋予的条件,终日养尊处优,只是流连风月,把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男人,那是多么的令人讨厌。但,一个把权术运用得如魔术,总是带给人无限惊喜的这个人,却很有趣。
毫无疑问,最让于琦惊喜的,其实并非那些人对水诚月的期待。而是,水诚月可以折服叶敏的能力。
叶敏,同样是一个非常擅长于权术的人,还是个女人。但却偏偏也被水诚月给打败了。或许那是有爱情在其中,但于琦并不认为野叶敏是那种会因爱情而失去理性的女人。
所以,她对水诚月这个人真的非常感兴趣。
何不信。
这个女人的确是很特别,难怪那个人要用她。
“本王很想知道,那个人到底哪一点吸引于尚书你了?”水诚月想是在低笑般道,“本王还是不觉得他那样的理由可以打动于尚书。还是说,于尚书喜欢他那种男人?”
虽是玩味的表情,也是玩味的语气,但于琦却无法在水诚月的身上感到玩味的感觉。
“与其说是那个人,倒不如说吸引本官的,是玄王你啊。”于琦浅浅一笑道。
“哦,这倒实在是本王的荣幸。”
回应一般,那阴柔的脸上泛起了优雅的微笑。
一时之间,于琦沉默了。
为什么,你们要那么相似?不,你比那个男人更甚!
卑鄙的男人啊!
一直注视着水诚月,一直保持着沉默。
而水诚月也没有动静,依然是笑着,不曾停止过的笑容。
良久……
“你……很似一个人。”于琦闭起了眼睛,沉声地道。
好似,好似。
不知不觉,水诚月斟了一杯茶,递给了于琦。透明的琉璃杯中,本来该是琥珀色的茶已渐深。
“是……越国的华胥昼公子?”水诚月把语气放得很轻很轻,仿佛怕触动了于琦一般。
一闻言,于琦立刻睁开了眼睛。
眸子中有着惊讶,很是惊讶!
那个名字,那个男人的名字,从水诚月的口中说出,对于琦来说就如一把利刃刺入了心中一般。八年前的一切,直到如今于琦依然未能忘记,那个名字,亦同。
“玄王你,怎么会知道的?”声音中带着点颤抖,于琦的身体仿佛僵直了一般。
八年前的一切,她所痛恨的过去。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地方,离开那个男人,可是却依然忘不了。
“不为什么,就因为是本王。你……就是俞绮?”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淡淡地问。
半眯着眼睛,细呷着茶。等待着于琦给他的回答。
“我是于琦!”低沉而肯定的回答。
她已不再是八年前的那个愚蠢的女子了。她不是俞绮,不是可以随便成为男人斗争工具的俞绮,不是被人利用还对别人死心塌地的俞绮,不是个只有漂亮外表的花瓶俞绮。她不是!
自从八年前的那一天,在她央求燕国师把她从恩王府中带出来的那一天,她已不再是俞绮了。
燕国师说过,从她踏出越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俞绮。越国的俞绮已经死了,政治娃娃俞绮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上,不再会有俞绮这个女子。
“好。就算你是于琦好了。本王想问,你真的要帮那个人?”再一次的询问。
真的如此决定了吗?
要再次成为权利斗争的工具?
“为什么不帮?如果玄王认为于琦此举会让自己再因此成为权利斗争的工具,在此为男人们所利用,那么玄王你就枉费了那些看得起你的人了。八年前的错误,于琦不会重蹈俞绮的覆辙的。”一字一句地说着,于琦很认真。
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华胥昼。
“而且,难道玄王不想得天下,不想夺王位?”于琦又补上了一句。
这个男人,若要登基,完全是可以的事啊!
“不,我只想要一个人。”水诚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嘴角泛起了浅笑,与其他的笑容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浅笑,与他以往的笑容完全不相同。这样的笑,比水诚月以往所有的笑都要好看,都要迷人。并非是妩媚,但却很明媚。
于琦看着也迷了。
那样的笑,好轻,好柔,就如羽毛一般。好想好想去触碰一下。
“若玄王不登基,不得天下,那个人你永远都得不到的。”于琦似在叹气。
不知为何,经过了与水诚月的一席话,于琦竟想帮助他。看着水诚月,心中就不禁萌生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却见水诚月浅笑:“我欲夺天下又何难?但,我要的是他的心。”
看着他的笑,明明是明媚的笑,却隐约着惨然。看着那样的笑,竟是让人不禁心痛!
“他的心不早就是玄王的?若得天下的是那个人,那么玄王你就得死了。那个人可不喜欢自己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于琦柳眉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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