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舒子兰的手,紧紧抓住,舒子兰没有挣扎,这个时候,赵靖抓着他,让他觉得安心。
“有什么办法吗?”舒子兰看着赵靖道,他的眼神无助,就像一个孩童般询问大人一个未知的问题。
赵靖摇头。
舒子兰的心沉下来。
两个人站在堤坝一边,看着一群人在哪里奋力的抬高堤坝。
“这雨越下越大了”舒子兰看着密密织就的雨幕道。
“嗯”赵靖应声道,他的眉头紧锁,声音凝重。
“如今只能祈求老天爷,放过这片土地的人们了”赵靖道。
舒子兰看着赵靖,良久不语。
“不过段振礼死罪难逃了”赵靖道,“他任荣阳知府12年,明知道永嘉河泄洪装置有问题,却故意推脱,荣阳没有钱修复永嘉河的堤坝和泄洪装置。”
“他一个人死了,但他造成多少□□离子散,这些人的命找谁要”舒子兰难得气愤地道。
赵靖看着不语。
凌晨天灰蒙蒙亮,赶来援助的驻防军加入堤坝抬高的队伍中,人影匆匆的行走在堤坝上,一袋又一袋的土扔进河堤,被河水轻易的漫过,雨水淅淅沥沥的还在下,河水逐渐抬高,一点一点的漫过堤坝。
“快退”赵靖大吼。
还在堤坝上忙碌的人突然扔下沙袋,向平坦之处跑过来,一波河水涌上来冲破堤坝,又一波涌上来冲破堤坝,堤坝处河水娟娟地流下去,突然,堤坝溃决,河水向出笼的猛兽咆哮着冲破障碍,地动山摇响声震天,带着轰鸣流向下游,瞬间漫过两面的土地,掩盖一切事物。
第15章 第十五章 落水
赵靖站在堤坝不远处,突然觉得地面剧烈地颤动,脚下似乎要塌陷,他急忙拉住舒子兰抱进怀里,快速地抽出腰间的钩锁,挂在不远处的树木上,随着地面塌陷,站在他身边的人掉进洪水里,耳边传来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落水的人就像一片叶子,随波漂流,不一会儿淹没在洪水中,转而尸体浮出来,随着洪水咆哮而去。
地面陷空,两个人的身子空悬在半空中,赵靖的手被拉出一道血痕,他不敢松手,洪水太急,掉下去非死不可。赵靖随身带着钩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知道段振礼必然会在一个突然的时刻出手对付他和舒子兰,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刻,不得不说段振礼心狠手辣,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安排这个计策,他与舒子兰因为永嘉河河水决堤而死,段振礼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好狠毒的计策,赵靖在心里迅速的盘算着,这个钩锁用蜀地的金蚕织就,质地坚韧,但随着洪水的泛滥,周围的地面被段振礼掏空,那棵合抱粗的大树根部被洪水冲洗着,最终经受不住轰然倒塌,赵靖抱着舒子兰掉落进河水中,大树随着河水扑面而来,赵靖拿出随身的精铁匕首,狠狠扎在大树上,但大树的猛烈冲击,赵靖没有及时躲过去,狠狠的砸在额头上,血迹随着额头汩汩流下来。
“你受伤了”舒子兰看着赵靖神情复杂,他没想到,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赵靖会救他。
“没事”赵靖道,“只要我们抓住这颗树就有救了”
舒子兰抓住树木,道“我拉着你”
赵靖把手递给舒子兰,舒子兰抓住赵靖的手,攀着树木,随着洪水漂浮前进,周围不时飘过来上浮的尸体,有些认识有些陌生,尸体浮肿发胀,被洪水浸泡的面目全非,舒子兰不忍去看,艰难的向前游去。
洪水水流渐渐平息下来,水位迅速下降,两个人倚在树木上喘息,举目四望,周围都是浑浊的洪水,望不到天际,两个人头发湿淋淋的贴在后背上,衣服全身湿透,沾着黄色泥土,全身上下狼狈不堪,庆幸的是保住了性命。
两个人相视一笑,具是无限凄凉,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伤势怎么样?”舒子兰看着赵靖关切地道,他看见赵靖的额头已经破皮,露出血淋淋的伤痕,点点滴滴还在流血。
“没事”赵靖脸色苍白,却仍然强打精神,笑起来, “我们活下来了”
“嗯”舒子兰看着赵靖跟着笑起来,只是笑容无比凄凉。
赵靖把头靠在舒子兰的肩膀上,低声道“让我靠一会”
舒子兰欲要推开赵靖的手松开了,他安静的坐着,赵靖依偎在他身边,呼吸清浅。
舒子兰抬手去摸赵靖的身体,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舒子兰着急道。
“没关系”赵靖的声音低微柔弱。
舒子兰焦急的举目四望,没有任何人,只有浑浊一片的洪水,茫茫然望不到边际。
“我没事,你不要着急,迟早会有人来救我们”赵靖虚弱地道。
舒子兰看着赵靖,他的脸色苍白,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呼吸出潮热的气息,扑打在舒子兰的脖颈处。
“好”舒子兰道,如今只能这样了,只是不知道救援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恐怕段振礼不会让人来救我们”舒子兰忧心道。
“你看出来了?”赵靖道。
“这次定是段振礼搞的鬼”舒子兰肯定道。
“是啊,只有他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掏空堤坝”赵靖道。
“只要我们死了,就没有能知道段振礼的阴谋,他可以借着杀了我们两个人的功劳,让太子保全自己”舒子兰道。
“好精密的计策,好狠毒的计策,不愧是太子的人”赵靖道。
“只不过,为了自己活命,他把多少人搭进去,有多少无辜的性命丧生在这场洪灾中”舒子兰道。
“这种人,只知道自己的利益,哪里会顾及其他人”赵靖道。
“幸亏你有所防备”舒子兰庆幸地道,他从来没想到段振礼会是这样疯狂的人。
“我知道段振礼必然有鬼,时刻防备他出手,没想到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如此狠辣”赵靖道。
“今天他假装风寒待在府中,如今说不定在府中庆贺”舒子兰看着赵靖道。
“他以为我们必死无疑”赵靖虚弱地道。
“我们回去,就与段振礼彻底撕破脸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善终了”
“我倒要看看段振礼会怎么对付我们?”赵靖道。
“还是小心为好”舒子兰道,他转身看着赵靖,赵靖脸色惨白,渐渐沉下身子,舒子兰担心赵靖掉下去,微微搂住赵靖,赵靖的身子一松,掉进舒子兰的怀里,舒子兰触手,只觉得一片滚烫,心里发慌,他摇一摇赵靖的身子,赵靖的声音微不可闻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舒子兰抱着赵靖,心里焦躁,却无计可施。
舒子兰坐在木头上,抱着赵靖随着水波流动,洪水逐渐退去,水流逐渐承受不住木头的重量,木头下沉,舒子兰抱着赵靖在齐胸深的水中游动,寻找一块干净结实的地方,他把赵靖放在一块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地方,周围潮湿,但地面结实,舒子兰把赵靖放在地上,一只手摸他的腋下,滚烫无比,舒子兰向四周望去,他从小跟在祖父身边,而他的祖父舒越现年86岁,历经三朝帝王,文治武功、奇门遁甲、岐黄异术无一不通,从小他聪慧异常,祖父有心把他培养成为舒家的下任当家人,教授他各种学问,舒子兰长大,不仅精通王道之术,其他偏门左道的技术也略略精通。
他观察周围,有一些草药能用的上,他摘下药草,用石头捣碎,敷在赵靖的额头止血,他撕碎贴身小衣的衣襟,裹在赵靖的额头上,在赵靖周围布下防止猛兽蚊虫的药物,舒子兰拖着疲倦的身子出去寻找干草,这里的空气潮湿,周围空无人烟,找寻的人估计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必须要生火做饭取暖。
舒子兰捡到几只被洪水冲到岸上的鱼,从猎人避雨的山洞里拾到了一些柴火,他匆匆走回去,看到赵靖睁开眼睛,虚弱地依偎在一棵大树上,看到舒子兰,他戒备紧张的情绪突然放松下来,
“你以为我走了?”舒子兰走过去蹲在赵靖身边,查看他额头的伤势。
赵靖不语,看着舒子兰,眼中闪烁出快乐的光芒,蝴蝶般的睫毛扑扑的闪动着,下边汇集着一汪清澈的水流。
舒子兰看赵靖的伤没有挣开,走到一边生火,赵靖把随身的匕首递给舒子兰,舒子兰随手接过,清理鱼鳞,劈开鱼肚子,挖掉内脏,在鱼身上切开一个一个的洞,将一根树枝插进去,放在火上烤。
赵靖一眨不眨的看着火光一边的舒子兰,舒子兰聚精会神的看着翻着鱼,一会儿在空气中传来一股浓郁的鱼香味,舒子兰拿着鱼,走到赵靖身边,把鱼递给赵靖,赵靖随手接过去,撕下一块焦香的鱼肉,递给舒子兰。
“你受伤了,你吃吧,还有鱼,我去烤”舒子兰道。
“容卿”赵靖道。
舒子兰看着赵靖,赵靖的眼神澄澈,一片平静,在他的眼眸中,仿佛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
赵靖伸出手,拉住舒子兰的手,“坐下吧,你也累了”
舒子兰坐在赵靖的身边,赵靖把鱼肉递给舒子兰,舒子兰接过去,吃下去,新鲜的鱼肉一下子勾起饥饿的味蕾。
赵靖吃一点,就把鱼肉递给舒子兰,两个人无话,共同吃完了一条鱼,吃完鱼,两个人方才觉得精神逐渐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