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权欲之心甚重,只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不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卫,如今升为管事,却仍有不少人认为他是靠逢迎拍马。大丈夫处事,不拘一格,总有一天,待自己掌管了六大马场之时,要他们知道,自己并非池中之物!
心怀万丈雄心,他平时对自己也极为严苛,粗茶淡饭,粗布衣裳,仅仅只是保持仪容整洁,不藏私财,不着痕迹地笼络只忠于自己的亲信。
这次听到方棠溪和蓝吹寒来云踪马场,即使他还远在千里之外处理要事,都匆忙赶回来,只为就近距离观察他的生活习惯,趁人不备将他掳走。
可是等他接近方棠溪时,发现这个人和众人口中那个自闭阴郁,在宅子里不出来的方家大少大为不同,不仅如此,他和别的富家子弟也很不同。
他还像自己一年多前见到的那个样子,总是微笑地,眼睛里像是溶着绿色一般,明明身有残疾,却让人感觉到无限生机。
他确信自己当年,的确是没有看错。这样特别的一个人,处处都是弱点,几乎不废吹灰之力便可将他擒下。
何十九不由有些恍惚,竭力克制着自己没有朝他盖着毯子的膝盖上看。明明身有残疾,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生命力?只是仗着方家的万贯家财么?
不,不是的,他当了管事以来,别的或许没有增加,眼力却还总是有的。这样风姿的一个男子,几乎让人难以想象他双腿健全的姿态,是多么的令人心仪,难怪会让少夫人那种高手,会甘心任他驱驰。
第十八章
“何兄,你帮我抱着饼哥儿骑一圈马,好么?”
“少爷客气了。少爷叫我十九就好。”何十九没想到他请求别人都是商量的语气,无法控制地对面前这个人生出了许多好感,迟疑地道,“只是小少爷若是哭起来,怎么办?”
方棠溪总觉得如果不让饼哥儿骑一骑马,他会整天惦记着怎么吃,现在好奇的眼睛就已经紧紧盯着珍珠不放了。
“没事,哭着哭着就会停的。”
何十九抱着饼哥儿上马后,才发现自己是多虑了。这小少爷似乎和方棠溪一般,天生少根筋,在高大的马背上也丝毫感觉不到害怕,手舞足蹈,咯咯直笑。
这一定是亲生的。何十九忍不住心想,也不知孩子的母亲是谁,“少夫人”如何能忍。
珍珠是一匹六、七岁大的骏马,身形矫健,体态轻盈,何十九不得不在心中暗赞,也不知是谁挑的马,竟这般好眼光,只可惜专属于方棠溪所有,他一残疾,就只能养着马不用了。难怪这马在见到主人时,马脸上尽是亲近留恋。
马场中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爱马之人。何十九竟有些舍不得下马了。他一手扶着饼哥儿,一手提着丝质的缰绳,很快就跑完了两圈,只得翻身跃下马背。
饼哥儿也像是十分留恋,看着珍珠,咿咿呀呀地像是在说什么。
“何兄,我要告辞了。”方棠溪道。
“少爷不等少夫人了么?”
“这么晚了,或许他真是脱不开身。”
“那小人护送少爷一程。”
“何兄不必如此多礼。”方棠溪被他的热切感动得无以复加,然而何十九已去准备了回程的马车,分别将饼哥儿和他抱进去,拆了轮椅放进马车中,亲自上了前面的位置,充当起了车夫。
方棠溪原本就极为看好这个年轻人,此时自然越发地喜欢。本来年纪相近,也应该很说得来,只是何十九的性格拘谨有礼,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但实际上又让人无法亲近。
方棠溪心知无法强求,也只好放弃。
何十九沉默了一路。这原本是一次非常好的出手机会,虽然时机来得太快,但他从来不是不会把握机会的人。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白白错过了。
或许只是,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吧。
到山庄时,方棠溪让人带早就困倦的饼哥儿去休息,忽然对何十九道:“何兄,你还年轻,今后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没想到方棠溪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敷衍道。
“何兄才智和毅力都非寻常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大成就。只是凡事都要专心致志。我听说,何兄忙于马场中事,最近于武功一道稍有懈怠,进境缓慢。或许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将我所知的武功抄录一份给你,希望何兄不要嫌弃。”
“少爷……”何十九吃惊得话也说不出来。
方棠溪藏于宅院,自己的情况,是绝不可能知道的,不由对那“少夫人”产生了惊讶和惧意。他总觉得,自己和少夫人相差已经不算太多,自己练武之时,也紧闭房门,确信没人旁观,却没想到,那人从自己举止当中,看出自己遭遇瓶颈。而方棠溪竟然愿意分享他的武功,不由更为吃惊。
他家传的快剑如果算二流,方家的武功也曾经称得上一流,只是他未曾亲见,也不太相信。一套武学能否名扬天下,也要看传承的弟子,弟子好些,名声也就高些,家传人丁稀薄,比大门派更难说得清了,武功谁家好谁家坏,总要较量过才知道。
好在他的野心从来不曾泄露半分,没有让人察觉。他本想方棠溪也曾名声赫赫,行事却还如此幼稚,还和另一个男子做夫妻,简直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总有一天要教会他们,什么叫做铁血江湖。可是没想到,少夫人无意中已然给了自己一个教训。
他冷汗涔涔,半晌不语。方棠溪却是有所误会,只当他是感动,温言道:“武功一道,本来就要互相印证,方家的武功如今也没人学,你随意看看罢了,只是不要传给宵小之辈。你今晚留在山庄一夜,我抄好就拿给你。”
“少爷不必如此匆忙……”
“没事,今晚有时间,等少夫人回来,却是未必有闲暇。”发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不得了的事情,方棠溪不由胀红了脸。
好在何十九没注意,欠身行礼道谢,他也便匆匆告辞,赶不及等拼装好轮椅,就让人背着回去了。
-
方棠溪抄完了秘笈,正要吹灯睡觉,听得门被敲了三下,外面的人推门而入。
蓝吹寒的面色很不好看:“怎么不等我?”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赶不回来了,就先带饼哥儿回庄了。”方棠溪有些局促不安,“你又跑去马场找我了么?”
蓝吹寒其实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看到他完好无缺,也便没有方才那么疾言厉色:“我听说你和何管事一起回来,何管事迟迟未归。要是发生意外,我……”
“哪有这么多意外?”方棠溪笑道,“我发现,何兄实在是一个很认真有趣的人,我想请他喝酒。”
“只能喝一杯。”
“一杯太没诚意了啊!”
“那就别喝。”
方棠溪看他语气不好,也不敢挑衅。即便能确信吹寒是真的喜欢自己,他仍然不敢拂逆他的意思。他也曾想过先斩后奏,即便先喝了酒,吹寒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可是万一腿伤发作,却又会让吹寒彻夜不安。
他实是不忍心逼迫一个自己真心爱慕的人。
蓝吹寒看他不吭声,语气转好,对他说了今天去大风帮解决了什么事情。
他和吹寒讨论了几句,随后,试探地问道:“吹寒,你这么忙,山庄的事情会不会太多,你会不会感觉很辛苦?”
“没你辛苦。”蓝吹寒冷冷道,“坐在家里,都还能有这么多朋友。要是出门,还不知道能招蜂引蝶成什么样!”
“别乱说,他是好朋友。”
“哼。”蓝吹寒看他尴尬的表情,知道自己是过了分,也不再逼迫他,“以后说话聊天可以,不能喝酒。酒是穿肠药,又是迷魂汤,对你身体也不好。以后身边也不能少于五个会武功的护卫。”
“好的。”方棠溪连忙答应。
蓝吹寒看他垂眉敛目,答应自己时甚是认真,不由心里微微一动,凑到他面前,在他面颊轻轻一吻。
方棠溪本以为要被训话满久的,没想到忽然形势情转直下,蓝吹寒竟然亲了自己,不由“啊”了一声。
蓝吹寒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我只是听说你要和人一起喝酒,有点吃醋。”
方棠溪恍然之下,不由心里感动。若是他不解释,自己就是想破了头也不知他为何那么生气。良久之后,才意识到吃醋是什么意思,登时呆滞了半晌,才道:“吹寒这么俊美,也会吃醋吗?我为吹寒吃醋还差不多。”
“你会为我吃醋?”蓝吹寒嗤之以鼻,“你恨不得别人都喜欢我,你就正好可以抛弃我了。”
方棠溪知他说的是前番遇到两个姑娘的事情,也是无法反驳。他若是知道吹寒对他有些许爱意,断然舍不得相让,有一点点念头想到吹寒会和别的姑娘做这种亲密的事,就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
他红着脸道:“那我明天喂你?让人找个醋坛回来,一勺一勺地喂你。”
“你胆子变大了啊,竟敢调戏我?”蓝吹寒冷笑,“我若是现在要吃,你待如何?”
方棠溪身上的衣裳迅速被他剥掉,自己也有些措手不及,忙道:“吹寒,你今天不是应该很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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