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 (蓝色雪狐)

第七十章 姐姐成亲
　　我们上了车，大力哥飞快的跑起来。
　　卫苒早已经被新生活占据了所有心思，已经顾不上管别人的事，一路上和我热切的说着要买什么新床，什么被子枕头，又想起他的鸟儿，要挂在游廊还是卧房的窗上。
　　我只是微笑搂着他，听他高兴的说个不停。
　　我们回到家，英子已经先回来了。
　　“哥，怎么样？找到袁少爷了？”英子看见我，赶紧过来问。
　　“袁少爷出门去天津了，没见着。”我说。
　　英子失望的坐下，又焦虑起来。
　　“何家怎么说？”我问。
　　“何家说，不让姐姐受委屈，虽然是姨太太，也管保让咱家风光。花红酒礼，一样不缺，明天就派人送来。过几天找个吉利日子，就成亲。”英子说。
　　我沉默不语。
　　“哥，你能不能去求求林长官？他一定有本事。能把姐姐救出来。”英子看着我。
　　我不说话。我死也不会去求他的。我难道疯了？自己往虎口里送？他要是帮了我，我怎么谢他？难道我自己不明白吗？
　　“我不认识他，和他不熟，也没去过他家，他是军阀，我躲还来不及。”我说。
　　大家都不说话了。
　　“还救什么？救回来能怎么样？失了清白，还能嫁人吗？还怎么在戏园子登台？能有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家也就行啦，这就是她的归宿了。”干爹粗暴的打断我们的话。
　　干爹是爱财的人，但是他也是没办法。
　　“行啦，别烦了。都回去歇着吧。”干娘也没了办法，只有忍气吞声的认命罢了。
　　我们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苒儿，你说姐姐会不会恨我？恨我不去救她？”晚上，我搂着卫苒，问他。
　　“你能怎么救她？那些军阀谁能惹呢？”卫苒安慰我。
　　我没说话，但是我心里很乱。我知道，如果是卫苒，我是一定会去求林梓枫的，愿意拿我的一切去换。可是，除了他，我却自私的不愿意付出那样大代价的。我自从有了卫苒，好像已经不能再去爱其他人了，更加害怕意外会伤害到我们自己的幸福。
　　姐姐，原谅我，在你和卫苒之间，我只能选择卫苒。为了他，我只有牺牲你了。
　　姐姐，今生今世，我终将负了你了。
　　姐姐，对不起。
　　“好了，不想了，睡吧。”一声叹息，我搂着卫苒，紧紧的。
　　“嗯。”卫苒点点头，依偎进我怀里，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何家的彩礼，果然第二天就送来了。
　　好多木头架子被抬进院子，里面满满的绸缎、衣服、首饰、5万大洋，一封一封的堆成小山一样。
　　“老爷、老太太，这是我们何旅长的厚礼，日子就定在阴历五月初六了，正好和端午节连上，双喜临门啊。你们也都准备准备吧。到时候，我们在府上盛情款待。”一个副官模样的人，洋洋得意的说。
　　“是，让长官费心了。”干爹满脸堆笑，赶紧拿起一封大洋，100个银元，塞在他手里。
　　那个副官早乐得合不拢嘴了。


第七十一章 绿柳姻缘
　　“你家姑娘也算是好福气了，以后就是太太了，这还不好吗？还求什么？”
　　“是是是。您说的是。”干爹赶紧答应。
　　一群士兵，大摇大摆的走了。
　　姐姐的亲事，来了这样一大帮人一咋呼，早惊动了左邻右舍。
　　大力哥知道姐姐竟然嫁给军阀当了姨太太，吃惊的呆住了。
　　孙先生知道了，只是摇头叹息。他旁边站着一个姑娘，果然如英子所说，一股书卷气，一个新派的女学生，非常温婉清丽。
　　她朝我微笑，我也点点头。
　　“你就是卫荏吗？我父亲的学生？我常听他提起你。说你不是俗气的人。”
　　我笑了。
　　“我叫孙映梅，是北京大学的学生，很高兴认识你。我平常都住学校，不常回家。所以你以前不知道我。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可以来找我一起看书。”她落落大方的说。
　　“很高兴认识你。”我也笑着握了一下她的手。
　　姐姐的成亲，让大力哥消沉了好几天，连车都懒得拉了。英子和我，晚上去看他。他还是默默的劈柴烧水，不言不语。
　　“大力哥，姐姐把这个给了我，让我留着戴。”英子拿出一个东西给他看。
　　是那个银镯子，保存的很好，还像当初新的一样，亮闪闪的。
　　大力哥看着那个镯子，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我们都心酸。
　　多少往事，好像就在昨天。
　　昨天，我们还年幼。昨天，我们还纯真。昨天，我们还做着清新的梦。
　　“大力哥，姐姐把你们定情的银镯子给了英子，就是愿意你们是一对儿，你就答应吧。你和英子才是姻缘，和姐姐，我们都是无缘的了。”我说，把他们的手拉过来，放在一起。
　　他们俩谁也没说话，默默的握着，互相看了一眼。
　　三天后，是端午节，我和卫苒忙着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悄悄的搬到大金丝胡同，我们的贝勒府的新家去了。
　　我按着卫苒的心意，买了他喜欢的宁波大床，被褥都是描花绣凤，都是崭新的。红色的纱帐，垂着穗子、香囊，都是卫苒特意买的。
　　三个鸟笼子，都挂在卧房的窗前，一切都是照着卫苒的心意。
　　然而，接一天，姐姐的成亲日子，只有干爹去了，我们谁也没有去。干娘则是在床上病了三天，都是我和卫苒、英子照顾。
　　第四天，干娘起来了，和干爹一起给大力哥和英子成了亲，英子穿着大红的新衣服，给我们行礼，我和卫苒都很高兴。
　　英子成了亲，搬到大力哥家去住了。
　　我也终于告诉了干爹他们，我已经和卫苒买了一处宅子，也要搬走了。
　　“儿女都大了，终归是要飞走了。去吧。”干娘叹口气。
　　几天后，我们把大门上了锁，和孙先生、大力哥、英子他们告别，离开了这个我们一起居住了6年的牛眼胡同，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和卫苒见到姐姐是几天以后，干爹他们不愿意跟着我们，还是和姐姐一起住到了何家。何家给姐姐他们安排了最后面的一个单独的院子，三间正房，挺清净。后门直通后街，可以不走前面的正门，好像一个独立的人家，很方便。


第七十二章 恩怨两重天
　　见到姐姐的时候，她已经把长辫子剪掉了，头发剪短，烫了大花，戴着珍珠发夹，翠玉的耳环，穿着缎子旗袍，粉锻鞋，两个丫鬟伺候着茶水点心。已经俨然是一个太太的样子了。
　　短短几日，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你来了？难得，还能想起我来。坐吧。”姐姐看着我，笑的古怪。
　　我坐下了，默默无语。
　　“我如今终于嫁人了。也还不错，吃喝不愁了。也用不着去唱戏了。这也就是我的归宿了。”她看着我。
　　“我现在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也什么都不怕说了。荏儿，我当初喜欢你，愿意给你当媳妇，你知道不知道？”她问。
　　“知道。”我终于说。
　　她死死看着我。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姐姐，不是媳妇。我不喜欢你，不是对媳妇的那种喜欢。”我终于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沉默了好一会，姐姐放声大笑，笑的像个疯子。
　　卫苒吓坏了，害怕的拉着我的胳膊。
　　“我早就知道了。早该明白了。我就是个傻子。我骗自己，我不相信，结果真是这样。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喜欢谁。”姐姐恐怖的盯着我。
　　我大惊，害怕的颤抖起来。
　　“他！是他！这个弟弟，你的宝贝弟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情种！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是个爷们儿！是我没福了！”姐姐指着卫苒，又一次哈哈大笑。
　　所有人都震惊了。干爹和干娘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和卫苒。
　　我和卫苒都低下头，默默无语。
　　“我的天啊，荏儿，你——你和——你们——”干娘震惊的恍然大悟。
　　“干爹，干娘，姐姐，对不住，我对不起你们，我会自己负责，会照顾苒儿一辈子。会好好保护他，疼爱他的。”我说。
　　“你愿意？”干娘问卫苒。
　　卫苒点点头，“愿意，我愿意一辈子跟着哥哥。”
　　再也没人说话了。
　　“孽缘啊，真是命中注定啊。”干爹长叹一声。
　　“行了，你们走吧。自己好好过去吧。”
　　“干爹，你们保重，我和卫苒会常常来看望你们的。”我拉着卫苒跪下，给干爹、干娘和姐姐磕了头。
　　干爹无力的挥挥手，我和卫苒含泪出了何家的后门。
　　姐姐成亲以后，再也没回过牛眼胡同，也不再去戏园子登台了。
　　小月菊自从那天没了踪影，也就下落不明了。
　　一下子失去两个旦角的名角儿，戏园子老板很是惋惜，但是也无可奈何。红极一时，又昙花一现的名伶戏子，也是比比皆是。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久，自然会有新角儿来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