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
“既是如此,咱们约法三章吧。”
“还请母亲说来。”
老夫人冷冷地道,“第一,你仍然易容成李蝶儿,不许泄露身分,若是我儿子身败名裂,你也讨不了好去。”
他略一犹豫,才颔首道:“可以。”
老夫人看他答应得很是为难,不由露出笑意,又道:“山庄马场的事仍然交托你处理,但马场的主人要姓方。”
蓝吹寒对钱财也不甚在意,这一条答应得很是爽快:“行。”
“第三,不许再对我儿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他身体不适,定是你需索无度,才让他亏了身子。”
蓝吹寒脸上微微变色。
“怎么?不敢答应了?”
他沉默许久,才道:“我与他已经互相许诺,不会再与第三人在一起,若是他有需求,难道母亲也忍心看他难受吗?若是他主动的,可否不在此列?”
老夫人也不知他们二人私下里究竟如何相处,听蓝吹寒言下之意,方棠溪似乎还能占得不少上风,已然放下一半心,而且蓝吹寒还要扮作女子,无疑十分辛苦,心头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然而转念一想,蓝吹寒在外头惹下了泼天大祸,灭了霹雳堂,只好躲在山庄,山庄反而成了他的避风头的地方,又不由气恼儿子不争气,为了给蓝吹寒光明正大地躲仇家,连他的儿子是自己生的,这种胡话也说得出口。
“他若是主动,自然也怪不得你。”老夫人嘿然道,“他长途跋涉,十分辛苦,这段时间想来是不会有需要的,你就在客房安置吧。”
蓝吹寒自负武功绝世,但毫无所惧不免会惹老夫人反感,于是闷声不吭地应了,像是十分郁郁,但他想到,方棠溪不知被老夫人藏到何处,这种郁郁便愈发地深重起来。
第十四章
到了晚上,蓝吹寒穿了夜行衣,摸黑掠过屋顶,却见方棠溪的房门之外多了许多守卫,便知是老夫人痛下决心,不许他们有来往。
若是以前的蓝吹寒,或许还不能无形无迹的潜入,但自从遭逢大变,境界也有了变化,返璞归真之后,便可融入清风之中,令人无从觉察。
他点了门外守卫的穴道,推门而入。
方棠溪果然没睡,满含喜悦地道:“你来啦?”
听到他的声音,便让他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我来了,你今天这么辛苦,怎么不早些睡?”
方棠溪产下麟儿不久,毒伤未痊愈,本不该支撑得这么晚,定然是在等他。
“我哪有辛苦,还是你比较辛苦。”方棠溪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前,很是欢喜地拉着他的手不放,“没想到你这么晚了还能来。”
蓝吹寒柔声道:“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等到天亮?”
赶路之时,蓝吹寒有时要随着商队巡夜,而且还有孩子在,并不方便他们亲近。到金州后,方棠溪归家心切,也没有多做停留,就连原先念念不忘的美食也都暂时抛下了。
方棠溪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无比熨帖,面上微热:“我……我想你得紧。”
“我也是。”蓝吹寒坐到床沿,发现他面红耳赤的样子,竟然让自己克制不住自身欲望,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
“你也是吗?”方棠溪有些惊喜。
“只隔一会不见面,就想得不行。”他将方棠溪抱在怀里,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这么拥抱着,方棠溪却是不适地动了一下。
“唔。”
“怎么了?”
方棠溪不好意思说自己有感觉了,强笑道:“没事。说起来,孩子果真很麻烦,现在丫鬟带着他,都感觉安静了好多。”
“嗯。”
“你说,二哥儿叫什么名字好?母亲刚才来过了,她说大哥儿取名了,叫做方承影,要不要让二哥儿姓蓝?”
“不必了,姓方很好。”
方棠溪看他淡漠的表情,忍不住微笑,摸了摸他的面颊:“他长得像你,以后说不定也像你一般,面上冷冷的,内心却比谁都火热。叫他承冰可好?”
“你取的,什么都好。”蓝吹寒亲了亲他的面颊。
门外侍卫的穴道不能点太久,蓝吹寒也不敢待太长的时间,若是有巡守的侍卫发现,怕是下次不那么容易进得来,而且,侍卫发现自己昏睡时间长了,总会起疑的,所以他留了一会儿便要离去。
两个人在一起时,即便说些废话也很是欢喜,摸了摸他的白发,想着他当年隔墙听到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心中酸楚。
“怎么啦,吹寒?”
“你为了救我,让自己的腿不能治了,后来,我还说了那些话,你为什么不恨我?我宁可你骂我恨我,打我一顿,也能让我好受些。”
方棠溪吃了一惊:“你知道了?”
“是采言告诉我的。他若不说,难道你还想瞒着我一辈子吗?”
“吹寒。”方棠溪很是认真,“我救你不是想要你报答的。你是我心爱的人,我希望你好好的,最好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不喜欢我……那也是强求不来的,我以前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什么也不是。后来知道了,就……就不会再纠缠你。所以,你后来来找我,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只想要你快活,但你若是跟现在的我在一起,就不会快活了。”
“小棠……”蓝吹寒心神俱颤,紧紧抱着他。
“不要难过……”方棠溪轻轻拍他的背,“吹寒,我现在很好,以前那些不快,我们都忘记了,好么?”
蓝吹寒也没想到还是由方棠溪来安慰自己,收紧了自己的长臂,在他唇上亲了一亲,又唤了一声:“小棠。”
方棠溪看他眸中深情无限,不由心神一荡,竟忍不住想抱住他,回亲一下,但此时并不是亲热的时机,于是强忍住心中绮念,心不在焉地问:“嗯?”
“我至爱你。”
方棠溪只以为自己听错,看向他时,却见他神情坚定平和,想来这句话在心中已想了无数次,只是不喜多话的缘故,才一直不肯说。
方棠溪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以为自己或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他激动的时候,说一句深爱自己的话,没想到竟于此时听到,不由一怔。
蓝吹寒已站起身:“我先去了,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莫要等我。”
方棠溪胡乱答应了一声,耳畔那句话却不断回想。
是至爱……是至爱啊!
他迷迷瞪瞪了许久,终于清醒过来,此时蓝吹寒已然离开。
门外的侍卫似乎察觉有异,敲门询问,他连忙告知无事,心里还在不断回味着。
真的像作梦一样,可是每次梦醒过来,都会是一场空。他只希望,这个梦能作得更久一些。
下次一定要记得问问他,是从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如果他回答的是很早之前,就一定是假的。
或许是……自己要死的那一天吧?
方棠溪倒在床上,回想着那天的情景,只可惜他当时精疲力尽,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就连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也不太记得了。只依稀能感觉到,吹寒一直没有放弃,他想请求吹寒放弃的,却是不能醒转,自然连说话也是不能够了。
其实吹寒当时放弃了,让他死掉的话,也已经尽了人事,所有的人都不会怪他,没想到他竟然会不顾艰辛地为自己逼毒。
或许……他可以认为,吹寒对自己的爱的确是很深很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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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还未痊愈,终日昏昏欲睡,老夫人登时慌乱了起来,连忙去请了大夫。
方棠溪知道,寻常的大夫根本看不出自己身上的病症,也无所畏惧,安慰了母亲,只说自己一天比一天恢复了,睡得也越来越少,从十个时辰现在都变九个时辰,所以以后说不定有一天不用睡觉了。
老夫人听他胡扯,更是痛心,骂了他一顿,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想起了一事,对老夫人道:“二哥儿在路上只吃了米浆,饿得惨了,娘也给他请个奶娘吧?”
“奶娘?你小时候都没奶娘!”
“这不一样,我小时候有娘嘛,二哥儿从小就没娘的,可惨。”
“惨什么?还不是他爹自找的!”
方棠溪感觉每个字都像在责骂自己,满面通红:“娘,他真是我生的,你就多替我多疼疼他吧!”
“是你生的才有鬼!”老夫人给了他一个爆栗,“承影虽然是远亲,但也算是方家血脉,咱们就当是你的亲儿子,可是那孩子是那混帐的,你怎么不提承影,只提那娃儿!?”
方棠溪实在没想起承影来,不由神色尴尬。这几天匆匆而过,对他来说,直如一瞬,自然是来不及去看长子,于是小声道:“承影自然也是要看的,儿子没用,身体不适,倒是连累母亲照看了。”
他说话时间一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老夫人看他咳嗽的难受样子,心中一软:“罢了,你安心歇息就成。”
方棠溪大喜,母亲吃软不吃硬,他从小用这一招,百试不厌:“那承冰的奶娘……”
“好,就依你。”老夫人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就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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