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绅小将军,”石鲁朝台下一抱拳,歪嘴笑的不怀好意,脸上肉条子直颤悠,“石鲁没啥本事,就这一手鞭子耍的还过得去,听将军说丰绅小将军武艺高强,兄弟们一直没机会领教,不如今日借此机会上台来跟我比划两下,也让咱兄弟们开开眼罢!”
润之心头一紧,平日里虽然跟府中老武师也学了不少功夫,但这真刀真枪与人械斗却从未尝有,想必今日是要露怯,不禁懊恼自己这么多年尽顾着看话本,荒废大好时光。
石鲁见他迟迟不动,以为他瞧不起自己的挑战,不由更加气愤,扬声挑衅道,“小将军不是不肯赏石鲁这脸吧?众位兄弟可都看着呐,今日这武不比,怕是难服众啊!”
底下顿时一派喧哗,以石鲁为首,桀骜不驯之徒大有人在,正好借此机会滋事,尹壮图心知石鲁有几斤几两,有心让润之服众,便也没有开口阻拦。
“不是。”润之一咬牙,斩钉截铁道,“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方的天气渐渐凉了,今天与一位故旧相见,虽舍不得,却仍要分离。
还是每日例行鞠躬,感谢Ao宝贝与金鳞宝贝的投喂,祝愿Ao文思泉涌,此路苦且艰,幸与君共勉。
继续求留言~~~顶锅盖跑了~~~
☆、立军威(下)
将士们纷纷后撤,为其让出一条路来。
润之走至台前,一个鹞子翻身跨上台面儿,身量轻盈宛若云中之燕,台底下瞬时肃静下来。
石鲁鼻子里嗤了一声,似乎对这花架子十分不屑,‘咔啦啦’一抻手中九节鞭,喝道,“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十八般兵器任挑!”
润之稳扎了个马步,亮出虎鹤双形的身量,不卑不亢,“兵器没学,我只会拳法。”其实拳法也没学囫囵,爬墙倒练得精。
石鲁的脸腾然憋红一片,气的牙根儿痒痒,心道这是连兵器都懒得跟我使了,果真是半拉眼瞧不上我!今天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心里拐了几个弯儿,思罢狠狠一贯九节鞭,桀桀怪叫了两声作喊阵之用,却见那少年丝毫不惧,依旧稳稳扎着马步,一双桃花儿大眼灼灼盯向他。
“刀剑无眼,若磕了碰了呐儿,可别哭鼻子!”
“自然晓得,请赐教!”
本想让他个一招半式的,现下看来是不用了,石鲁大喝一嗓子,抡起九节鞭劈头就是一记。
尹壮图朝一旁副将陈骁道,“且猜谁能赢。”
陈骁道,“石鲁老油,丰绅初来乍到,想必过不得三十招。”
尹壮图不置可否,“赌么?”
“不赌,跟将军赌就没赢过。”陈骁讪讪道。
“赌罢,赌罢,这回你胜算大,输了擦腰刀。”
耳听鞭子破风,立时便把头顶的青天一分为二,老武师之前教的气沉丹田抱宫守一,在这一刹那全变成毫无意义的水墨点子,电光火石之间,身体却自然调动起来——撤步九宫!
竟是永琰闲时教授的强身步法,当时听者无心,此时全凭本能救命,想起一招是一招。
润之微一侧身,呼哨的铁鞭堪堪擦着胸前衣料而过——
“笃笃笃笃!”黄土台面登时多出一溜壕沟。
“嚯,”陈骁惊道,“说不得有看头,莫非是扮猪吃老虎?”
尹壮图兀自架起二郎腿,翘一脚踏在台沿上,神色凝重。
石鲁一击不中,暗道这小子看着皮儿白肉嫩,却实在是有几分功夫傍身的主,掌力一转,竟生生将九节鞭掉了个方向横扫开去!
润之刚躲过致命一击,永琰教过的拳脚功夫逐渐回归脑内,压下心头胆怯与浮躁,略一俯身再躲一记重鞭。石鲁见二攻不成,气得哇哇乱叫,轮鞭再战。润之这厢渐入佳境,身上逐渐灵活起来,招式虽不好看,但左闪右避转眼已交手三十余招。
石鲁心知轻敌,立即改变战术,长鞭逗弄着少年满场跑,润之只一味躲避,前倾后仰体力消耗及快,不多时便气喘吁吁,连动作也慢下来。那石鲁使的是巧力,越战越勇越挫越强,此时双方虽都还未露出破绽,但再如此下去润之眼见是必输无疑。
陈骁:“不得行喽,还是嫩嗦。”
尹壮图摇头,示意再观。
颓势以显,润之心知肚明,但石鲁鞭花如雨密密麻麻毫无纰漏,就算是根针也难以近身。正是焦灼,却见突如其来一枚极小的石子击中石鲁肋下,石鲁“诶呦!”一声,手里的鞭子顿时停了一停。润之往台下一瞥,竟是尹壮图避开众人,偷偷弹了颗石子助他。
陈骁:“诶!怎……”
尹壮图:“捋!”
陈骁:“……”
肋下!润之一惊,猛然反应过来石鲁虽然运鞭洒脱自如,几乎达到人鞭合一的境地,但无论是方才与乔果子缠斗还是同自己打斗却一直有意无意地护住肋下,原来肋下便是他的死穴!
石鲁以为是润之暗算自己,把牙咬得咯咯直响,怒吼一声轮圆膀子鞭声如雷,竟是使上十成力气作誓要取其性命。
润之后撤半步,待这一鞭子砸向地面之际猛向前一扑,以身委地横着一滚,将长鞭尽数缠在腰间,转眼之间便滚到石鲁脚下,运力于拳,一拳暴击向石鲁肋骨——长鞭扬起的烟尘尚未消尽,石鲁还没看清形势便被灰尘里猛攻出的一拳掀翻在地——这一拳力道并不大,却因为击在死穴上,致使一身横肉的彪形大汉立时仰面倒地,半晌才微弱地哀嚎了一声缓过劲儿来。
“好!”尹壮图带头喝彩,将士们也看呆了,反应过来欢呼声那是一浪高过一浪,敬服地呐喊道,“丰绅小将军威武!”
润之长舒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略掸了掸尘土,心脏还是突突跳个不停,冲着石鲁一抱拳,“承让了。”说罢转身往台下走去。
忽听身后一声大喝,“小儿休走!”
润之回头,却见那石鲁已捂着肋条颤颤巍巍站起来,问道,“还有什么事?”
“小将军功夫高强,石鲁自愧弗如……”石鲁单膝着地,阴阳怪气地抱拳道,“请受石鲁一拜。”
“不……”一个必字还未出口,石鲁眼中凶光一现,却借着半跪姿势,再度甩鞭朝他劈来!
局势突变,润之朝后闪躲,不料九节鞭最前方的一节居然自动脱开,尾端化作一把锋利无比的菱形飞镖,寒光凛凛,直直朝润之弹射而来,
电光火石一闪之间,润之躲避不及,生受了这一记暗袭。登时只觉得剧痛自左肩炸裂开来,再回过神时镖头已经深冠入左肩一寸。
周遭的空气仿佛忽然变得粘稠缓慢,无人及时反应,众生百态,倶是呆傻。
“啊——!!!!”
一声暴吼惊醒山海将士,拔山倒树,气势煞人。
只见黑衣男子自远及近,疾掠过众人,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扫倒一片呆愣小将,罡风一般鹞身上台,张怀接住缓缓滑落的润之,把他轻轻困在怀里,眼中霎时布满一层血丝,浑身剧烈颤抖,似在忍痛。
润之从未见过永琰如此,也顾不得肩膀剧痛,勉强握住他手掌安抚道,“我不碍事,你放心,琰哥。”
“我不疼,琰哥。”
“别怕,琰哥……”
永琰不答,匆匆拍住润之肩上三处大穴,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疼。”
润之吓了一跳,忙问,“哪里疼?”
永琰不答,只将润之靠好,长身而立,鹰凖般扫视四周,周身笼罩着一层冰冷煞气。目光最终落在石鲁身上,纵是平日混不吝的石鲁此时也有些发憷,壮着胆子吼道,“你待怎地——”
话音未落,永琰“仓啷啷”一声单手拔起尹壮图钉在台上寸深佩剑,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然赤红一片!
石鲁浑身一个激灵,慌忙甩鞭要抽,不料鞭子还未甩开,修罗恶鬼般的少年转瞬间便及至面前!
长剑劈头落下,竟有千钧之力!
石鲁两手抓着只剩八节的铁鞭子,横着一搪,硬生生接下这一招,登时便觉得掌心剧痛,虎口被剑风震得绽裂开来!永琰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抬手又是两剑,银光乍闪,火星迸溅!石鲁硬接不住,掌心血肉模糊,龇牙咧嘴服软求饶。
兔起鹘落几息之间,战局已定,台底下人人屏息,竟无一人敢上台阻拦,陈骁从未见过有谁将剑做刀使,却还能将蛮力用得这般大开大阖、灵活自如,长剑苍鸣,隐有峭壁千轫,风雷之音,这般出神入化的武艺,纵是自己在三十招之内,亦无把握胜算万全。
陈骁万分震惊,尹壮图却略微摇头。
那石鲁在他手下眼见过不去三招,剑刃过处,浑身几处裂伤滋滋冒血,自知不敌,求爷爷告奶奶往外滚爬,慌乱之中竟把脆弱命门暴露给敌人——永琰面若冰霜,眼神仿佛在凌视一具尸体,剑尖倏忽已然抵上石鲁脖颈间。
“琰哥!”润之瞳孔剧烈收缩,艰难伸手,虚弱道,“莫杀人……”
永琰动作猛然一顿,赤红瞳仁中闪过一丝清明,剑锋急速下移,穿过石鲁腋下,毫不留情向上一挑!
“嗷!”一条手臂离体飞起两丈高,咕咚一声砸落在地,紧接着一道血柱冲天,石鲁尖声嚎叫了一嗓子,失了一条手臂的上半身剧烈痉挛扭动,血点子甩得满地都是,之后便一头栽倒在地“唉唉”叫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