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盏的兴奋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好酒,机缘巧合之下很早就和西川的酿酒世家勾搭了起来。君澜到了易州六亲不认,把中高层官员连锅端了,卫盏纵是没有亲自出面,也怕自己被揭露出来。
如今,易州的事虽然瞒不住了,可他自己去收拾残局,起码能把自己身上给抹干净了。
二来就是,卫盛、卫盎和卫盈都在京里,谁去易州不比他快,可父皇就是没派他们,愣是把自己从北疆召了回来。再说母妃的枕头风有点作用,那几位也是有母妃的,可见还是父皇看重他。
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卫益那个病秧子死了,腾出了太子的位置。如果他能办好父皇交待下来的差事,在接下来的储位之争中,肯定是要占得先手的。
卫盏踌躇满志地到了易州,不到一个月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和那些震撼到瞬间鸦雀无声再不嚷嚷着要弹劾君澜的文官不同看,姜源和君律听说易州的事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君澜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易州就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有充分利用现有的所有粮食,严格按劳分配,不浪费一丝一毫,才有可能支撑着大部分人熬到明年的春天。
毕竟,从其他地方运粮去易州是不现实的,成本太高车水杯薪,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莫说三皇子本身就是带着私心前往易州的,就是他一心一意为了易州着想,这个局面他也不见得压得住。当初君澜为什么要出动军队,就是均分粮食的举措触动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
试想一下,有人心怀忧患高瞻远瞩抗住诱惑存下了足以救命的粮食,并为此损失了一定的利益,可到灾害来临的时候,被人打了张不知何时能够兑现的欠条就把粮食借走了,心里能舒坦吗。
事实上,在易州这样的人不是个别,被借走的粮食也是数量不等。君澜当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不合理的地方,可为了尽可能地保住多数人的性命,他别无选择。
再说了,在西川等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有余粮的人家多数遭到了哄抢,毕竟大多数人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只有保命的念头,礼义廉耻脸面都不是那么重要的。
而在更远的受地动影响更小的郡县,则是有越来越多的流民和难民涌入,发生冲突不过是时间问题。
君澜的态度足够强势,他看问题又足够清楚,更有孟凌山的易州大营作为后盾,在人身安全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起来反抗的,还是把苦日子熬过去再说吧。
卫盏哪有君澜的判断力和执行力,他是带着摘果子的想法去易州的,却连延续君澜的做法都做不到。
作为易州当地的老百姓,他们原本不在乎朝廷前来赈灾的人是昭阳王还是三皇子,反正那些王公贵族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们谁也见不着。
不过昭阳王来之前,有些地方已经快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了,可昭阳王来了,只有肯干活,总有口饭吃。因此就是有人对君澜的强硬态度不满,更多的易州人还是很感激他的。
然而三皇子来了,一切又有了变化,每天的粮食供应越来越少,别说插筷了,能看到米粒都是好的。
更糟糕的是,原先的公平合理没了,虽说见过的人不多,可以前一直有种说法。在西川,昭阳王和他身边的下属每天吃的和外面的老百姓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
这个话当初是没多少人信的,更多人甚至觉得,只要能让自己填饱肚子,昭阳王就是吃好的也是应该的。
三皇子到了西川每天吃的什么其实没人见过,可在下面的郡县,原本勉强能吃饱的人现在完全吃不饱了,就有人冲击了当地的县衙,结果发现里面正在大吃大喝,喧嚣的人群顿时就沸腾了。
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尤其这个不均还达到了让多数人吃不饱饭的程度,积压多时的民愤瞬间爆发了,并且由点到面进行扩散,从而席卷了整个易州。
卫盏起初没把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人放在眼里,认为他们就是在无理取闹惹是生非,还觉得是君澜不好,惯坏了那些人,养大了他们的胃口,所以现在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卫盏不关是对君澜心怀成见,他最致命的缺点在于完全不了解易州的实情,很轻易就被人忽悠了。
君澜在的时候,孟凌山对他言听计从,指哪里打哪里,一句废话都没有。可到了卫盏手上,他发现孟凌山很不好用,这个貌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对他简直就是阳奉阴违。
卫盏哪里知道,易州大营除了上层军官,士卒多是本地人,最多就是不在本郡县当差。君澜让他们做的事,那是为了让全易州人活下去,其中就包括他们的父老乡亲,自然是一言九鼎。
可卫盏恰恰相反,也许他没有直接下令,可就是在他的纵容和默许下,底下的官吏越来越不像话。老百姓都要被饿死了,卫盏不进行自我检讨,还要派兵镇压,士兵们不愿处理很正常。
多重因素作用下,易州的暴动愈演愈烈,最后到了卫盏根本控制不住的地步,甚至传回了渝京。
铁证如山,再没人说君澜是危言耸听故弄玄虚了,要不是他的雷霆手段,易州的矛盾只会爆发地更早。
朝上争论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如何处理易州的事,暴动固然是要镇压的,可让易州的百姓吃上饭也是当务之急,原本君澜干得好好的,换成卫盏就失控成了这样。
没人敢指责是神佑皇帝用人有误,那就只能把责任往三皇子身上推了,说是他辜负了皇帝的厚望。
然而这些都是空话,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谁敢去易州收拾烂摊子。皇帝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几位皇子身上,但是卫盛、卫盎和卫盈等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敢站出来。
此前,他们的确都是羡慕过卫盏的,可卫盏把事情搞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哪里还敢站出来。处理好了易州的事固然是好,于立储是大大的加分项,可要是办不好,那就是第二个卫盏了。
谁都知道夹生饭是煮不熟的,没有卫盏去搅局,他们或许还有心尝试,有了卫盏的前车之鉴,他们是宁可不犯错,也不要这样的表现机会了。
看到儿子们的表现,皇帝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他用不用他们是一回事,可他们连站出来给他分担的态度都没有,这就太让人失望了。
许是察觉到了皇帝异样的目光,卫盛瞄了弟弟们一眼,挺身回话道:“儿臣有意为父皇分忧,可成祖皇帝说过,大衍士兵的矛头永远不许对准自己的百姓,儿臣去了易州,只怕无事可做。”
卫盛的性子虽然粗犷,基本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要他带兵打仗,他二话不说肯定答应下来,可眼下的易州,哪有他的用武之地。
卫盎从头到尾保持沉默,仿佛这一切就不关他的事。
见卫盎不打算表态,卫盈缓步踱了出来,拱手道:“儿臣同二皇兄一样,有心为父皇分忧,可易州事态复杂,儿臣年轻没经验,实在不敢担此重任,但是儿臣可以为父皇推荐一个人。”
“什么人?”理论上,神佑皇帝知道哪个人是最合适的,可他就是不想让他去。
第一次让君澜去易州,他做得无可挑剔,后来他让卫盏去摘桃子,却把整件事给弄砸了。
若是再让君澜去易州,他做好了,皇帝的脸面无处可放,那不是赤丨裸裸地打脸吗,他要是做不好,易州的事只怕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儿臣推荐的人是——”卫盈故意顿了顿,方继续道:“永安王姜辰。”
皇帝闻言眼前一亮,除了君澜,最熟悉易州局势的人大概就是永安王了,毕竟姜源跟着君澜去过易州。再让君澜去易州不妥当,可让姜辰去,他就比较没有负担了。
当天下朝后,皇帝召了姜辰和卫盈去御书房,随后就把这件事定下来了。
姜源对皇帝的做法没有太多疑问,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是他最有可能的做法。
可君律听说是卫盈推荐了永安王,心里不由自主犯起了嘀咕,不管他有多嫌弃后来的卫盈,可他年轻时候,有些招数真的是又果决又独到,而且是走一步看三步,凡事想得非常透彻。
若非没有证据,君律简直是要怀疑,卫盈身后是不是有高人在支招,不然他前后的变化,真的不好解释。
就目前来看,竞争储位的皇子有四个,卫盛优势最明显,卫盏提前把自己玩出了局,卫盈不声不响,却又不像卫盎那样让人提起就只会摇头。
君律想不通,推荐永安王对卫盈有什么好处,就是姜辰真的摆平了易州的局面,皇帝也不会把功劳记到他的头上。
姜源刚从易州回来不久,要不是王爷和世子不能同时离京,他很想再跟着姜辰去易州的。
安康长公主原本以为,皇帝先后把她儿子和夫君派去易州已经是很让人心烦的事了,谁知永安王出发不久,皇帝召她进宫,却说起了一件更让她烦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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