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有官兵闯进来他们愣了愣,虽然昌平县早已没了王法,但有点小聪明的都不会硬碰硬的,几人呵呵笑道,“我们正在管教孩子,这孩子太不听讲了。”
覃皓之沉着脸,几个人见气氛不对,扯了几句别的就溜了。
那小孩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爬回床边,坐在地上靠着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瞧着已经死去多时,尸体发黑,散发着臭味。
覃皓之走上前,轻轻碰了那孩子一下,“疼不疼?”
那孩子麻木的瞧了他一眼,握住了覃皓之的手,咧开嘴笑了笑,紧接着笑容敛住,低下头狠狠一咬。
覃皓之吃痛,却被这小孩眼里爆射出的怨恨刺住,一时忘了挣扎,就这么被他咬着。
一双素白的手伸了过来,轻轻一拉,只听咔嚓一声,那小孩的嘴一松,下巴就被卸了。
“……”,覃皓之。
一旁的赵恒解救了覃皓之的手掌,笑眯眯的给那孩子安回下巴,轻声道,“小孩儿,人是不会像疯狗那般乱咬人的。”
孩子疼的直冒眼泪,狠狠的瞪着赵恒,张嘴就又想咬一口。
“啪”的一声,赵恒甩了那孩子一巴掌,“听不懂人话了?”
小孩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他委屈的看着赵恒,不再动弹。
“你怎么能这样。”覃皓之拉住赵恒气愤的指责。
跟在身后的人也是一愣一愣的,覃大人的夫人怎这么凶悍……
“就算他是小孩子,也不能乱咬人是不是?”赵恒耸耸肩,低下头对那小孩道,“如果觉得不甘心,你以后可以报复我,不过我希望你能分辨是非,有些人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凶什么凶?嘛,想来你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小孩抬起头,哭着大喊起来,“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还我爹娘!”
小孩悲戚的哭声响彻整个小屋,有人面露不忍地走了出去,看着满目苍夷的村子,幽幽的叹了口气,寂静被人撕碎,徒留感伤。
“谢御医,你来给他瞧瞧吧。”赵恒喊来谢寻桓,就拖着覃皓之出去了。
谢寻桓忙低下身子给小孩清理伤口。
小孩动了动却没有反抗,咬着牙忍住呜咽声,擦着不停掉落的眼泪。
孩子似乎也被喂了毒,身上长着脓包,浑身上下都有着细小的伤口或者乌青,有些是刚刚添上的,有些瞧着有好些日子了。
谢寻桓叹了口气,温柔的笑着,“疼吗?先忍忍,一会哥哥给你糖吃。”
孩子一听这话抬头看了谢寻桓一会,又低下头默默的掉眼泪。
屋外赵恒正皱着眉头给覃皓之包扎伤口。
“没事的。”覃皓之道。
“还没事?再晚点,你肉都被他啃下来,那小孩年纪小小倒挺牙尖嘴利的。”赵恒扯着嘴笑起来,“你也是傻傻的给他咬,流血了都没反应。”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这么对一个孩子吧。”覃皓之想起刚才的事,忍不住数落道。
赵恒哼笑一声,“一个陌生人同你比较,我自然是比较心疼你,管他是不是孩子。”
覃皓之都不知说他什么了,多大了还跟孩子计较。
“很多人就是这样,在比他凶恶的人那受了气,无处可发,就冲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发脾气,这不是个好现象。”
“他还是个孩子。”覃皓之道。
“就因为还是个孩子,明白这些道理才不算晚。”赵恒清理好伤口也舒了口气,抬眉瞧他,“什么时候你才能为自己考虑,别让我担心好吗?”
覃皓之面色一红,轻轻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黄昏时分,谢铭炀在庭院里收了晒了一天的药,刚把药架上的药清了,回头就瞧见一人躲在柱子后面盯着他。
“有什么事?”谢铭炀道。
宋云逍一怔,被瞧见了?
他认得这人,那日大侠身边跟着的大夫,这人怎会在驿站里?
宋云逍心里烦愁,他本想来请那谢御医去看王祁昭的,没想走到这处院子里竟瞧见这人,吓的赶忙躲起来。
“额,我来找谢御医的。”宋云逍迟疑的开口。
“他在西厢的卧房休息。”谢铭炀闻言说了一声。
宋云逍却眼也不眨的看着他问,“兄台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吗?你跟谢御医是什么关系啊?”
“我是他师兄。”
“那你们大夫应当不杀人的吧?”
谢铭炀眉目一扬,眼神变得犀利,“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云逍挠挠头,他怎么就忍不住问出来了,他记得这人使银针可有一手,可别给他捅几个窟窿,“我,我就是好奇问问。”
谢铭炀眯起眼睛,俊是极俊,只是甚是吓人。
宋云逍抖了抖,觉得毛骨悚然,他不过是担心这人会对王祁昭不利,毕竟那日去夺宝发生的事他都是一知半解的。
谢铭炀白玉般的手指一扬,宋云逍吓的退后几步,却见他只是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道,“看心情。”
“……”,宋云逍觉得他还是别混江湖了,好多怪人啊。
他急忙跑开去找谢寻桓,驿站西厢门口有两个护卫在那守着,见他说要找谢御医便进里头通报了。
谢御医走了出来,眼睛有些红肿,面色瞧着很疲惫。
听说一早他就同兄长去看那些村子,瞧他这个样子想必也是累坏了,宋云逍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请人去看病了。
“有什么事吗?”谢寻桓问道。
“你能不能去看看我那朋友?”宋云逍道。
谢寻桓并不反感这人,只是想起昨日王祁昭的种种作为,心里就不是滋味,语气也冷了下来,“改日行吗?我今日有点累。”
“没问题,只要你有空去看看就行。”宋云逍急忙点头,生怕他不答应似得。
谢寻桓嗯了声,两人尴尬的对视半会,宋云逍嘻笑的先行告辞了。
谢寻桓回了厢房,总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昨日王祁昭那么对他,现在想起来他还是有些担心王祁昭,想起王祁昭还是觉得难受。
明明是他先撩拨的他,明明是他先喜欢的他,为什么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另一个人却什么都不记得,还同别人那么亲近。
谢寻桓都没见过那样的王祁昭,那般直白的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生怕失去那个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就算知道他失忆了,性情有一定变化,可谢寻桓还是很嫉妒,难堪得尝试把自己的喜欢慢慢抹去。
好难受啊。
谢寻桓吸吸鼻子,躺回床上,今天都累了一整天了,想这些干嘛,他扯过被子就要睡觉。
门被推开了,他听见师兄的声音,“你昨晚还没哭够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没有点灯,他看不清师兄的神色只听见这调侃,难受的道,“我只是在感伤江宁的百姓太可怜了。”
师兄笑了起来,扯着他的被子道,“先去用了晚膳再来歇息。”
谢寻桓还是乖乖的爬了起来去用晚膳,萝卜干拌稀粥。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谢铭炀问。
“没事啊。”谢寻桓蹩脚的掩饰着。
谢铭炀一言不发的瞧着他,沉默过后,谢寻桓败下阵来,“喜欢我的人似乎喜欢上别人了。”
“嗯?”这句话理解起来有些难度,谢铭炀顿时不解的抬眉瞧他。
谢寻桓撇撇嘴,“我喜欢的人似乎喜欢上别人了。”
“那样的话,又有何好留恋的?”谢铭炀道。
谢寻桓眼睛一红,“我不知道,我总忍不住去想。”
“他不喜欢你,你何苦去喜欢他,这样值得吗?”谢铭炀问。
“我不知道。”谢寻桓捂住眼睛,他不想哭了,“我也不想去想他,可我忍不住。”
谢铭炀实在不理解这些情情爱爱的,他性子向来淡漠,也不想过问。
只是实在不解,掏心掏肺去喜欢一个人,为何不求回报,这样不是太吃亏了?想起他那挚友,也是这般对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喜欢,也曾说过那人大抵是恨他入骨,可他总忍不住想他。
谢铭炀嫌弃的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他情愿一辈子都不要动情。
今日看了那几个‘闹瘟疫’的村子,又去漓江及昌平江查看了周围的地形,觉得那拟定的治水案子应当没问题,覃皓之同宋县令讨论到日落西山,约定了明日一同去昌平县的县城才回到驿站歇息。
推开房门却瞧见两个一大一小的正在干瞪眼着眼,好似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
“大人。”小孩瞧见覃皓之回来,倒了杯茶水,讨好的给他端过去。
这孩子父母双亡,瞧着甚是可怜,今日在他们离开时,就缠着谢寻桓一起离开,许是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小孩也没了一开始的棱角,特地来找覃皓之道谢。
覃皓之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茶,关切的询问他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现在还疼不疼?
小孩红着眼眶摇摇头,盯着他受伤的手一个劲的道歉,覃皓之反过来的安慰他好久,他才安心的止住眼泪,二人聊了好一会,小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