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撩完想跑? (月下桂花酒)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月下桂花酒
- 入库:04.09
倒也是,拜堂之时突然不见了新郎,任谁也会紧张不安。
众多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炀帝见此一幕,鹰眸沉了沉,招来府里的小厮,沉声问殷庭将军现在何处。
那小厮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口舌结巴了好久,才将话说了个完整。
据他所说,殷庭将军原本在梨苑中喝酒,吉时将至时,几个下人去请殷庭将军更换喜服时,发现将军已经不知所踪。
炀帝沉吟片刻,道:“可有人进入梨苑。”
“军、军师……早些时候来梨苑寻过将军。”
炀帝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罗明宣。
罗明宣站出来,面色无波无澜,道:“陛下,臣的确去梨苑寻过将军,并且与将军小酌了几杯,后来将军说要去更换喜服,便先行离开梨苑。”
顿了顿,垂下眼睑掩了眸中一丝精光,继续道:“想来将军是醉倒在哪一处房间,陛下不妨派人在府中寻一寻。”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丫鬟一声“啊”地惊叫声。
喜堂上的人俱惊。
炀帝最先反应过来,鹰眸一沉,往声音来源处冲去。
众大臣紧随其后。
原本闹哄哄的一间喜堂,只剩下罗明宣以及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
“军师今日所做的一切,太子殿下会铭记在心。”
喜盖下发出平静得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
罗明宣冷冷“哼”了一声。
*
几日后,殷庭将军被打入重狱的消息在皇宫内外传得沸沸扬扬。
谁也没有想到,无故在婚礼上消失的殷庭将军被发现时,醉倒在某一间客房里,身上竟穿了一袭龙袍!
臣子私穿龙袍,这分明是要谋朝篡位!
要知道炀帝自己便是大将军出身,从前朝离帝手里夺来的江山,在这方面,尤为的忌讳。
据说炀帝看到时,脸色铁青至极,当场拂袖而去,紧接着殷庭将军便被打入重狱,被怒不可遏的帝王亲自下令判了死刑,连喊一声“冤枉”的机会都不肯给。
可见帝王之心啊。
不过此事细细说来,到底有些蹊跷之处。
殷庭将军一向忠心耿耿,怎么突然之间便起了谋逆之心。
再说,就算殷庭将军当真有心谋逆,又怎么会愚蠢到在大婚之时,将龙袍穿在身上,醉倒在房间里,等人来捉。
种种疑惑在百官心里翻腾,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殷庭将军说话。
如今天子盛怒,谁去求情谁倒霉。
那三皇子,便是前车之鉴。
听说那三皇子夙丹宸为了殷庭将军的事,不管不顾的跑到炀帝面前求情,说
什么此案疑点重重,请求炀帝开堂审理此案,免得错斩良将。
结果被怒不可遏的帝王罚了三天三夜的跪罚。
至今那三皇子还跪在御书房前的杨柳树下。
圣上更是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为其求情。
三皇子乃是炀帝最宠爱的皇子,尚且得如此下场,遑论他人,百官人人自危,便再也不敢为殷庭将军进一言。
不过私下几个交情好的大臣聚在一起时,难免不会谈论到此案。
几个人纷纷道殷庭将军私穿龙袍,的确是大逆不道,但这件事情只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为何陛下却被怒火蒙蔽,不肯审理此案。
其中一人摸着长胡,意味深长地说。
君王榻前,岂容他人酣睡。
第77章 心疼
大将军殷庭入狱后, 闻讯赶到御书房的三皇子夙丹宸与皇贵妃司马梨婠在第一时间出面求情。
炀帝似乎铁了心要杀殷庭,更杀鸡儆猴般对这出面求情的二人施以严惩。
一个被罚了三天三夜的跪罚,至今跪在御书房前的杨柳树下。
一个被禁足十日, 罚俸三月。
众大臣人人自危, 噤若寒蝉,再不敢在盛怒的帝王面前谏一言一语。
时月, 炀帝下令,大将军殷庭不日问斩。
距问斩之期的前一日, 殷庭在重狱中迎来了第一个探望他的人。
“阿宣, 你肯来送我, 我便是明日死了,也无怨无悔。”
此时的殷庭身穿囚服,手脚被镣铐束缚, 下颚多出一茬青色胡渣,模样颇有些狼狈。
但他的笑容,依旧爽朗恣意,仿佛这里不是吏部的重狱, 而是将军府里的散发梨花清香的梨苑,仿佛他还坐在苑中,同最好的兄弟一边喝酒一边谈笑风生。
罗明宣眸眼一黯, 沉默了半响,轻声道:“将军,龙袍之事……你当真不曾疑我?”
殷庭脸上的笑容僵住,看着对面容颜黯淡复杂的人, 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几日在牢中,将那日情形细细一想,也便想明白了几分……阿宣,是你,对吗。”
罗明宣心里一痛,面上却努力装住一副冷漠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问:“将军,你可怪我。”
殷庭见他承认,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轻轻摇头,说:“阿宣,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罗明宣黑亮的瞳仁缩了缩,难以置信地咬牙问:“我置你与死地,你当真不怪我?”
殷庭摇头。
“你不想知道我害你的缘故?”
咬牙切齿地说,唇瓣颤地厉害。
殷庭缓缓抬起头,注视他良久,目光却是一点一点变得温柔起来。
“阿宣,这十年来……我误你一腹才情,误你大好青春,实在欠你良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你想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送上。”
那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却又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含义。
愧疚、包容、悲伤……
独独没有怨恨。
……却比任何怨毒的目光还要叫人心痛。
罗明宣脸色苍白,近乎狼狈地躲开视线。
“好啊,好啊。”
一连说完两个“好”后,心头气血翻滚剧烈,喉咙一甜,咳出一口鲜血。
殷庭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叹,说:“阿宣,来陪我喝最后一杯酒吧。”
罗明宣点点头,用绢帕擦干唇边的鲜血,拿起酒壶倒酒,怎奈他的手实在颤抖地太厉害,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倒满一杯酒,反而险些摔了酒壶,仿佛已经承受不起区区一壶酒的重量。
殷庭叹了口气,说完一句“我来吧”,从他手里拿过酒壶,为二人倒满了两杯清酒。
酒依旧是女儿红。
殷庭看着酒杯中满满当当的女儿红,不由自主的想起成亲那日,他与罗明宣同坐在梨苑中追忆螺子轩里初见时的情景,眸中一会儿光芒大盛一会儿黯淡无光,醒过神来,看着如今阴森潮湿的重狱,心下当真不知作何滋味。
“将军,我敬你一杯。”
罗明宣端起酒。
殷庭收起杂思,脸上露出一如往昔般恣意的笑容,笑道:“阿宣敬的酒,我岂能不喝。”
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罗明宣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全然忘记了,三日前这个人递来的女儿红,害得他落到如斯地步。
这一次,这一杯女儿红,又会如何?
喝完酒后,两个人一时无言,殷庭见罗明宣一副怏怏的样子,反倒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说了许多玩笑话,来哄他开心。
竟不知这两人,究竟哪一个才是明日要被问斩。
殷庭眉飞色舞地说。
罗明宣便在一旁静静地听。
不知不觉间,天色降下,大牢里的视线渐渐昏暗下来,牢外已经有牢头点了墙火。
昏暗的灯火在黑暗狭窄的通道中摇曳,狱外不时传来鸣冤呼喊声,更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气氛。
这时牢中走来一个身穿狱服的牢头,在牢门前冲罗明宣拱手说:“天色已经不早,还望大人早些离开。”
说完这一句话,转身离去。
罗明宣沉默地收起酒壶酒杯,看了殷庭半响,墨眸里划过一丝深漆的光,说:“将军,保重。”
提着竹篮,往外走去。
保重?
殷庭苦笑了笑,在罗明宣即将离开前,心里突然涌来一股莫名的慌乱。
“阿宣。”
罗明宣在牢门前顿住脚。
身后半响沉默。
罗明宣紧紧抿了抿唇,也不出言催促,只背对着他,静静等待,陷在阴影中的容颜分明是有几分期待。
殷庭一时头脑发昏叫住了人,眼下人就在眼前,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内心深处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要说,话了嘴边,却又无从说起。
结结巴巴了许久后,只说:“……阿宣……往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罗明宣背脊一僵,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失望,垂下眼睑默然片刻,轻说:“多谢将军。”
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殷庭望着空空的牢门,怔怔地靠在身后漆黑的墙上。
他要说的话,分明不是那一句。
脸上露出迷惘的神情。
不是那一句,又该是哪一句?
*
戌时初,浔阳城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从御书房议完事出来的大臣由宫内的内侍撑伞,三三两两的散去。
经过御书房前的杨柳树旁时,遥望雨中挺直了背脊,一动不动跪着的蓝影,全都喟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