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便将手中布巾递给他,道:“谢谢。”
魏凛拿起一缕湿发,轻柔而细致地擦拭,生怕弄断了一根头发。
沈嘉禾的头发生得乌黑浓密,而且散发着清香,特别好闻,魏凛趁他不注意,稍稍凑近一点,深深嗅了嗅,便觉得要醉了。待头发擦干,魏凛又为他梳头,笨拙地替他挽起发髻,不过挽得实在太过难看,沈嘉禾只好解开自己重新挽好。
“饿了么?”魏凛问。
“有一点。”沈嘉禾道。
魏凛道:“我刚才听小二说,此地有一种特色小吃,凡是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我们也去尝尝罢?”
沈嘉禾道:“好,走罢。”
魏凛拉住他,道:“把面纱戴上。”
沈嘉禾便去床上找面纱,忽听到有人敲门,魏凛戒备道:“谁?”
外面响起一个娇柔女声:“客官,我是来送茶水的。”
魏凛便道:“进来罢。”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身穿红裙的妙龄女子,手中却不见茶盘。
魏凛皱眉道:“你不是来送茶水的么?茶水呢?”
女子不答,径自关上门,甚至还上了门闩,然后扭着纤腰向魏凛走来,笑道:“客官,赶了一天的路,一定很是疲乏罢,让奴家为你揉捏揉捏,放松一番,可好?”
浓郁到刺鼻的香粉味扑面而来,魏凛掩了掩鼻,不悦道:“不必了,你出去罢。”
女子露出委屈神情,娇声道:“客官可是嫌弃奴家貌丑?”
魏凛看她一眼,点头,耿直道:“不及我媳妇儿之万一。”
沈嘉禾原本站在一旁看戏,听魏凛如此说,便很有些同情那女子。
女子心里自然着恼,面上却未露半分,她看了一眼沈嘉禾,因他戴着面纱,看不见容貌,但单看眉眼已经十分动人。女子媚眼如丝地瞧着魏凛,依旧笑着道:“我虽不及夫人貌美,但夫人的房中术定及不上我,客官不妨一试?”
魏凛没料到她言语如此赤-裸放浪,顿时红了脸,道:“你……你给我出去!”
女子非但不走,反而贴上来,伸手要扯魏凛的袖子,被他躲开了。女子笑道:“三个人一起更有趣味,客官真的不体验一番么?”
沈嘉禾走过来,挡在魏凛面前,用手语说了句话。
女子看向魏凛,道:“她说什么?”
魏凛的脸更红了,讷讷道:“他说,除了他,谁都不能碰他的夫君,也就是我。”
女子挑衅一笑,看着沈嘉禾道:“男人哪个不是三心二意,你现在年轻貌美,他疼你宠你,待你年老色衰,他照样往别的小姑娘裙子底下钻,你信不信?”
沈嘉禾打手语,魏凛翻译:“他说,他相信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会与他白头到老。”
女子翻个白眼,嗤笑一声,对沈嘉禾道:“妹妹,我送你一句箴言,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他们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里裹着的可是砒-霜,会毒死人的。”说完,她对沈嘉禾身后的魏凛抛了个媚眼,道:“客官,我就在隔壁的怡红院,花名赛貂蝉,你若想要了可以去找我。”语罢,她便施施然走了。
虽然知道是逢场作戏,但魏凛还是为沈嘉禾方才说的那些话心动不已。
夫君……如果沈嘉禾真的开口唤他“夫君”,魏凛觉得他大概会激动到昏厥过去。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沈嘉禾道。
魏凛不敢说出心中所想,摇摇头道:“没、没什么,大概是夏天到了,天气有点热。”他自去倒了杯凉茶,咕咚咕咚喝下去。
沈嘉禾在桌边坐下,饶有兴趣地问:“魏哥哥,你去过青楼没有?”
魏凛一口凉茶喷出来,好在没喷到沈嘉禾脸上,他抹了把嘴,急忙道:“没、没有,从未去过。”
沈嘉禾支着下巴,有些向往道:“我也没去过,不过我还蛮想去看看的,我看过许多动人的爱情故事,大多都是在青楼里发生的,还有许多精妙的诗词,都是写的青楼女子。”
魏凛道:“诗词歌赋和现实是天差地别的,青楼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看也罢。”
沈嘉禾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看也罢,我们去吃饭吧。”
被那个赛貂蝉如此一搅和,两个人也没有心思再去寻什么特色小吃了,便在客栈里点了几个菜。
吃饭的时候,沈嘉禾不时看到有男子搂着打扮妖艳的女子上楼去,想来这些女子和赛貂蝉一样,都是从旁边的怡红院来的。
魏凛皱眉道:“这里实在太乱了,要不咱们换家客栈投宿罢?”
沈嘉禾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这么晚了,客栈怕是都住满了,不如将就一晚,明早便上路了。”
魏凛点头,没再说什么。
饭罢,二人一起上楼。
一个醉酒男子从旁路过,险些撞到沈嘉禾,亏得魏凛眼疾手快,把手拉进了怀里。那男子醉眼朦胧地看着沈嘉禾,笑得一脸猥琐,道:“美人儿,走,陪爷喝一杯,爷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果不是小二及时把男子拉走,魏凛早就把他一脚踹下楼去了。
到了房门口,二人互道晚安,沈嘉禾转身进屋,却被魏凛拉住了手。
沈嘉禾问:“还有什么事么?”
魏凛犹豫片刻,看着沈嘉禾,道:“要不,我今晚陪你一起睡罢?这家客栈实在太乱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你睡床,我打地铺,好不好?”
沈嘉禾想了想,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比哈特,么么哒。
明天见。
☆、第23章 世子无赖23
沈嘉禾睡床,魏凛打地铺。
窗户开着, 如水夜色倾泻进来, 裹挟着一点让人舒适的凉意。
但魏凛却只觉得浑身燥热,因为隔壁的淫声-浪语已经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官人, 你捣弄得奴家好舒服,我要升天了。”
“小骚蹄子, 相公大不大?弄得你爽不爽?叫出声来, 我喜欢听。”
女子便叫得愈发大声,而且抑扬顿挫, 十分有节奏感。
沈嘉禾被吵得睡不着,翻个身, 面对魏凛侧躺着,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道:“魏哥哥, 你睡着了么?”
魏凛闭着眼, 道:“如果我能睡着,那我就是神人了。”
沈嘉禾道:“真该听你的话换家客栈投宿的。”
魏凛叹了口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嘉禾沉默片刻, 道:“左右睡不着, 与其在这里被荼毒双耳, 不如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好主意, ”魏凛立即坐起来,道:“走罢。”
夜阑更深,柳暗花遮, 万籁俱寂。
两个人信步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小镇边缘,望见远处屹立着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在月色下显得峥嵘崔嵬。忽然想起《山鬼》中的一句: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沈嘉禾兴致盎然道:“魏哥哥,离天明只剩三个时辰,我们去山上看日出好不好?或许还能遇上山鬼,一览仙人风姿。”
“好。”魏凛笑着答道。他觉得沈嘉禾真是天真烂漫,似乎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想要探索和经历。他愿意和沈嘉禾一起做任何事,不论好的坏的。
于是两个人一起往山的方向走,没多久便到了山脚下,循着山路向山上走去。
山路本就崎岖难行,又是夜里,月色昏沉,树影婆娑,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故而两个人走得异常艰难。魏凛还好,可沈嘉禾天生体弱,没坚持多久便气喘吁吁了。魏凛心疼,说要背他,沈嘉禾却不肯。是他自己说要来爬山的,若要魏凛背着上去岂不是很没面子。又坚持了一段路,魏凛见他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二话不说,强迫着直接把人背到了背上。
魏凛道:“我先背你走一段,待你体力恢复过来再自己下来走。”
沈嘉禾实在羞惭,闷闷地道:“好。”
魏凛道:“搂紧我的脖子。”
沈嘉禾乖乖地搂紧,把头歪在魏凛的肩窝里,籍着斑驳的月色打量魏凛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洒下一排浅浅的阴影。他的鼻梁很挺,像一道陡峭的山峰。他的唇不薄不厚,唇色也很好看。他的下巴线条分明,给人坚毅的感觉。咦,他的右耳垂后面长了一颗小痣。沈嘉禾为这个发现感到惊喜,因为他的右耳垂后面也有一颗痣。小时候他曾听母亲说过,耳垂生痣的人有福气,可从他的亲身经历来看,这实在没什么道理,但他依旧希望这是真的,他希望魏凛有福气。
魏凛脸上出汗了,呼吸也粗重起来。沈嘉禾要下来,魏凛却不放手,道:“乖,别乱动,否则摔下山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沈嘉禾便不敢乱动了,捏着袖子给魏凛擦汗,心疼又愧疚,道:“早知道会害你这么辛苦,我就不说来山上看日出了。”
魏凛笑道:“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反而甘之如饴呢。”
沈嘉禾伸手帮他拂开挡路的树枝,没有说话。
好在山并不太高,他们没多久便到了山顶。
魏凛将沈嘉禾放下,双膝一软便瘫坐在了岩石上。他的里衣已经被汗浸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被凉飕飕的山风一吹,湿冷湿冷的。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笑着赞叹:“好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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