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懿一贯我行我素,从不看人眼色,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是该学着收敛了。默默地收了手,裴懿道:“依我之见,咱们该先去车马行买辆马车,今后便不必再蹭别人的马车。”
沈嘉禾也曾想过要买辆马车,便不必总是麻烦邵原,但问题是他不会驾车,或许是他于此道没有天赋,学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有一回还差点受伤,邵原便坚决不肯再教他,没办法,他便只好一直厚着脸皮蹭邵原的马车。现在有了裴懿,沈嘉禾觉得是该买辆马车了,于是点头同意。
裴懿便高高兴兴地领着沈嘉禾和季念许往车马行的方向走。
沈嘉禾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车马行在哪儿?”
裴懿勾唇一笑,道:“我对白头镇的熟悉程度超乎你的想象。”
季念许在沈嘉禾耳边小声道:“从去年秋天裴爹爹找到你开始,他每隔十天半月便要微服出宫来看你。今年秋天,他还带回去一大筐枣给我,说是咱家院子里的枣树结的。”
沈嘉禾抬头看着裴懿的背影,各种滋味在心头。
到了车马行,裴懿挑车挑马,都是他在行的。
待车马行将配备完整的马车交到裴懿手上,他取出一张银票往伙计手里一塞,道:“不必找了,剩下的赏你了。”
伙计喜不自胜,连连鞠躬,道:“谢大爷打赏!谢大爷打赏!”
待出了车马行,沈嘉禾道:“以后不可再大手大脚,该找的银子还是要找的。”
裴懿撇撇嘴,道:“喔。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沈嘉禾想了想,道:“去木匠铺给念念订一张床。”
“好嘞。”裴懿道:“上车。”
季念许道:“裴爹爹,让我驾车罢,试试手。”
裴懿正要答应,沈嘉禾道:“你不识得路,还是让他驾吧。”
季念许点头,和沈嘉禾一同上了车。
到了木匠铺,订了一张木床,留了住址,掌柜的说下午便能送到家里。
然后便去采买其他东西,一直到中午才买齐了,马车几乎要塞满了。
在酒楼吃过午饭,便驾车回家去。沈嘉禾顺路拐去当铺同邵原知会一声,说了买马车的事,邵原什么都没说,但沈嘉禾看得出来,他是有些不高兴的。沈嘉禾道:“邵大哥,相处久了你便会知道,我表哥其实人不坏,只是说话不中听。”
邵原沉默片刻,道:“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当心着他点儿。”
沈嘉禾道:“嗯,我会的,你放心罢。”
邵原道:“他若是敢欺负你便告诉我,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沈嘉禾笑起来,道:“好。”
出了当铺,就见裴懿一脸不高兴道:“怎的说了这么半天?”
沈嘉禾道:“你少夸张,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而已。”
裴懿伸手将他拉上来,笑道:“我夸张么?”
沈嘉禾径自进了车厢,没理他。
回到家,他们便着手收拾书房。
东搬西挪,细致打扫,好一通忙活。
刚收拾好,床便送来了。
因为门太窄,将床搬进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但总算是搬进去了。
趁着裴懿他们歇息的功夫,沈嘉禾将床铺好,环顾四周,觉得甚是满意,瞧见季念许走进来,便道:“你看还缺什么吗?”
季念许四下看看,道:“什么都不缺,好得很。”
沈嘉禾笑了笑,道:“我倒觉得缺了一样。”
季念许便问:“缺了什么?”
沈嘉禾拉他在床边坐下,道:“缺了一位女主人。”
季念许不妨他说起这个,蓦地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沈嘉禾特别担心季念许会受到他和裴懿的影响,而在婚姻之事上生出什么错误的想法,他由衷的希望季念许能像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
沈嘉禾犹豫片刻,直接问道:“念念,你是喜欢女人的,对么?”
季念许轻轻点了点头。
沈嘉禾只觉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不由笑起来,道:“别害羞,跟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好托人给你说亲。”
季念许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看缘分罢。”
沈嘉禾道:“之前不曾有过让你心动的女人么?”
季念许摇头。
“无妨,慢慢找便是,不着急。”沈嘉禾笑道:“我们念念生得如此俊朗,不愁找不到好姑娘。”
季念许红着脸道:“沈爹爹,你就别打趣我了。”
正说着话,沈嘉禾听见杜月娥在外头唤他,便带着念念一同出去。
“月娥姐,”沈嘉禾道,“这是念念,你还记得他么?”
杜月娥看着季念许,笑道:“当然记得。我方才听邵原说念念回来了还不相信,这下看到真人才信了,他同他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念念,你还记得我么?”
季念许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杜月娥笑道:“虽然我很想让你唤我姐姐,但按辈分你得唤我一声姑奶奶。”
季念许便乖乖唤了声“姑奶奶”。
杜月娥笑着答应一声,转向沈嘉禾,道:“不是说你表哥也来了么,怎么没见着人?”
沈嘉禾正要答言,便见裴懿从外头进来,笑着道:“他表哥在这儿呢。”
杜月娥回头看去,盯着裴懿看了好一会儿,喜道:“我记得你!你当年同嘉禾一起住在季家,对不对?”
裴懿挑眉一笑,道:“记性不错。”
杜月娥道:“你就是嘉禾的表哥?”
裴懿点头,道:“正是。”
杜月娥道:“你叫什么来着?”
裴懿道:“裴子蒹。”
杜月娥道:“我叫杜月娥。”
裴懿笑道:“我知道。”
杜月娥奇怪道:“你如何知道?”
裴懿道:“嘉禾告诉我的,说你帮了他许多,他很感激你。”
杜月娥笑了笑,道:“我没帮他什么,倒是他帮了我许多。若是没有他,我早活不下去了。”
杜月娥说的是实话。
以前,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是家里的累赘,父母为她操碎了心,也时常埋怨,令她苦不堪言。
现在,她在沈嘉禾的帮助下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父母、弟弟都要仰仗她,她终于活出了个人样。
所以,她十分感激沈嘉禾。没有沈嘉禾,便没有今日的她。
又说了会儿话,杜月娥便走了。
天已擦黑,沈嘉禾着手准备晚饭。
这应当算是他们一家人的第一顿团圆饭,所以沈嘉禾准备得格外丰盛。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裴懿和季念许便一起来帮忙,忙活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搞定。
八个菜摆上桌,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诱人至极。
“改明儿咱们开个酒楼吧,”裴懿一脸认真道,“生意一定红火。”
沈嘉禾今日特地买了两坛酒,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该有酒的。酒是桑葚酒,远近闻名,不像一般的酒那样辣,而是甜的,且有补血强身之效,几乎每家每户都备着几坛,冬天里喝尤其好。
季念许主动接过酒坛,一人倒了一杯。酒是红色的,色泽诱人。
裴懿举杯,道:“为了咱们一家人的团圆,干杯!”
季念许和沈嘉禾一起端起酒杯,三只酒杯轻轻碰在一起,然后各自一干而尽。
酒入喉肠,甜中带着一点辣,滋味不错。然后边吃边喝,一坛酒不觉便见了底。
过了这许多年,沈嘉禾依旧不胜酒力,头晕得站不稳。
裴懿二话不说,打横将他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和念念自会收拾。”
沈嘉禾点头,已然昏昏欲睡。
裴懿低头亲亲他殷红的唇,这才转身出去了。
两个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起家务来手忙脚乱,一会儿摔碎一个盘子,一会儿打碎一个碗,可谓是惊心动魄。待一切收拾停当,两个人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各自回房睡觉去。
沈嘉禾正睡得香甜。
裴懿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爬上床,钻进被窝,把人搂进怀里。
沈嘉禾动了动,低声呓语了句什么,裴懿没有听清。
裴懿亲了亲他的脖子,小声道:“记得梦到我。”
*
第二天早饭时,裴懿道:“我打算再盖几间房子,弄成四合院,你们意下如何?”
沈嘉禾想了想,道:“等念念成了亲,咱们便不适合再住在一栋房子里,是该再盖几间房子。”
裴懿道:“那我便着手去办了。”
裴懿雷厉风行,吃过早饭便驾车往镇上去了。
沈嘉禾便带着季念许去给季常和许绣心上坟。
季念许跪在覆着积雪的坟前,潸然泪下。
“爹,娘,儿子来看你们了。”他将头磕在雪地上,连磕了三个头,才直起身,望着墓碑,哽声道:“儿子不孝,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看望二老,实在愧为人子……”
沈嘉禾站在他身旁,扶着他的肩,笑中带泪,道:“大哥大嫂,上次来看你们的时候,我还念叨着想见念念一面,没想到这么快便如愿了。你们看,念念长大了,而且长得这般好,你们的在天之灵也该觉得欣慰。接下来,我要给念念讨一房好媳妇,争取明年抱着孙儿来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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