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了脸。
“傻子”坐起身,再问:“神医看出什么了,这样急?”
我连想哭的心都有了。果然是装疯!好好一个正常人装成疯子当别人男宠,我真怕他是个刺客吧!“没有,什么都没看出来……”
“傻子”慢慢地向我走来,唇边噙着一抹威胁的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神医成全。”
成不成全的,是我说了算么……
“神医只管和陛下说我的疯病很重,治不好,陛下若是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废话,若陛下铁了心要砍我脑袋,你也能拿你的脑袋换吗?!
“若神医不肯成全,隔天……大约便会被烟雨阁接生意了。”烟雨阁是江湖中最有名的刺客组织。
我抖了抖脸皮,在明天必死和过两天可能会死的两难选择下,明智地选择了后者。我道:“看你装病也是有些难言之隐,这点小事说什么成全?举手之劳罢了。”端得是仙风道骨,医者仁心。
“傻子”神色黯了黯,道:“只不过想他信我罢了,我傻了,他便会信我了。”
我呵呵干笑。
次日,我暗搓搓的当了一回背信弃义的小人,找个没人地方,把病人装傻的事情与皇帝陛下说了。
当时被烟雨阁所摄,一时糊涂,回去后再想——烟雨阁可怕,欺君便不可怕么?还是不要玩火了吧,还是不要玩了。
出乎意料的,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娈宠装疯卖傻并没什么反应,连语气都是淡淡的:“辛苦神医了,诊费朕已经备好,神医领了银子,速速离开京城吧。”
我心下一跳,皱着眉头提醒道:“陛下,草民给他把脉时发现,他会武……”
皇帝陛下一边看奏折一边点头:“朕知道。”
我再小心翼翼地说:“他装傻……”
皇帝陛下搁了奏折,笑着看我:“朕知道。”
我只好道:“陛下,他会武,而且装傻,并且有足够的财力让烟雨阁接生意……”
皇帝陛下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朕知道啊。”
我:“……”这俩人玩的是什么情趣?
难道……莫非……果然是……位置越高心思越变态啊……
我站在原地打了个冷战,听皇帝陛下继续道:“劳神医费心了,他愿意装傻就让他装去,总有他的道理的。”顿了顿,连眉眼都变得温和:“朕冤枉过他一次,可不想再犯这种错了。”
“即是总怪朕不信他,朕便信他这一回,随他折腾去,左右翻不起什么风浪。”
我咂咂嘴,忽然觉得自己昨儿晚上全白挣扎了。人家小两口闹别扭,我一个江湖大夫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我跪下磕头,道:“草民告退。”
皇帝陛下摆摆手:“走吧走吧,再晚点,赏钱就全被苏明寒跟夏侯谦分了。”
我尽可能恭敬的,一溜小跑出御书房。
一刻钟后,我捧着沉甸甸的托盘想——皇帝就是大手笔啊,就连诊费,给的都是黄金!
与这一盘明晃晃金灿灿的赏钱相比,倒了一块神医招牌,又算得了什么?
大不了……大不了往后,再也不接治疯病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神医也挺不容易的哈,感受到神医森森的忧伤了吗,哈哈哈!
我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是捉虫,不是更新,祝大伙儿做个好梦。
第62章 番外-显灵(1)
夭寿了。临朝见前有宦官来报——他们向来勤政爱民作息规律,宁可烧成紫茄子也不耽搁早朝的大楚国皇帝陛下,卧床调养了。
据估计,早朝至少要停两三个月。
联想到自家皇帝陛下以往那副没死不耽误正事的做派,百官整齐划一地倒抽口凉气,看妖怪一般死盯住这个传话的小宦官不放,恨不能当场把他给剜出花儿来,心中皆十分惴惴。
小宦官被这帮子人看的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许久,新上任的礼部侍郎试探着问道:“公公,陛下可是发了什么急病?严重么?”
小宦官哭丧着一张脸摇头:“各位大人可别再为难奴才了,如今陛下只肯见海公公跟方御医,铁了心要调养,再多的,奴才真不晓得了啊……”
病了便病了,怎么还瞒着遮着不给人知道?莫非……礼部侍郎募的瞪圆了眼睛,坏了!莫非陛下已经病到生死关头去了!
或者,陛下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中毒,甚至遭了刺客?礼部侍郎越想越是心焦,他举目四望,见身周同僚也是一个塞一个的愁眉不展,便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再或者,陛下根本就没有生病,只是在借故打探众位臣子的忠心?联想到不久前陛下随口提起的立太子一事,礼部侍郎顿时一拍脑门,悟了。
当今圣上的子嗣不算多,只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大皇子和二皇子乃是云妃所生的一对同胞兄弟,过了今年四月便有六岁,兄弟俩一个活泼一个沉稳,说话做事很讨人喜欢。三皇子只有四岁,不大爱见人,但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快,母妃是个和亲胡姬。剩下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公主,不做考虑。
礼部侍郎心想,陛下私心偏向三皇子,但碍于其母和亲外族的身份,不好明说。大臣们则多是想着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挑,与陛下很不对付。陛下素来是个不耐烦被外人管家事的主,估计是前些天被说的恼了,索性装成重病垂死,逼着大伙儿站队,待时机到了,再随便捡一两个倒霉蛋杀鸡儆猴,强调一下谁才是老大。等大伙儿全明白陛下心意了,朝堂上主动提起三皇子的好,陛下再假装为难一下,顺水推舟拍板钉钉。
做臣子的理当为君主分忧。遇到这种事,身为礼部侍郎更要首当其冲地忧陛下之忧,接下来这段日子,真该好好翻阅典籍,多找些“能者不问出身贵贱”的例子,以做日后“说服”之用。
想通这一切的礼部侍郎觉着自己简直太聪明了,于是他傲娇的抬起了头。
至于大殿上的其他官员,一百个人生出一百种心思,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大伙儿全都不相信皇帝是因病停的早朝。
不得不说,有时候给别人留下太勤奋的印象也不太好。还有就是这帮大臣们的思维实在太发散了。
然而另一头,“重病卧床”的皇帝正身穿便服,心情复杂地坐在马车里,哄着疯疯癫癫的心上人吃橘子。
一个月前,时逸之将有疑似齐王的“人”在江南一带出现的消息禀报给楚弘,让后者震惊到生生捏碎一盏琉璃杯。一个埋在皇陵里受了十来年香火的人居然又活了,这事怎么听都不大靠谱,思索再三,楚弘决定亲自下江南查探,诈死也好,厉鬼现世也罢,总归是他亏欠了这位叔父。
见一面,把话说开,或者亏欠的更深一点,无论哪种结果都比现在这样的不明不白强。
江南小城,小楼白堤绿柳,半空中晕着一层蒙蒙雾气,朦胧的仿佛仙境一般。
城外三十里的一处竹林中,两位真正的仙君负手而立,神情严肃。
青衫的那个说:“好好的天庭不住,总惦记着往下跑什么?单是下来转转便罢,为何一定要用这张脸?真是看一眼就心烦。”越说越嫌弃,素来清淡的脸上迅速略过一丝厌恶神色,平白多了不少烟火味。“这下可好,被有心人走漏了消息,怕会麻烦不断。”
“好歹是曾经渡劫的地方,有些留念。”黑袍的摸摸下巴,讨好道:“你知道我从来不怕麻烦,用这张脸,为的就是好好教训后辈!这些天我在天上看这几个小娃娃的所作所为,气的胃都疼。”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度厄星君这些天过得很惆怅,每每看到下界发生的事情,都有一种欲哭无泪的忧伤。
摇光星君想了又想,叹息着提醒道:“知道你六根不净,看一看便罢了,不要随意插手凡间事,也不要随意在凡间施法。”
度厄星君连忙点头,虔诚的好似正被家长教训的孩子:“一定的一定的,我对帝君发誓,绝对不惹麻烦。”顿了顿,两眼一眯:“别人先招惹我的不算。”
摇光星君深深地皱起眉,满脸都是担忧。“他们走到哪儿了?”
“进城了,正在找客栈。”拂袖化出一面光镜,度厄星君搓着手跃跃欲试:“嘿,看我今天夜里扮鬼去吓吓他!”
“你想捉弄人,直接去皇宫就是了,跑来这么远作甚?”
“小娃娃勤奋起来太废寝忘食了,哄他多出门走走也是好的嘛。”
“……你果然还是为了哄侄子吧。”
楚弘在城中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暗道这处实在太潮湿了,闷的鼻子很不舒服。“时逸之,确定是在这座城中出现的么?”没记错的话,此处似乎是……当年皇叔南下赈灾路过的一处地方?
许多年过去,曾经的破败小城倒是繁华起来了。
时逸之分外肯定的点头,随手将包裹扔给跟在一旁的夏侯谦,沉声道:“距离这客栈不远处,有座鬼宅,近来夜里常闹出动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好吧,去寻个有点本事的道士来,今晚大家都去那宅子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