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徐敬就给他自己和相询一人倒了一杯酒。
相询根本没有喝酒的兴致,可是这是徐敬亲手倒的酒,再不想喝也得表示一下。他努力挤出个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徐敬见他干了,自己自然也一点不含糊,干掉一杯后还特意将杯子倾倒过来以示一滴不剩。
正当相询打算再象征性地吃几口菜的时候,徐敬立刻又把二人的杯子满上了。
相询迟疑地望了望他,咬了咬唇,还是犹豫地把这杯一口口喝掉。
就这样,每当相询喝完面前的一杯时,徐敬就会立刻给他满上,根本不给他任何夹菜垫肚的机会。而相应地,相询每喝一杯,徐敬也定然会陪上一杯。
十杯之后,相询终于摆摆手,吞吞吐吐地说:“王爷……臣、臣不胜酒力……”他一把抢过酒壶,挤出个难看的笑,“王爷,臣给您倒酒……您喝……”
还没等酒滴落出来,徐敬就突然握住相询抓酒壶的手腕,把它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接着,在他手中塞了一个东西。相询展开手心去看,正是和徐敬腰间佩戴的一模一样的两颗相知果。
相询一脸疑惑地望向徐敬,徐敬往前推了推他的手,粲然一笑道:“你也戴上。”还不等相询回过神儿来,徐敬却抢先拿过果子上拴的红绳,在相询身边蹲下,开始帮他把绳子往腰上系。
相询的脑子一片混乱,他觉得让一个王爷蹲在自己脚边十分不妥,又觉得他给自己戴这个果子也值得深思,自己给他编了那么一套风雅说法明明是让他去骗骗喜欢的姑娘的,他给自己戴上做什么,明明是夫妻相知,他二人戴着算什么……可惜他喝多了脑子不够用,完全想不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觉得尴尬之余,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兴奋。
很快,徐敬系好了相知果的红绳,忽然朗声道:“相子知,扶本王起来!”
相询对这个命令感到十分茫然,明明他已经快醉得当场倒地了,而徐敬不似他这个文人,十杯的量对他来说才刚刚开始让他兴奋。但相询还是对着徐敬伸出手去,徐敬蓦然起身,将他硬朗身躯的重量都压在相询的一只手上。
不出意外,二人齐齐摔倒在地,徐敬直直压在了相询身上。
相询疼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徐敬的面庞就在他面前,与他相隔咫尺。徐敬深黑的眼眸里泛着醉意,又有些迷离,又有些兴奋与紧张,好似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将相询的神智通通吸了进去。
再往下感受,徐敬的身躯有点沉,压在相询身上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可被他的身体和地板挤在中间,相询竟觉得莫名地安心。
相询突然好想一把抱住他,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好像这样就可以永远得到保护。
虽然一直是自己帮他建设襄地的军队,可他就是觉得,如果这世上有人能保护自己,有谁能让自己感到安心,那这个人,就只剩下徐敬了。
这一走神,相询就已经在徐敬身下愣怔了好久,他这才反应过来二人的姿势有多么尴尬,于是放开嗓子大声喊:“哥——你快过来,王爷喝多了——”
他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进来,他心里奇怪,以往荀相都是叫一声立刻就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爬出来,而现在居然消失了。可凭他自己的力量,甚至无法把徐敬从自己身上挪开,他也只有继续喊下去。
喊了十几声之后,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荀相从门口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出来,一眼就看到徐敬压在相询身上。他迅速收敛起尴尬,快步上前要去搀扶徐敬,徐敬却忽然大吼:“荀相!出去!”
相询带着一张苦瓜脸幽怨地望向荀相,“哥……你别走……”
一面是弟弟,一面是襄王,荀相当然——毫不犹豫地关门就走。
徐敬见荀相出了大门再把门关上,唇角露出灿烂的一笑,拖着因醉酒而有些站立不稳的身躯慢慢从相询身上爬起来,又弯下腰去,一下子将相询抱到床榻上。
他这是要做什么?相询感到十分疑惑,正要撑着床边起身瞧瞧,徐敬却猛然跨上了床,再往他身上一压,二人又恢复了方才在地上的姿势。
“相知果……相知……相子知……”徐敬眼神迷离,声音如痴如醉,可他散发出的喘息声却十分粗重,突然,他哼了一声,话音里带了些许强硬:“用手扶不住本王,那就用嘴扶吧!”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相询一眼,面庞开始一点点向他靠近。
用嘴扶?什么意思?
醉酒的相询脑子突然清明了一瞬,将今夜所有的信息串了起来。深夜灌酒,一人一半的相思果,尴尬的姿势,坚实的胸膛,嘴……
☆、盟许
徐敬自建府以来,并未有过任何妻妾,若说他喜好男色,也不曾见他豢养男宠。像他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男子,难免需要发泄的途径,既然没有专门作此用途的工具,那么他只好从身边人下手。相询对自己的相貌十分自信,想着也许他就是看中了自己的几分姿色,对自己委以重任也不过只是个借口……
这样想来,相询感到耻辱又恶心,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从徐敬身下逃开,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再把荀相找来带他出去。他知道这样做的最好的,可当相询想到这一系列应对的时候,却仍旧僵着身子迟迟不愿行动。
也许,他只想在徐敬身下躺着,哪怕是被人利用,被人当成工具,虽然他百般不愿如此,可他更不愿的,是这个夜晚什么也不会发生,明早一起来,徐敬和他仍然只是君臣。
这一番思来想去,徐敬的嘴唇已经与他的近在咫尺,只要他稍微往前靠一点,就能立刻与徐敬唇齿交融。但相询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他的脑海里既清明又混乱,他既想不管不顾地凑上去,也想不管不顾地逃开。二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徐敬也看出了相询的犹豫。
“也罢。”徐敬低低叹了口气,扭头从相询身上爬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发鬓,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行去。
秋日的雨来得急促又粗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落的雨点子现在变成了瓢泼大雨,一滴滴砸在窗外的石板地上,砸在头顶的屋檐上,砸在冰凉的人心里。
“等等!”
徐敬顿住脚步,相询匆匆忙忙地从榻上跌下来,两步上前停在徐敬的身后,迟疑了一瞬,便缓缓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话音忽然变得无比柔和:“王爷,您别走,相询扶着您,用哪里扶都行。”
徐敬身体一僵,正要说些什么,相询却一把把他的身子扭过来,扒着他的肩,深深凝望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徐敬的心微微颤抖起来,他俯下身子再次将面庞靠近相询,相询却慢慢闭上了双眼。
于是徐敬低下头,轻轻在相询唇上碰了一下。
这一下便似点燃了什么,温和柔软的触感,催得二人心中俱是一团火气窜起。相询不敢睁眼,他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徐敬再次抱到了榻上,接着就是一阵唇舌的缠绵。他被用力地含住吸吮,面前之人呼出的热气让他喘不过气来,而恰恰就是这种窒息的感觉让人兴奋不已。徐敬沿着他的唇一路向下,粗暴地扯去他的衣裳,两瓣红唇经过他的胸膛、肚脐,一直将他的矜庄自持全部撕碎,一直暴露了他全部的私密。
紧接着,便是那合二为一的欣快。相询感到很疼,但是无论多疼,他都觉得十分安全。因为这种疼痛是徐敬带给他的,相询知道,他会一直保护他。
而屋内的一切动静,都被就站在门口的荀相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二天,相询醒得很早,可徐敬似乎早就预见到了这一点,竟比相询醒得更早,天还没亮就自己走掉了。
相询的酒还没醒透,便先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脸嗖地一下就红了。他跟王爷睡了一觉?这算怎么回事?
相询害怕出门会见到徐敬,就借口昨日外出感染风寒,拒绝离开屋子办公,一直在自己屋里闷了三日。荀相知道这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切,整整三天一个骚扰他的人都没有。
相询把这天晚上的事情、这两年的事情以及这十几年的事情都想了个明白,第四天早上,他独自出门求见徐敬。
徐敬这几天没有去见相询,一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二是确实有些忙,况且旁边没有相询相助,他一个人做起事来更加不便。此刻他正对着一份呈报焦头烂额,可突然听到相询来了,却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亲自到门口迎接他。
徐敬虽然心里有些尴尬,神色却还是笑眯眯的,尤其是看到他还戴着和自己一样的那两颗相知果的时候。而相询望向他的时候却一脸严肃,他恭恭敬敬地朝徐敬行了个礼,话音也十分规整:“王爷有空吗?臣想跟您谈谈几日前的事。”
徐敬没想到他如此直接,脸上的笑再挂不下去,只是把他往自己身旁的位子上请,像他一样认真地点点头道:“嗯,说吧。”
相询却不坐,而是一撩袍子跪在地上,还没等徐敬去拉他,他便已然开口:“王爷若不愿与相询做君臣,相询并无怨言,只要是为了王爷,相询什么都可以做。只是希望王爷答应相询两件事:一件事是襄地的布军,此乃相询两年来的心血,即使相询无法承此大业,也希望王爷能找人将它继续下去,能为王爷实现愿望。另一件事……相询毕竟是读书人,希望王爷能给相询留些颜面,虽然此事是相询自愿的,可难免会受到外人轻贱,希望王爷……除了我兄长,不要再说与他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